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鸾往旁边一闪，躲开了这一巴掌。
许氏没有想到谢鸾居然还敢躲，手下一落空，直直撞上桌角，“哎哟”一声，捂着腹部倒抽冷气。
“夫人！”
丫鬟婆子连忙去扶，许氏甩开丫头，再顾不上仪态，双目火星子直冒，撸起袖子准备给谢鸾一个教训。
谢鸾轻松握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推，冷冷道：“母亲适可而止，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许氏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硬是没说挤出一句话。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看着谢鸾的目光，皆多了一丝畏惧。
夫人和大姑娘真不愧是亲母女。
夫人原就是个人前脾气好，人后脾气古怪的主儿。
这大姑娘更狠。
平日一声不响，脾气上来了，竟敢对夫人还手？
谢鸾无视一众目光，绕过许氏，从大夫手上要来舒容膏。
“去请陈大夫叫来。”
“是，姑娘。”
苕春回头看许氏一眼，转身出去了。
谢鸾一个眼神甩下去，立马有人搬来椅子。
许氏下意识便要训斥，谢鸾先一步冷笑道：“二妹妹有病便请大夫，母亲无端把我叫来，我又不懂看诊，只好请陈大夫代劳了。”
谢鸣凤心口闪过一丝惊慌，仍咬牙直视，“姐姐，你这般顶撞母亲，实在不妥。”
谢鸾拍案起身，径直朝谢鸣凤走去。
谢鸣凤以为谢鸾要对她动手，猛地闭上眼。
“娇娇——”
许氏忙伸手去拦。
谁知谢鸾只是拿开她的手，脖子上的疹子脓疮失了遮挡，就这么露之于众。
“哟，伤口都化脓了。”
谢鸾伸回手，“还这么挡着，只怕陈大夫来了也救不了了。”
谢鸣凤羞愧难当，“姐姐，你……”
谢鸾已重新坐回去了。
许氏忙过去将谢鸣凤捂了个严严实实，喝斥婆子把谢鸾赶出去。
怎料没一个婆子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无一人敢动。
一屋子的人显然被谢鸾方才的举动吓怕了，哪里敢上去当这个出头鸟。
谢鸾收回目光。
世人大多欺软怕硬，仗势欺人，若上一世的她有如今一半硬气，也不至于被欺辱成最后半死不活的模样。
“姑娘，陈大夫来了。”
苕春掀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白胡子大夫，一个老妈妈。
谢鸣凤一见到那老妈妈便觉事情不妙，谢鸾可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朝那老妈妈一颔首，“劳烦周妈妈特地跑一趟，不知祖母身子可好？”
这周妈妈是老夫人屋里的管事妈妈，府中上下以老夫人为尊，连带着也敬她一分。
周妈妈的态度，便代表老夫人的意思。
周妈妈颔首笑道：“奴婢伺候老夫人喝完药才过来，老夫人已经睡下了。”
说着不待许氏发话，继续说道：“昨儿姑娘听说二姑娘需要这舒容膏，便让陈大夫看看这药膏是否与二姑娘的体质冲突，这事儿老夫人也是知道的。”
谢鸣凤心一提，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鸾，怎么也没想到谢鸾留了个心眼。
可事已至此，早已容不得她辩驳，陈大夫欠身回道：“老夫看过了，这舒容膏在大姑娘手上时并无任何问题。”
谢鸣凤小脸瞬间惨白，不由慌乱看向许氏，摇了摇头，“母亲，女儿不知……”
许氏目带疑虑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去拉谢鸾的手，“鸾丫头，这次是母亲误会了你。”
谢鸾退开一步，冷嗤，“母亲误会的还少么？”
许氏的手僵在半空，局促收回，眸光一转，斥道：“你这贱蹄子，净会胡说八道，险些害我误会了鸾丫头！”
绛雪扑通一声跪下，抬起头，“夫人，奴婢也是关心则乱……”
“还敢狡辩！”
“来人呐——”
许氏一声令下，立马有两个婆子上前。
“将她拉下去，掌嘴二十！”
谢鸣凤张了张嘴，终是选择沉默。
她知道，只要她替绛雪求情，众人立刻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谢鸾岂会轻易放过她，“是谁往舒容膏中掺了东西，二妹妹应当再清楚不过。”
说罢将目光转向一旁替谢鸣凤把脉的大夫，“药膏中掺了石灰，你竟半分也没发觉，也好意思称自己为大夫？”
谢鸾的气势太过凌厉，那年轻大夫哪禁得住这种压迫，两股直打颤，“二姑娘用这药膏之前，并未询问过在下。”
“是么？”谢鸾朝他走近几步，目光却射向谢鸣凤，“这么说来，这生石灰便是二妹妹自个儿放的了。”
这话一落，连许氏也不由看了她一眼。
“我……”
谢鸣凤低下头掩饰心虚，怎奈所有的目光都压在她身上，逼得她无地自容。
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又怎么看不出这是谢鸣凤的一场苦肉计？
包括周妈妈在内，只想着回去便将此事告诉谢老夫人。
谢鸾看见许氏眼中的迟疑，摇头自己感到不值。
方才许氏误会她时，可是不带半分迟疑的。
一屋子的人心知肚明，唯有许氏装傻，莫不是忘了周妈妈也在这里？
谢鸾瞥了眼一旁的谢鸣凤，径直起身离去。
你不舍得罚，自有人替你罚。
周妈妈也起身告辞，回去便将此事一字不落告知谢老夫人。
“岂有此理！许氏是怎么当家的！由着外人欺负到自己女儿头上，天底下哪有她这么当娘的！”
周妈妈走近了些，压低声音，“夫人该不会知道了大姑娘……”
她知道有些事注定要烂在肚子里，及时止声。
谢老夫人长叹一息，“谁让鸾丫头命不好……”
“老夫人看人的眼光一向准，将来鸾姑娘定是个有出息的。”
“也罢！”
谢老夫人敛回神色，“让鸾丫头和凤丫头过来一躺。”
“是，老夫人。”
周妈妈应声退下，在门口碰到许氏来替谢鸣凤求情，福身一礼便出去了。
另一边，谢鸾得知谢老夫人叫了她和谢鸣凤，早早便去了。
殊不知有人比她还早到。
谢鸣凤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细声啜泣。
“鸾丫头，过来。”
谢老夫人一脸慈爱地冲她招了招手。
谢鸾收回目光，从谢鸣凤身边经过，在谢老夫人榻旁坐下。
谢鸾这才发现谢鸣凤双手红肿，便知谢老夫人对她用了家法。
上一世她被冤枉与府上小厮有染，许氏便是这么对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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