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去后还心有余悸，他们只当这位乡下来的大姑娘脾气好，好欺负，却不想也是个狠厉的角色。
此事传到许氏耳中，许氏只当她不满自己把进宫的机会给了谢鸣凤，那府上下人出气，便由得她去闹腾了。
谢鸾替环佩处置了下人，环佩跪下给谢鸾磕了个头，说愿意留下来伺候谢鸾。
环佩畏惧谢衔川，一面又担心生下孩子后，还是要回到谢崇山身边，于是对谢鸾越发殷勤周到，只希望谢鸾能发话把她留下。
谢崇山迟早要娶妻的，迟迟未娶只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女子。
加之许氏眼光高，总挑也不满意。
便是环珮这个通房，起先许氏也是不乐意的。
谢崇山多宠环珮几次，许氏便说环佩狐媚惑主。
谢崇山冷落她几天，许氏又说环佩伺候不周。
至于谢崇山本人，也只有房中伺候的，才知道这位谢大少爷到底有多难伺候。
谢鸾只说待她生下谢崇山的孩子再说，环佩却跪着不肯起身。
这时苕春回来了，绕过环佩，低声说已经把赵十三送走了。
许氏只是不准谢鸾出府，并未禁止她身边的人出入。
回去的路上，环佩走在后头，苕春接过她手上的花篮，追上谢鸾，将她在路上听来的话说与谢鸾听。
“姑娘，咱们花园浇花的红杏攀上高枝了，姑娘不认得她，昨儿认亲宴姑娘还没来，有几个纨绔轻薄红杏，听丫头说，红杏不堪受辱，回去后要死要活闹了半个时辰。”
府上丫头众多，谢鸾自不可能一一认全，看苕春说的起劲，便问她这红杏如何了。
苕春道：“夫人听说此事后，一气之下并要把红杏发卖了，红杏也是个命好的，崔小侯爷上门拜访，说要带走红杏。”
“红杏素日里便穿得与别的丫鬟不同，昨儿更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想攀高枝儿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哪曾想真让她攀上了。”
谢鸾并不关心红杏如何，但她上一世是见过苕春口中的崔小侯爷的，“听说这崔小侯爷府上姬妾无数，不久前才为一个舞姬赎了身，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
“崔小侯爷是替裴世子来的。”
谢鸾闻言皱了眉头。
苕春笑着解释，“听说是裴世子看上了我们府上的红杏，又拉不下脸要人，遂让崔小侯爷走这一遭。”
“姑娘？”
见谢鸾出神，苕春唤了她一声，谢鸾才回过神来，随意应了一声，又低着头若有所思。
苕春觉得自家姑娘的反应有些反常，也没多想，只当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遂另起了话头。
淮安王府。
管家站在门口指挥下人挂匾额，对着卸下来的匾额唉声叹气。
这方匾额还是上个月刚换的，转眼又被惜云公主砸了……
云禾刚从敬国公府回来，抬头看了眼上方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同管家寒暄几句，便抬脚跨过门槛，一路进了书房。
一进门便瞧见一个女子，跪在地上细声啜泣。
小厮还在恭敬回话，“昨儿我们小侯爷见您多看了这个丫头两眼，散宴后亲自跑了趟敬国公府，今儿一早便命小的给您送来。”
裴宴低头擦拭着弓弩，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云禾躬身而入，从红杏身旁经过时，有意看了红杏一眼。
这不是昨儿宴上被揩油水的那个丫头么？
红杏与他对视上，忙低下头，哭着求道：“世子，求您把奴婢留下来吧，奴婢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世子，只求世子给奴婢一个机会……”
裴宴始终无动无衷，半晌才撩起眼皮，“还要我再说一遍？”
那小厮打了个寒颤，“我、我们小侯爷……”
裴定一个眼神过去，云禾便朝那小厮走过去，拽起那小厮的胳膊往外拖。
红杏霎时小脸惨白，“世、世子……”
话未说完，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架了出去。
哭哭啼啼的声音远去，终于清静了，裴定抬手敲了敲桌案，门外的云禾闻声而入，掩上门，“崔小侯爷三番五次给世子送女人，上回是万花楼的舞姬，这回又是敬国公府上的丫鬟，真不知崔小侯爷是怎么想的。”
感叹过后，方才敛色说起正事，“世子，谢大姑娘病了。”
裴定皱眉。
昨儿还好好的，今日怎么突然就病了？
云禾看出他的疑惑，将今儿一早敬国公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得知今日进宫的是谢鸣凤而非谢鸾，裴定轻嗤一声，搁下弓弩，“亲女儿不疼，把养女当个宝，什么毛病。”
“可不是，”云禾也看不下去，“敬国公府这一大家子也是奇怪，谢二姑娘名声一落千丈，不好好藏着不让见人，反而把她往人前推，太后宣的是谢大姑娘，敬国公府却把谢二姑娘送进宫，真当太后是个好糊弄的吗？”
“她呢？”裴定突然开口。
云禾愣了一下，回道：“谢大姑娘不哭不闹，但是被许夫人禁足了。”
说起许氏，云禾又开始喋喋不休，这两日他盯着国公府，许氏有多偏心谢鸣凤这个养女，他再清楚不过。
裴定默然，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他向来鲜少做梦，自从那日救了在山壁下救了谢鸾，他便开始频繁梦到一些零星的画面。
昨夜梦到的那一幕更是让他心神不宁。
除去那张毁容的脸，梦中的谢鸾穿着破烂的衣裳，跪在敬国公府门前，哭得无助绝望，雨水和泪水混在一处，糊了面容。
裴定想要拉她一把，可谢鸾见到她便慌乱地躲开，一个劲儿的往前跑……
一晃眼，谢鸾就被一群乞丐围住，被那群乞丐拳打脚踢，她抬起一双哭红的眼，隔着人群与他对视上，而后不顾一切奔向他，哭着向他求救……
裴定朝她伸出一只手，可当谢鸾抓住他的手的那一刻，梦醒了。
裴定摊开掌心，仿佛梦中的余温还在。
他从不信什么前世今生，实在是那个梦太过真实，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可一想到昨日谢鸾那张淡漠疏离的模样，裴定又很难将谢鸾和梦中那个可怜的女子联系起来。
他只知道，他不想谢鸾变成梦中那个小可怜。
永远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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