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殊雨见，见殊雨
林策一词作完，场外场内皆是赞叹之声，不绝于耳。此刻这一首曲子，却是被林策推上了新的高度。正可谓有锦上添花之妙。
场上的面纱女子在林策的词间呆滞，一时间有些沉寂在林策的词意间。音乐本是共通之物，她的曲子间，自来都是有不少感同之人。
但何曾有人感怀到如此地步，一首千古妙词就此作出，辞藻间感情真挚，用词真朴，传达的意境，甚至填补了曲子的空缺。
如果说还是有人不擅以音律，但听了这首曲子，又听了这首词，可谓是堪堪画面直面袭来，胸中感情如汹涌潮水，正是天作之合。
这黑面的官家，虽然只是一个县衙主簿，却又对词、对曲有这样的造诣，说是知音，胜过知音。就凭他填补这曲子的空缺之处，她就可称这官家一句先生了。
林策的目的，自然就是词曲结合，拉低音乐的欣赏门槛。或者说把曲子嚼碎了，喂给民众。音乐素质教育关于性格、关乎人心，关于个人整体的素质发展，他也是极为在意的。
如今有了一个好的突破口，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林策上前去，刻意避过洛北夜的目光，去看着台前的轻纱女子，赞叹道：“姑娘一首曲子，令在下无比惊叹，故作此词，望没有冒犯。”
轻纱女子笑：“大人此等才学，小女子何敢称是冒犯。”
“姑娘可有姓名？”
“婢女乃是妙音阁伶人，晓事起就无了父母，不知归处，没了姓只是自顾取了名，唤作殊雨。”
这名叫作殊雨的姑娘，音色轻轻语言稠柔，却是不像她手下的琵琶那般清澈高昂。
听了这姑娘的介绍，林策这才想起来，为什么见着这面纱女子如此眼熟，原来之前第一次去妙音阁时，就是被她一声琴箫合奏给打动。
场中的大多数艺人，大多该是来自妙音阁吧。怪不得这洛北夜坐下边，她该算得上是经纪人，还是幕后老板呢？
“陛下重视文音，设此场试，也是希望能找到民间的大能之者，为民传播这音律之美。姑娘这般技艺，可有兴趣于朝廷合事。”
林策要做的，不仅仅是发展音乐教育那一般。而是要开大夏第一场音乐会，直接捧红一个超级新人。
殊雨姑娘听了后，却是有些为难，目光望向了场下的洛北夜。
林策回头看向洛北夜，这时候正好是撞上了她的目光。
洛北夜眼色微微显出焦距，脸上的表情归于平淡。道：“与官府合事，自然是我妙音阁的荣幸。只是这事太过突然，还望大人让殊雨回去多多打算一些。”
“当然。”
洛北夜认出了林策，林策也不觉得意外。他敢走进来说话，也没有刻意伪装音色，自然是有被洛北夜发现的心理准备。
他只是知道，有些事畏畏缩缩，反而是多此一举。
林策这进来把场地一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些民间大能技艺者，皆是被这黑面主簿震撼，有惦记他官家的身份，当是没有说些什么。
但宫内的那些曲艺女官，却是不服气了。
这是我等的场子，又何来你一个外来的主簿开得了口。就算你词才无双，曲艺的造诣也是不浅，但跨越场地作此评判，可是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毕竟这里的监管可是他们，是好是坏，还得他们开口，又何来一个外人说得这般轻巧。
一个女官起身，眉眼厉厉瞅着林策：“这位官家好生雅兴，自己的职责不管，却是跑到我们这儿来听曲子了，可是忘了，上面吩咐考察音律之事的人，是我们几个？”
林策疑惑：“难道是这首曲子不够精妙？”
女官哼道：“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曲子的问题，绝妙与否，大家都是长了一对耳朵，又何能听不了。这曲子作的是民之乐，还只是你一个人的曲目？我若是说不得，这场下百姓同行，那肯定也是说不得了。”
“呵，别人如何评判我却是不管，只是朝廷将此事交与我来做，自然是好是坏还得是我说得算数。你这般做，可就不知道据越二字。”
“结果既定，又何分据越。”
“何来的结果既定，作为场试监考，我说是不行，那便是不行。这首曲子虽是动人，但俗气可耐，弹奏者又是矫情做作，全然没个艺者之风，难登大雅之堂。我且认为，这伶人的这首曲目，是过不了这才监考的。”
林策皱眉，却是见女官身后的几个同僚，也是附和开口。
“同意。”
“我等也是这样认为。”
只是那些场间的民间技艺大能，抚着白须不断叹息摇着脑袋，却是不敢开口说些什么的。
看来这场试的评判，就算林策先前多加了一些民间的表率，敲定的人，却还是宫内高高在上那一群。
她们这可是身份高高在上，评判的水平也是目中无人。林策要的不是宫中所谓大雅祭司典乐，而是属于大众的音律。
看来之前削减的宫内裁判，还是不够多的。
李弘义之前又怕皇帝假扮的这个主簿身份，怕是在场间行不通畅的，就递交给他一个牌子。凭此牌子，林策就算是整个集会的巡考官，无论哪场比试，他都有资格提出一二意见。
其实李弘义觉得，要是皇帝换一身高上几品的官服，怕也是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但皇帝陛下的心思，他又如何猜得出。
也许皇帝陛下来此，就是故意找麻烦的呢。
林策只好拿出李弘义交于他的牌子，举在女官面前，问道：“如今一看，在下是否还是在行据越之举？”
女官有些惊讶，这等牌子，怎么会落到这等芝麻小官手里。但谅他也不敢私拿此等物件，该是有些本事，才被上头人赐予这巡考木牌。
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场试的地，还得是他们才是真正定规矩的主。
“大人有了巡查牌木，自然不算是据越。只是这合理不合情，我等监考，都是几十年的技艺人，乐器不说精通百家，但这些寻常物件，可都是拿得出手。专业的事是要专业的人来办，大人提些意见还好，若是作出决定，恐怕是不能服众的。”
这女官是打定黑面主簿虽是通晓音律，但手下的技艺，定然是比不了她们的。既然为官，听些曲目懂些音律自然是合理。但真有哪家官员听了曲目，又去上去作这些所谓伶人技子之事，岂不是自掉了身份？
更何况，他还是男子。京都能通晓这些的男子，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就算他真有接触，那技艺水平，又该是如何？如果没有她们这些监考这般的技艺，又哪儿来的底气说出评判之话。
她们在宫中的本职，就是皇家祭祀典礼音律的演奏，半生都是如此。你一个为官之人，还能闲到每日闲情逸致抚曲一首？
自然是没人相信的。
林策开口：“你这是不信我的曲技了。”
“信与不信，眼见为实。”
“嚯，既然你要见，那边让你见识见识又何妨。琴筝箫笙，琵琶二胡，你来挑还是我来挑。”
“既然献曲，用长筝就可。”
场下的民间技人也是叹息，这女官分明就是为难这主簿。这些乐器中，数长筝最为困难。琵琶只有四弦，若是学上一些时日，不说精通，但弹出一些曲目，还是较为简单的。
但长筝可是有十三弦，构造就是复杂，有筝首、前岳山、琴码、面板、 琴弦、后岳山、穿弦孔、筝尾部件，音律之色更是千变万化。别说精通，就算是弹出一首完整的曲目，都是需要极久的时间。
林策却是发笑，都给你开卷考试了，你都还能选错。
其他的乐器，林策恐怕还要当场学习适应，难免会出一些差池。但这古筝一事，说句不要脸的。
京都之中，洛北夜在上，他就是一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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