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郊下楼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对坐在长长的餐桌前，正吃早餐。
沈令仪穿着浅紫色睡袍，头发用白色发巾包起来，长长地拢在头上，有微小的水滴从露出的漆黑发梢滴落在她的肩膀，晕开湿润的水迹。
淡淡的馨香弥漫在空气中，无数肉眼难见的细微的香气分子往人的鼻孔里钻。
沈令仪身上的睡袍布料轻柔软像雾，不知叫什么，看起来非常华贵丝滑，她低着头咬下一口小笼包的时候，有一缕乌黑湿润的头发滑落到肩膀，她吃得认真，并没注意到楼上有人走下来。
自从来到季家后，成郊的动作或者是脚步声，总是放得很轻，似乎生怕打扰了什么人一样。
而餐桌的另一面，也就是沈令仪的对面，男人穿着白衬衫，只留给成郊一个挺拔的背影，他的肩膀很宽，肌肉在衬衫挺括的布料下，能看得见隆起阴影的形状。
只是一个背影，都让人有呼吸凝滞的感觉。
但两人坐在一起，气氛居然意外的和谐，仿佛他们天生就该这样。
成郊的脚步僵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抬起脚步，向两人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他发现两人的早餐截然不同，全然两个极端。
摆在沈令仪桌前的是小笼包，醋，辣椒……一瓶可乐，已经被喝了大半。
而那个男人的面前，只有一杯简单的手冲咖啡，旁边一把精致的手冲壶，壶身内还有大概一杯的量。
仅此而已。
餐桌分割两半，仿佛两个世界。
成郊不确定男人有没有用过早餐，或者说一杯咖啡就是他的全部早饭？那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阿姐。……姐夫。”
“起来了？”沈令仪听到他的称呼，差点被呛到，抬起眼招呼他过来吃饭，然后叫了声吴妈。
吴妈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她的呼唤，从外匆匆走进来，一面在围裙上擦手，一面快步走进来厨房忙活起来。
很快，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被端了出来，还有一碗豆浆。
“谢谢吴妈。”成郊接过来，道谢。吴妈笑意盈盈。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都是我现做的。”
成郊点头，坐在阿姐身边，依旧低垂着眼睛。
但他没有错过方才阿姐脸上一瞬间闪过的表情。
每次他称呼季泽为姐夫，阿姐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或许是因为，当初嫁给他本就不是情愿吧，成郊咬了一口小笼包，被喷溅出的汁水烫到了舌尖，筷子一抖，小笼包掉进了碗里。
“烫到了？”沈令仪皱眉，倒了杯凉水给他：“吃这么急做什么。”
“没有。”成郊否认，接过冷水抿了一口，舌尖被烫起一点水泡，灼热痛感稍微被压制下去了。
但下一秒，又痛起来。他又喝了口水。
“慢点吃，别着急。”对面的男人开口说。
“嗯。”成郊将舌尖抵在上腭，某个点非常疼，他皱起眉，顿时感觉眼前这顿饭有些‘难以下咽’了。
起码要几天才能好。
季泽喝完了杯中咖啡，缓缓侧眸看来，漆黑的眼底，渐渐晕开一丝笑意。
“今天不是周六吗，起这么早，不多睡会。”
成郊抿起唇，下意识躲避男人的眼神：“我在家早起惯了，一到这个点就起来。”
或许是有些不适应，来到季家后这两天，成郊一晚上只睡三个小时。
其实他很早就醒了，没有起床，躺在床上，思考着从前和以后种种。
“如果季骁有你一半懂事，我会很欣慰。”
男人声音低沉地说道。
季骁……秉持礼尚往来的道理，成郊只好说：“他在学校很受欢迎……比我受欢迎。”
“是吗？”季泽笑了：“可是跟他结伴为伍的，都是些对他没有用的人。”
成郊有些愣住了，因为男人一番话中所含的意思，他不太确定。才高中而已，就要以利划分身边的人吗？
想到昨天季骁坐在他面前，冷眼威胁的样子，成郊如鲠在喉。
“你虽然不在家，但消息很灵通啊。”沈令仪内涵了一番季泽，又捏了一只小笼包，没用筷子，直接塞进成郊的嘴巴里，“张嘴，这个已经凉了。”
成郊没预料到，猛地嘴里被塞了一只小笼包，那冰凉柔软的手指扫过他的唇瓣瞬间，脸颊‘腾’得就红了，红得非常明显，这片红一路绵延到了耳根。
他没有注意到，对面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笑容忽然消失无影。
“阿姐，”成郊好不容易咽下包子，小声说：“我自己来就行。”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阿姐喂饭。
下一秒，从对面，成郊忽而感受到一股无比强烈的视线，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态度，强势地紧盯着他。
不用看都知道，这目光是从谁的身上发出的。
成郊额头有汗流落，他低下头，匆匆拿起筷子吃小笼包，包子内陷还是热的，可他居然并没有感觉到舌尖的任何疼痛。
似乎听到沈令仪抱怨了几句，“你吃那么急干嘛，又没有人催你，刚刚是不是烫到舌头了，待会给你喷点药。”
不知道是不是沈令仪的错觉，总感觉这句话说完之后，成郊进食的速度更快了。
真是的，后面又没有人逼他。
老家条件到底差成什么样子，孩子跟一顿饱饭都没吃过似的。
“多吃点，”对面的男人对成郊说：“不够还有。”
别人感觉不出，可男人的态度明显有微妙的变化，可成郊不知道他因为什么生气，只是有觉察出他不高兴。
成郊以飞快的速度消灭眼前的食物，他想上楼，总之离开餐厅就可以。
可吃的太急，容易被卡住。
成郊倒是没有被卡住，可他喝水的时候被呛到了，手里握着水杯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好一会都没能停下来，成郊的拳头握紧，脸色通红，想要忍住咳嗽的冲动，可压抑的后果是咳嗽声越来越强烈。
“都说让你慢点吃了，又没有人跟你抢，吃那么快干什么？”
沈令仪也是无奈，抽了纸巾过去给他擦嘴，成郊耳朵红红地躲开不让她擦，沈令仪也是生气了， 右手掐住他的下巴，左手拿纸巾将少年的嘴边、下巴擦拭干净。
“跟你姐还害羞上了。”沈令仪说，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成郊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她，可能是好了，也可能是有点被吓到，这才不怎么咳了。
季泽瞥了凑得很近的两人一眼，眼神有些微微的冷，他淡淡开口：“吴妈，去叫季骁起床。”
没多久，季骁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下来，打着哈欠，一屁股坐在沈令仪左手边。
“哥，早。”季骁伸手就从成郊盘子里拿了个包子，“一会我想带成郊出去逛逛，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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