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寻短见
“相公？”
“嗯？”
“再来！”
“啊？娘子，要不稍微歇一会……”
“再来！”
“等等先……”
……
陈庸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如此主动，甚至是癫狂的柳含烟。
她不断的索取，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陡然间看到了绿洲，趴在水坑边上疯狂吸水，哪怕肚子鼓胀也不肯停下。
其实陈庸明白，柳含烟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她还是清白的。
一个被土匪掠走的女人，会遭遇什么，估计三岁小孩子都明白。
而柳含烟在大虫庄经历的那些事情，说出来，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她没有选择用语言来跟陈庸解释，而是直接行动。
陈庸其实很累，战争磨砺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精神。
好不容易盼来战争结束，结果另一场的战争汹涌而来，完全不给陈庸休息的机会。
可这么做能缓解柳含烟心中的愧疚，陈庸就算再累，那也得咬牙硬撑。
一宿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清晨，柳含烟蹑手蹑脚的爬下床，来到书桌旁写了一封信，等墨汁干掉后，对折起来轻轻的塞到了陈庸的手臂下方，然后在他的脸上，落下了恋恋不舍的一吻。
“永别了，相公。”
柳含烟擦了擦眼泪，离开家往河边走去。
还没到上工的时间，村里非常的安静，柳含烟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她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舍不得村里的男女老少，更舍不得自家相公。
但自己若是继续活着，只会成为相公的负担，周围的人会因为自己，对相公各种指指点点，相公的前途，也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相公是自由的风，不应该被任何东西束缚。
柳含烟不想让相公为难，她自想让相公一生喜乐。
用昨晚的癫狂与相公告别，是柳含烟最后能为陈庸做的事情。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来到河边，柳含烟坐在一块满是露水的石板上，脑海中不断的闪现过往与相公一起的点点滴滴。
死亡的恐惧，昔日的温暖，相公的爱意，这些繁杂的情绪如潺潺河水般不断冲刷柳含烟的心房，让她迟迟不敢跨出最后一步。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相公的声音。
“娘子？你在哪儿，别做傻事！”
柳含烟心中一惊，起身径直往河中心跑去。
河水……好凉啊。
“庸哥儿，在这儿！”陈小刀急切的说道：“嫂子跳河了。”
陈庸踉踉跄跄的跑过来，正好看到了河水淹没柳含烟的头顶。
“娘子！”
陈庸惊恐万分，衣服都来不及脱，一个猛子就扎入了河中。
清晨的河水，确实很凉。
陈庸入水后就感觉自己的左腿有抽筋的迹象，这与昨夜的操劳过度有很大的关系，但现在的陈庸也顾不上别的，脑袋钻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后，立刻潜入水下寻找柳含烟的身影。
没有受过工业污染的河水，即便在水下睁眼也不会觉得太难受，同时因为能见度非常高，陈庸很快就锁定了那道正在不断下沉的身影。
左腿抽筋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陈庸靠着一条腿硬生生的滑到了柳含烟的身边，从后方将她搂住，接着拼命的往上水面上游。
溺水救援是各种救援中难度最高的那一类，因为溺水的人出于求生本能会疯狂乱抓，一旦没用控制好，救援者与溺水者都会丧命。
陈庸做志愿者的时候，参与过好几次野外救援行动，其中就包括水灾救援，如何有效的救援溺水者，他的经验是很丰富的。
柳含烟估计是被水呛晕过去，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挣扎，也大大的减轻了救援的负担。
不过陈庸的心却在不断的下沉，他宁愿柳含烟挣扎，因为不挣扎，意味着生还的几率已经降低到了五成以下！
将柳含烟拖上岸后，陈庸先把她横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大腿挤压腹部，将柳含烟肚子里的水先给挤出来一部分。
接着放平，人工呼吸加心肺复苏一起上。
这时岸边已经来了不少人，见陈庸作出这样的动作，既感觉震惊，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庄三木立刻示意所有人背过身去，形成一道围墙，不让后面赶来的人看到这一幕。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庸都觉得自己快把柳含烟的肋骨给压断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那如同天籁般的咳嗽声。
柳含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脑袋轮廓，耳朵里除了嗡嗡的鸣音，别的什么都听不见。
“我死了吗？这里是阴曹地府？”柳含烟艰难的说道。
这句话直接把陈庸眼泪给勾出来，说道：“娘子，你吓死我了。”
“相公？”柳含烟很是惊讶：“你怎么也死了？你是因为救我死的吗？你怎么这么傻！”
陈庸哭笑不得，将柳含烟搂入怀中，道：“没死，我们都没死。”
“娘子，你干嘛要做这种傻事。”
胸膛贴在一起，柳含烟感受到了相公的心跳，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哽咽道：“相公，你不该救我的。”
“我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去死。”
陈庸从拥抱改成了双手捧脸，盯着柳含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柳含烟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我婆娘，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是我婆娘。”
“你别想就这么把我给撇下！你要寻死，那我就是杀到阎王爷面前，也会把你带回来。”
“听见了吗？”
柳含烟怔了一会，哇的一声大哭：“相公，我配不上你……”
陈庸道：“不许说这种话，真要说配不上，那也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娘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相公告诉你，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儿，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娘子！”
“这是老天爷安排的姻缘，天底下最牢不可破的东西。”
柳含烟抱着陈庸，哭得不能自已。
抱了一会后，陈庸眉头忽然紧皱。
“娘子，你先松开我一点点。”
“腿……腿……抽筋了……”
“哎呀娘诶，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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