一切都只是一个态度。
把钱勇的人头送到寿王府，是唐其在表达他的态度，这个态度寿王会知道，皇帝也会知道，甚至京城上下各方势力可能都会知道。
而这，也正是他费心要做这件事的目的。
同样的，逼迫赵开，甚至威胁他。
强势的要求他用皇城司的人去送这颗人头，也是一个态度。
这是唐其，要赵开的一个态度。
只不过这个态度相较于唐其对京城所展现出来的，要更加的复杂，但影响更小。
因为，这件事只在唐其和赵开以及当时在场的那些皇城司缉捕之间。
赵开接受了他的要求，等于从某种程度上，接受了这位太子殿下对他以及他手下能控制的皇城司资源在一定程度上的控制。
之所以是一定程度上的控制，而不是绝对的控制，是因为唐其在最开的试探当中，就确定，并且也向赵开表明了他想要的是什么。
赵开忠于皇帝，这一点是关键。
没有这一点作为铺垫，那么唐其后面所做的事情，就是在作死的挑战武安帝的皇帝威严了。
当然，在整个过程当中，唐其并没有给赵开更多选择的余地。
要么杀了他这个太子，皇帝震怒，九族全灭，赵开兴许有希望还能逃亡。
但大概率，也是被抓回京城凌迟处死。
最后唯一的受益者就只有寿王。
这是唐其要赌的事，结果他赌对了而已。
剩下的，赵开能做的抉择，就只有向他屈服了。
马百山就是赵开挑选出来，向他投诚的东西。
唐其之所以这么着急，甚至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也一定要让赵开这个皇城司左都指挥使低头，原因只有一个，他感觉到了火烧眉毛的紧迫感。
一个小小的洪阳县，他堂堂太子，亲临县中。
所有事情办下来，看似顺当，哪怕有些缺漏也不影响大的方向，却实际上危险重重。
吴耀宗逃脱的事还可以说是他自己思虑不周，这才让吴耀宗抓住了机会。
那么县衙师爷的事呢？
钱勇的事呢？
前有唐雄收买皇城司千户都尉韩尧，在禁宫当中拿人，连夜转到刑部，一夜之间就做出一个能当堂构陷太子的局。
后有安插禁军校副尉钱勇这个内应，贴在自己身旁出卖消息。
他们连皇城司的右都指挥使都敢半道埋伏截杀，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洪阳县一个小小的偏僻京畿县地尚且如此，那去了奉城县呢？
面对窦无极这个大魏太祖皇帝留下来的异姓王，唐其还敢让自己的身边，再有半点纰漏吗？
他心中实在是不敢，所以他宁愿冒天下之大不违，宁愿拿自己的命去试，也要表明态度。
钱勇的头送到寿王府，能解决很多麻烦。
至少如果还让他抓到这样的把柄，能直接证明唐雄在背后搞事情，那么说不得，就是太子与寿王之间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寿王可能对此并不在意，甚至期待这样的局面出现，但皇帝一定不会准许。
没有哪个皇帝，能真正容忍自己的儿子如此堂而皇之的生死相博。
皇帝首先就是要面子的，到那一步，皇家的脸面，就彻底要不了了。
如果不解决这些事，不确定，唐其是一步也不会踏足奉城县的地界的。
眼下，这件事有了结论，那么也就到了，他准备动身，前往丰城县的时候。
提早便下了命令，让手下各部人马整装待发。
禁军从霍都到来以后，人马就已经达到了近两千人，这么多人马，自然不能一股脑的前往奉城县。
唐其现在还没有能直接杀进奉城王府的筹码，所以大部分的人要留在洪阳县。
当然，唐其给霍都指定了一个更靠近奉城县边界的地点作为营房。
剩下的其他人，皇城司的，也分出了一半，继续留在洪阳县。
留在洪阳县的皇城司人手有两件事可以办，追捕吴耀宗及其手下所有人等，彻查洪阳县境内与私造军械一切有关的人和事。
私造军械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只是唐其目前已经拿获的这些人，已经查抄控制的这些地方，剩下更多的，哪怕细枝末节的，就由皇城司的人马负责收尾。
至于李三岁的那个师爷，无论他真实的身份是什么，唐其心里很清楚，都不可能在找到。
所以对于这人，暂且只能先放下一边不管。
反正最重要的两条线，一条向京城，一条向丰城县，唐其现在手里都握着。
这才是关键的地方。
两天之后，太子仪仗队整装待发，从洪阳县县衙出发，一路往奉城县而去。
为了免去麻烦，还提前让禁军人马清理街道，将县城中的百姓都隔离在外。
走出洪阳县以后，东宫随行人马调转方向，往京城而去，唐其轻车简行，马百山则成为了他的车夫。
过了一天，队伍来到了洪阳县与奉城县之间的边界地带。
找了个开阔的地方扎营歇息，唐其从马车上下来，目光环顾四周。
头一夜下了一场暴雪，入目所及，已经是彻底白茫茫的一片，端的是天寒地冻。
唐其裹了裹身上的兽皮貂绒大衣，随意吐出一口白气。
赵开从前面过来，见了他以后行礼道：“殿下，此地乃是洪阳县与奉城县两县交界之地，再往前十里，便进入奉城县地界。”
微微点了点头，唐其看着赵开指的方向问道：“到奉城县县城，还有多远？”
“回殿下，六七十里地而已。”赵开答道。
闻言唐其眉头一皱，正常情况下，六七十里地，大半天的时间是能到的。
可是眼下积雪遍地，他们车马人众，行路艰难。
如此一来，大半天的时间可能就到不了了。
已经在风雪中野外住了一晚，那冷到加了三层兽皮被子都抵挡不了的寒意，唐其实在是不想再感受一遍。
思索片刻，便问道：“六七十里，有没有法子今天之内能到奉城县城的？”
赵开目光一闪，随即摇头道：“大雪封路，怕是不行，不过殿下若是不想露宿在外的话，臣倒是可以派人先行出发，沿途查探有无村落可以落脚的。”
唐其顿时眼前一亮。
“好主意，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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