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翌日。
刘瘸子和老金被拉去示威游行，后面还跟着十几余人的匪徒。
好事的百姓瞧了眼，开始八卦了起来。
“那不是刘当家和金当家，因为啥？怎么被抓起来了？”
“后边那几个，好像是城外的山贼啊！”
“他们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先是疑惑声四起，但很快，身边就响起了解释的声音。
“听说是，刘、金两家勾搭城外的匪头，想要趁着昨日夜里，夜袭秦王府，拿秦王殿下的项上人头。”
那人说到后面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把说话声给压低，生怕给前面路过的差役听到了。
众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两家不要命了啊！”
“秦王殿下，岂是他们能指染的！”
“居然敢把主意打在了秦王殿下身上，他们是嫌命太长了吧？”
“这不得诛九族？”
……
众人瞠目结舌的同时，也没有半点同情刘瘸子他们。
毕竟他们的钱取之于民，却不用之于民，甚至还会恶意哄抬价钱，
倘若不是有钱有势，他们早就要抡起锄头自己去府邸门前讨要个公道了。
如今秦王殿下出手，将两家绳之以法，可别提他们心中有多快活了。
“杀得好！”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然后愤懑的百姓也跟着高呼。
“杀得好！”
“杀得好！”
声音的浪潮一声盖过一声，听得人胸腔共鸣。
然而，一声浑厚的气音压盖住了所有人的声音。
“秦王殿下到！”
满街的百姓忙着跪下，恭恭敬敬道。
“参加秦王殿下！”
声音与方才的讨伐声相比，并不逊色，甚至还超越了刚刚的声音。
萧麟听得，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还在发麻。
“诸位请起。”
萧麟骑着马，身子挺拔，双脚稍稍夹着马背，马儿便缓步走向了游行队伍的前面。
“秦王殿下，您真是再世父母官，有您替我们主持公道，真是我等三生修来的福气。”
“是啊是啊，此乃我等福气。”
声音如浪传开。
萧麟笑笑，抬抬手，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周围的人安静一下。
他来此的目的，可不是光听百姓奉承的。
待走到队伍前面后，萧麟扯了扯缰绳，马儿换了个方向，正好对着满街的人。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想来大家也听说了昨日的事，刘、金两家串通城外匪徒，仍由其在临州城内放火抢劫，此举，本王不能忍。第二，他们亦胆敢夜袭秦王府，此举，皇权威压不能忍。两举叠加，理应诛九族，但……”
萧麟停顿了一下，才重新起了个头。
“本王病体初愈，不适合积累太多业障，故……”他扬高了一调，“本次案件，只清理有关人士，至于仆从、婢女等不知情的，一律免除死刑，归于王府……”
萧麟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都被百姓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他们原以为秦王殿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没想到秦王殿下还有这么宅心仁厚的一面。
萧麟看着他们脸上的激动劲，叫停了旁边想要帮他维持秩序的聂云。
“殿下，这些百姓太不懂规矩了。”聂云解释道。
“是吗？本王倒不觉得。”萧麟话中带着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才有些人气。”
聂云不解询问道：“此地多是些不懂规矩的百姓，殿下太过纵容他们，日后难免会僭越。”
萧麟看了聂云一眼，然后无奈摇头一笑。
“聂统领啊，你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你知道是什么吗？”
聂云惶恐道：“属下不知，还请殿下言明。”
“太死板了，不懂的变通。”
“这……”
聂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萧麟的话。
对于他们来说，听从主人的命令就是天职，绝不敢有半点逾越的心思。
萧麟徐徐道。
“百姓如水，而吾等如舟，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本王可不想在阴沟里翻了船。”
聂云听懂了，连声道。
“殿下英明，是属下愚昧了。”
萧麟笑了笑，又是扯了扯缰绳，领着有游行的队伍走着。
只是在走到烟花楼的时候，他和站在门边的老鸡对视了一眼，然后嘴角挂笑的离开了。
……
游行结束，刘瘸子等人便被差役送去了行刑台。
午时一到，莫约二十余人的脑袋齐齐落地。
血液从脖颈处喷涌而出，化成血雾，晕染了行刑台，在阳光的折射下，甚至有一道彩虹若隐若现。
像是彼岸花。
在最深处的炼狱，所结出最艳的花骨朵。
围观的群众聚的快，散得也快。
这个时间点，他们得刚回去做中饭了。
萧麟有时候都挺佩服他们的。
前脚刚刚看完砍头秀，后脚能就着白粥窝窝吃下去。
这种没烦恼的日子过得，也似乎不错。
他正想着，旁边走来了一个人。
那人出声道：“秦王殿下。”
萧麟收了收神，把心思都拉了回来，他侧目一看，发现是张齐来了。
张齐把身上的绸缎给换了，换成了太守官服。
“还合身吗？”
时间紧迫，裁缝尚且赶不出来，只能拿徐盛的旧衣服改改，先凑合凑合。
“合身。”张齐回答道。
本来萧麟是想在刚刚刘瘸子他们砍完头，顺便宣布临州太守将由张齐担任。
但想想，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四家少了两家，再有其中一家获得了好处，哪怕是傻子都想得明白背后有点关系。
萧麟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还是选择了暂时保密，只是让张齐来这认一认。
毕竟之后，他要处理事情的情况还有很多。
“太守府那边都打好招呼了，家中可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
“那今日便过去吧。”萧麟拂了拂衣袖站起来，“时间紧，任务重，可莫要耽搁了。”
“明白。”
萧麟临走前，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叮嘱道。
“哦对了，你一个人过去就好了，妻儿就呆在府邸上吧，本王会派一队士兵护着，临州总不能一夜之间没了四家，这若是传出去，难怪会引起旁人议论。”
张齐低着眼，让人瞧不清神色。
几个呼吸后，他似无奈地叹息道：“下官……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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