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江所虽是科研所，跟一般的工厂、军工厂情况差不多。
张参谋长跟李铁锤两人在操场上的赌约很快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传遍了整个内江所。
在外行人看来，这是张参谋长对千里眼雷达是否能通过实验没有信心。
比如二室的老研究员。
此时他已经把情况跟赵主任讲了一遍，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主任，陈科长本来已经派人前去现场盯着了，现在却又突然把人撤走了。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呢，您跟陈科长是老朋友，得提醒他啊。”
赵主任闻言眉头紧紧的皱起了起来。
他在身上摸了摸，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拿出来之后只是个干瘪的烟盒子。
老研究员对赵主任突然想要抽烟感到奇怪。
要知道赵主任的年轻的时候烟瘾非常大，几乎熬个通宵就得干掉两包烟。
这两年赵主任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了，他夫人便严格限制他再抽烟。
赵主任只有遇到喜事儿的时候，才会抽一根，比如上次204雷达通过飞实验的时候。
不过老研究员很有眼色的从兜里摸出一包中华烟，抽出一根双手递过去：“主任，烟有点差，您凑合着抽。”
赵主任接过烟深深的看了老研究员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划着火柴点上。
深深抽两口后，这才伴随着烟雾吐出一句话：“以后不要再搞小动作了，千里眼雷达跟咱们204雷达没有任何关系.....”
他那疲倦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老研究员忍不住心头一颤，看来就连赵主任也放弃了......
204雷达项目组的几个领导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气馁。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现在千里眼雷达竟然稳稳压了204雷达一头。
如果当初在李铁锤成立研究小组的时候，他们能够摒弃门户之见，进到研究组里帮着出把力气，估计现在也不会落得如此窘境了。
几人呆坐了足足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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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的气氛很凝重，操场上的氛围却极其热烈。
周所长在得知张参谋长亲自带队前来后，带着研究所的几位主要领导赶了过来。
研究所的那些职工们虽然对直升机并不陌生，但是也很少有近距离接触直五的机会，纷纷跑过来凑热闹。
一时间操场上围满了人。
李铁锤见人越来越多，并且还有不断增多的趋势，意识到问题有点麻烦了。
他大步走到周所长跟前，汇报道：“所长。直升机试飞马上要开始了，只是现场并不符合安全规定要求.....我们提前通知了安全科，但是现在，您看....”
李铁锤看到张参谋长就站在旁边，并没有把话讲完。
周所长已经明白了李铁锤的用意。
陈科长前几天还在安全大会上强调今后无论是哪个部门进行实验，必须要先通知安全科，然后安全科会到场检查安全工作。
今天这么大的场面，安全科的人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周所长心中顿时升出一团怒火：“铁锤同志，你先跟空指的首长商量试飞的工作，安全问题交给我了。”
周所长随后走到张参谋长面前，再次表达了谢意：“我现在还有点工作需要忙，不能招待您了。”
“周所，客气了，我们今天来到这里是配合你们研究所测试雷达的，不是来做客的。您尽管去忙。”张参谋长讲完之后，突然拉长了声音补充了一句：“本来你们地方上的工作，按照规定我们不能轻易发表意见，但是事关试飞，事关直升机的安全，我觉得自己还是有资格讲两句的。”
“您太谦逊了，首长能对我们的工作提意见，那是我们的荣幸。”周所感觉到事情不对，此时却只能尴尬的笑笑。
张参谋长环视一圈，道：“你们现场还没有布置安全人员啊，这要是出了乱子，别说你这个所长要挨训，就连我也得跟首长做检讨。”
什么叫做打脸，这就是了！
特别是空指跟内江所的关系很特殊，内江所要想进行飞行试验，都得空指点头。
所以张参谋长压根就不用给周所长留面子。
周所长本来想着等会就去处理安全事宜，没想到现在被张参谋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抓了包，只能尴尬的笑笑。
“首长，您放心，我们研究所肯定会给您一个圆满的答案。”
周所长此时额头上出满了汗水，却顾不得擦拭，转过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张参谋长并不清楚李铁锤跟安全科的矛盾，只不过是出于安全考虑，才会发作了一通。
不过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李铁锤不知道周所长离开后到底做了什么，片刻功夫之后，安全科全体干事急匆匆的赶到了操场上。
带队的并不是陈科长，而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儿。
李铁锤曾经见过这老头儿两次，知道他是安全科的刘副科长，为人非常认真，并且精通安全工作。
只不过前些年因为出身问题，一直没能晋升为科长。
刘副科长一到现场，就跟开始布置安全工作。
他让干事们把那些看热闹的职工全都请到了楼上，有几个职工家属不愿意，毕竟谁也不愿意错过近距离观看直五。
刘副科长先是讲了道理，而后见她们不听，于是直接让干事们动手撵人。
那些职工家属还不愿意，刘副科长则娴熟的拿出了绝招：“从现在开始，凡是拒不听劝的人，都会通知他们的家属，同时安全科也会对他们的家属进行处分。”
此话一出，那帮子还在耍赖的职工家属再也不敢闹事儿了，乖乖的跟着别人上了楼上。
其实内江所的科研楼能够俯视整个操场，是最佳的观看地点。
很快操场便被清空了，李铁锤看向周所长：“周所，您来下令？”
“这使不得，这次是你们千里眼雷达项目的实验，我身为所长，此时只不过是观众罢了。”周所连连摆手。
李铁锤也没客气，把下令开始试验的责任交给了罗慧。
罗慧没有想到这项容易会落到她头上，竟然呆愣在了原地。
“罗慧同志，这次实验也是以你的名义申请的，你就是实验的组长，理所应当由你来下令！”
