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还有几句话
林凡言辞恳切，眼神真诚，他真心觉得周恒志向应该更远大些。
周恒暗暗苦笑，读书从政……他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可能实现。
正经科举考的是经史子集，治国方略，可不是背几篇古诗古文就行的。
他脑子里这点东西唬人还行，真到了考场上指定是睁眼瞎。
“从商从政都是为坤国做贡献，又何谈被埋没呢，我这人确实不是读书的料，还是做些小买卖更轻松些。”
周恒半开玩笑道：“我倒希望林兄高中，待你入朝为官后，我便认个靠山。”
林凡顿时哭笑不得，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此人，明明才学深厚，却热衷于做生意，与整个社会主流理念背道而驰。
这也许就是周恒的奇特之处，能够结识他，正是林凡此行的意义所在。
“你若从商为民，我心甘情愿做你靠山！只是可惜……”
林凡面色有些暗淡：“我考不中的。”
周恒一愣，在他的印象中，林凡应该是绝对的高材生，如今却表现得毫无希望，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我自幼读书，十五岁考中童生，十七岁通过府试……然而三年过去，我似乎……找不到方向了。”
林凡眼中浮现出迷茫之色，声音也有些颤抖。
“不瞒周兄，我的祖父曾是前朝宰相，却因主张对乾国开站被贬官到靖安府，家族也因此陷入低迷。”
此时周恒心脏狂跳，这特么什么运气，重生一世，连新手村都没出竟然直接碰见了宰相孙子？！虽然是前朝宰相，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对他来说也是天大的机缘啊！
果不其然，林凡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林凡怅然道：“好在几年后，家父得到皇上赏识，晋升为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
周恒再次心脏狂跳，谁知林凡接下来的话给他浇了一瓢凉水。
林凡道：“家父为人刚正不阿，为官期间日夜操劳，将兵部大小事务处理妥当，深得人心！却没想到……”
“三年前，家父受到弹劾，理由竟然是……勾结武将，疑似主战！更出乎意料的是，皇上竟然同意了，并且将整个林家贬到了靖安府，甚至还下了命令——未得皇命而进京者，杀无赦！”
林凡说罢惨笑一声：“周兄，你觉得荒唐吗？”
周恒闻言默默不语，这事何止是荒唐，简直离了大谱。一个兵部的长官是肯定要和武将打交道的，就像教育局局长要和教师打交道一样，说是勾结，大概是栽赃陷害。
弹劾的真正原因还是两个字——主战。
身为历史爱好者的周恒自然明白林家的困境，此时的坤朝正如前世的大宋，主和派在朝堂上占据主导地位，文臣位高权重，武将受到压制。
林家即便两代人做到朝廷重位，却也难逃主和派的清扫，这就是时局。
此时林凡心中充满了痛苦：“周兄，我实在想不明白朝堂上那些人，为官前都大义凛然立志要扫平艰难重回故土，为何为官后，却将曾经的志向都忘了呢？！”
周恒看着他：“所以，你找不到方向了？”
“是的，我不知道读书科举到底是为了什么，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我的文章变空洞了。”林凡颓然一笑，靠在椅背上沉默了许久。
周恒端起茶杯静静喝茶，心底却暗暗苦笑，林凡的困境过于抽象，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眼看气氛越来越凝重，林凡也深陷落寞之中，周恒无奈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林兄，你们文人的思想过于感性，我不敢随意安慰，但说到读书的意义，我曾见过这么几句话。”
周恒说着拿起笔来，书写在纸上后推到了林凡面前。
林凡愣了一下，低头看去，随后瞳孔猛然一缩，倒吸一口凉气。
纸上用黑墨赫然写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横渠四句，前世北宋大家张载的名言，为众多文人指引过方向，到了现代依然能在网络上爆火，足见其影响力十分深远。
这几句话应该能让林凡有所感悟吧？
周恒等了半天，见他依然没有动作，只是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纸上的字，不由有些心虚。
难道这几句他读到过？不应该啊，这个世界应该没有张载吧？
“咳咳。”周恒越想越没底，清了清嗓子又说道：“其实我还听过几句话……”
说罢，他又在纸上写起来，随后推到林凡面前。、
纸上赫然写着：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原文出自《礼记·大学》。
周恒抬头看看林凡，发现他除了眼睛瞪得更大，似乎还是没什么反应。
“那个……我还有几句话。”
《岳阳楼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嗯？怎么还是没反应……
“林兄，我还有……”
“够了！”
林凡猛地惊呼一声：“已经够了！”
此时这位饱读诗书，号称靖安府第一才子的林大公子，看着纸上的字浑身颤抖。
“周恒，周恒，周恒！”
林凡连着叫了三声，每一声的态度都饱含不同的情绪。
周恒更加莫名其妙，心想难不成这句话他喜欢？可即便再不喜欢，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吧，一副要吞了自己的样子。
“这些话……你是在何处看的？”
“呃，几位前辈说的。”
“哪几位？”
“这……”周恒一阵头疼，这大哥怎么还刨根问底呢，他总不能说把前世那几位都说出来吧。
“周兄，你不必谦虚，我知道这些其实都是你写的！”
“什么……我？”
“没错，只有你才能写出这样的话，也只有你……有这样高深的思想！”
“林兄，既然你这样说……那好吧，确实是我。”
所谓债多不压身，反正已经冒了韩愈先生的名头，也不差后面这几位。
林凡闻言闭上眼睛，缓缓点了点头，随后喃喃着这几句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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