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珣的感官十分敏锐，从程意的只言片语中，他已经能猜想到他与程意会是什么结局。
“你回来，就只是为了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和绝望里。”
“你就这么恨我吗？”
陆宗珣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笃定，轻飘飘的似乎是从灵魂里飘出来。
他望着程意，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
程意也望着他，只不过那双以前总是装满爱意的眼睛里，只剩冰冷。
“如果那天在车祸中死去的是你，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金杉，然后陪你去死。”
这种想法固然极端，但这才正常不是吗？
“而不是将罪魁祸首好好养在身边，然后跑到我跟前来装无辜！”
“我没有…是因为那个孩子……”
“是因为你爷爷想要那个孩子活着，而那个孩子离开金杉不吃不喝活不下去，对不对？”
程意替他补齐了剩下的话，“陆宗珣，你在意所有人，唯独不在意我。”
陆宗珣脸色煞白。
“我的一条命，连你爷爷的一句遗言都抵不过。”
程意怜悯的走到陆宗珣跟前，后者神情恍惚，原本深邃的眸子里此时写满了迷茫。
按着他在长椅坐下，程意居高临下抚摸他的脸。
陆宗珣极度顺从，小狗一般去蹭她的手。
“是你不想要的，是你主动放弃，陆宗珣，你活该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不……”
“你对所有人都宽宏大量，唯独对我残忍。”程意抚摸他的脸，就像是在抚摸珍宝：“我恨你，陆宗珣。”
陆宗珣的脸色因为这一句话变得血色全无。
他猛地回神，反手抓住程意的手腕，抓得紧紧的，生怕她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
“你不能恨我，程意，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程意用力抽回手，脸上讥讽令人窒息：“我是蒋夫人，陆总，自重！”
说罢，她施施然转身离开，仿佛刚才那样大的情绪波动对她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
“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程意回到众人中间，蒋正寒悄声询问她跟陆宗珣说了什么。
“一些刺激他的话语，我看不惯他那副受害者的姿态，他应该感到更加痛苦才行。”
“还有。”程意淡淡提起念念：“我告诉他念念是他的儿子。”
“你…”蒋正寒有一瞬间的急躁。
很快就被程意接下来的话抚平：“念念不会认祖归宗，更不会和他父子相称，我说过的。”
“毕竟是父子，血缘关系会让人天生亲近。”
“念念不会喜欢他。”
血缘关系确实让念念天生就想亲近陆宗珣，可是陆宗珣的所作所为，已经伤透了小家伙的心。
念念和她不一样，受了委屈还能忍辱负重。
念念受了委屈，就绝不会再多看让他受委屈的人一眼。
说着，两家对峙也有了结果。
陆城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康康，小孩子大概是没受过这种委屈，嚎啕不止，哭的嗓子都哑了。
金杉心疼的不行：“好了好了！这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陆宗珣呢？让陆宗珣过来！他看不到他儿子正在被人欺负吗！”
说曹操曹操到，金杉话音刚落，陆宗珣就失魂落魄的走过来。
“宗珣！快！快把这些人赶走！他们要伤害你儿子！”
陆宗珣抬头，死气沉沉望了眼她怀中哭闹不止的孩子。
突然感到一阵厌烦。
所有的错误，都源于老爷子病重要求他和金杉订婚。
程意说的没错，他可以为了任何人妥协，唯独对她残忍。
他牺牲掉程意，换来了老爷子高兴。
他牺牲掉程意，换来自己的良心安稳。
一切都对程意太不公平了。
如果他当时能更加坚定的拒绝订婚，如果他当时能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掉金杉。
那他和程意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转头遥遥望向程意，后者脸上的冷漠让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蒋总，念念需要他去道歉吗？”他问蒋正寒。
蒋正寒一开始没听懂，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陆宗珣是想让康康去给念念道歉。
“我问问。”差人去问，很快有了答复。
“小少爷说不需要，他想要快点回家。”
“好。”蒋正寒答应下来，牵着程意的手想要离开。
却被陆宗珣按住肩膀按在了原地。
“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似是和蒋正寒说话，实则是在像程意表明决心。
程意不置可否，冷哼一声率先离开。
她倒要看看，陆宗珣能给她什么满意的答复。
回到蒋家，蒋正寒亲自去给念念炮热水澡，泡完澡又煮了姜汤，让念念喝下后，父子俩亲亲热热的在儿童房玩玩具。
看着他们嬉戏打闹的画面，程意眼中总算有了一丝温情。
蒋正寒是个好人。
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车祸那一天，要不是蒋正寒放心不下她在后面跟着，她坠下山崖后就会被洋流卷走，被鱼啃的渣都不剩。
之后更是为了她远赴国外，给她最好的治疗条件和康复环境。
带她学习，带她进步，带她投资。
更甚者，蒋正寒轻而易举的就接纳了念念，让念念有了富足而温暖的父爱。
‘念念是你生的，又在我手心里一点一点长大，血缘在陪伴和爱面前不值一提。’
蒋正寒对念念视如己出，对她的任何决定都百分百支持。
如果…
“夫人。”佣人的轻唤让程意回神，“宋总找您。”
宋总，宋轩？
来到楼下，果然看到宋轩困兽一般在客厅转来转去，看到她，像是看到了食物的野兽一般急切的冲上来。
“你跟陆老板说了什么？你明知道他看见你情绪不稳定，还跑去他面前说些奇怪的话，蒋夫人，你未必有些太不讲理了！”
程意面无表情：“我是谁？”
“程诺。”宋轩至今不肯相信她就是程意，哪怕他已经看到了亲子鉴定的结果。
程意笑了：“连我是谁都分不清，宋总还是少来我跟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你！”宋轩刚要还嘴，突然接到电话。
听清对面在说什么后，脸色顿时变了：“你说什么？陆老板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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