罗慧此时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了李铁锤这是给她机会。
毕竟像这么重大的实验，就算是担任一个挂名的组长，将来也是加分项。
她也不是那种墨迹的人，重重点点头后，就看向下令员大声说道：“现在命令实验正式开始！”
“是！”下令员挥动红色旗帜。
空军的现场指挥员拿起对讲机呼叫：“001，002，马上出动！”
几乎是瞬间，操场上传来一阵螺旋桨极速转动的声音。
只见一架标有02号字样的直五直升机盘旋着上升起来，飞离操场，朝着远处驶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雷达装机！”李铁锤大步走到雷达前，在他的指挥下，研究员们迅速把雷达装载到了01号直五直升机上。
直升机的正驾驶员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话带着点大葱省的豪爽。
“专家同志，这雷达是装载在战斗机上的？”
李铁锤一边让研究员们组装雷达，一边笑着说道：“确实是专门为歼8设计的雷达，不过如果能顺利定型的话，我们也会设计适合直升机使用的雷达。”
“真的，那太好了！”正驾驶兴奋的拍拍副驾驶的肩膀：“大东，听到了吗，咱们的直升机以后也能装火控雷达了，有了火控雷达，咱们就能挂载导弹了！”
每个直升机都想变成武装直升机，每个直升机驾驶员，都有个射导弹的梦想。
李铁锤能够理解正驾驶员的愿望，不过直五作为一款运输型直升机，虽然设计的时候，预留了挂载导弹的地方，但是绝对不可能像真正的武装直升机那样执行战场任务。
“报告李专家，雷达已经安装完毕，电源完成连接！”此时，研究员顺利安装好了雷达。
李铁锤只在直升机上留下了一个研究员，然后请求直升机升空。
“专家同志，您坐好了！”伴随着正驾驶员推动操纵杆，直升机剧烈摇摆起来。
李铁锤以前曾经乘坐过军用运输机，当时觉得那玩意太不安全了。
现在坐在不断上升的直升飞机上，李铁锤感觉军用运输机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飞机。
直升机不断盘旋上升，从科研楼的顶部掠过，此时02号直五直升机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铁锤让驾驶员把直升机升上一千五百米的高空，让研究员打开了雷达开关。
“雷达开机！”
雷达外挂在直升机外面的天线展开，雷达的示波器亮起。
“报告李专家，并没有检查到目标！”
此时虽然是上午，但是空中寒风呼啸，直升机的门并没有关闭，机舱内几乎能够滴水成冰了，研究员看着示波器上一片平静，额头竟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按照实验计划，02号直升机会提前出发，然后飞离距离操场二十多公里的地方，高度在五百米到两千米之间。
按照千里眼雷达的性能，在这个范围内完全能够发现02号直升机。
现在雷达却没有任何反应。
“李专家，会不会出问题了？”这个研究员名叫陈兴茂，因为年轻，只拥有本科学位，以前在研究组里只是个边缘角色。
自从加入了千里眼雷达项目组后，李铁锤发现陈兴茂虽然学历不高，但是脑瓜子灵活，特别是在信号方面特别有天赋，所以破格提拔了他担任组长。
陈兴茂坐了多年的冷板凳，现在遇到了这个好机会，自然要紧紧抓住。
可以说，为了千里眼雷达项目，他几乎耗尽了心力。
现在竟然得到这样一个结果，陈兴茂一时间肯定无法接受。
“陈兴茂同志，别慌张！”
呼啸的风声和螺旋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李铁锤只能扯着嗓子喊，陈兴茂才能听得到。
“你现在....马上按照既定程序....检查！”
陈兴茂听到后，立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就冷静了许多。
先是检查了电源供电，然后是雷达天线座....测机头罩透波率.....
陈兴茂的检查是有一定顺序的，并且每样检查都会连续做两次，这是李铁锤根据雷达容易出现故障的地方，而设计出来的既定程序，能以最快的速度排查出故障。
“找到了！”陈兴茂在雷达的天线和分机的连接处发现了问题。
原来因为空中的气温太低，用来传输信号的线缆因为金属热胀冷缩引起了接触不良。
陈兴茂迅速关掉雷达，更换了信号传输线缆。
他这次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打开雷达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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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雷达开始扫描的瞬间，示波器上边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光点。
虽然因为实验型雷达没有设置相关的程序，陈兴茂也能顺便报出目标的状态：“报告李专家，发现目标，目标在西偏南十二度方向，高度521米，相对距离18公里。请求锁定目标！”
李铁锤眯起眼睛缓声说道：“锁定目标！”
正驾驶员虽然明知道雷达并没有直接跟直升机相连，听到这话，此时也忍不住大喊一声：“锁定目标！”
副驾驶员拿起对讲机喊道：“02，02，高度521米，相对距离18公里，你已经被锁定了，如果再敢进犯，我们将会发射东风导弹！”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惊讶的声音：“十几公里的距离，还是低空，都能被你们这么快发现？”
地面上，张参谋长听着双方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鼓起了掌。
他边鼓掌，边看着周所长说道：“周所，能够在十几公里外，低空锁定目标的雷达，目前国内还没出现吧，看上去应该比204雷达先进多了。”
“是...是....”周所长点头。
张参谋长停下鼓掌，脸色逐渐严肃起来：“我不清楚你们内江所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个人不喜欢看到如此先进的雷达夭折掉，希望你能明白。”
张参谋长虽然强调是个人的看法，但是任谁都清楚，他代表了蓉城空指部。
周所长瞬间作出了决断：“首长，您放心，我们肯定全力配合李专家的研制工作，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千里眼雷达搞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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