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婶婶这话可就折杀侄女了,倒是怪责侄女不常过来走动的过错,玉儿听着,往后定定日日都来,就怕到时候,婶婶又要嫌我烦了。”
大太太面似温和一笑,却并不再接话。她是不信玉娘有心思天天都来,可是也怕她天天都来,因此只得闷闷的结束这个话题。
长公主豁然站起身来,领着三娘边往外走,就边说:“罢了罢了,你这儿人也多,看着个个都是来找你有事的,借三娘到我屋里去坐坐,你就好好料理你屋里的人吧。”
玉娘脸色大变,她特地赶来就是为了亲见长公主的,如今她前脚一门人,正主儿后脚就要出门,叫她情何以堪?追出去就显示自己当真是为了目的而来,不追,可她呆在屋里能做什么?Pdhh。
想到这里,她脸色青黑,有些懊恼,一双眼睛毫不松懈的目送长公主与三娘的身影离去。临出门前,三娘还故意投给她一个得意的笑容。
大太太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恭敬道:“三娘能陪着您说说话,也是她的福气。”
小丫头撩起帘子,长公主脚下半分停顿都没有,跨出门栏,门帘再次放下,隔绝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
“玉儿,你与六娘特地过来,可是有何要事?”人一走,大太太劈头盖脸就盘问起来。
玉娘紧咬下唇,目露狼狈,若是这会儿说无事,可的确不好下台。只得回头看向六娘,想先将她拖下水:“玉儿本只是在千叶园赏湖着,可扭头就见六堂妹急急而行,以为婶婶这儿有什么大事,便随行而来。”说完,还回头对六娘露出一个求救的目光。
六娘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看玉娘的眼神有些不屑,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玉堂姐的确是伴我同行罢了。”
大太太冷声又问:“那你这么急着来又做什么?”
六娘咬了咬牙,看向五娘,目光筹措。五娘心里叫遭,幸亏自己先行一步已经搬了大姨娘这个救兵,只是没想到,六娘那边消息竟然收得如此之快。
大姨娘看在眼里,突然走向大太太,将手中的手护递上,转移话题道:“看太太手上戴的有些旧了,这是我刚赶出来的新的,戴上看看适不适合。”说着也不管后面的人是什么表情,上前就帮大太太脱下手护,套上新的。
大太太对大姨娘了解颇深,知道她有话要说,便倾耳听着。就在帮她换手护的功夫,大姨娘果然在她耳边嘟囔两句:“玉娘在场,不好盘问。”
大太太目光一闪,隐约觉得大姨娘知道什么。换好手护,她笑了笑,放在眼前,前后看了半天,方才赞赏起来:“果然是你的手艺,和以前一点没变。我戴着还是这么舒服。”大太太虽说大半的衣物,都有臻韵坊或者府里的绣娘绣制,可是这种贴身的东西,她始终还是最习惯大姨娘做的。虽说针脚粗些,手脚毛些,可就是舒服。
她的眼神柔和了些,就朝玉娘唤道:“我这儿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事,我还有些许乏了,不如你就先回吧。”
玉娘目光一闪,知道人家故意赶她了,她本也不想留下。这会儿就站起身来,顺水推舟道:“既然婶婶疲累,我就先走了,明日再给婶婶请安。”说完,旋身便出门了。
六娘冷笑,走了也好,这样她一会儿要说的话,说出来才不至于尴尬。
待玉娘离开,六娘也站起身,走到五娘身边,直接就问:“五姐今日很忙,可否有胆识告诉母亲,都忙了什么?”
她的话一点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爽快利落。由于心中的郁气,以及被最好的姐妹背叛的怒气,让六娘有些失控,临出门前,她甚至连六姨娘都没告知,只说是普通给大太太请安,就匆匆来了。
五娘脸上闪过一丝受伤,别过脸去:“去了静香潭算不算忙?陪了大姨娘、四姨娘说了会儿话,之前也去了鹣澜,与玉堂姐说了会儿话。”
见她竟然直言不讳,六娘反而有些愣了。
就听大太太不耐的声音横过来:“你们俩姐妹到底想说什么?”看她微微扶额,看来的确有些不舒服。
郑妈妈在旁一急,也顾不得什么,走到大太太跟前,就伸出手指轻柔合宜的给大太太按摩了起来:“好些了吗?你也是,急什么,一急这头风的毛病就要出来也不是不知道。”
大太太轻嗯一声,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按摩带来的舒愉。
六娘不依不饶,继续说:“我倒是听说,玉堂姐是找五姐是私谈的,连二姐都没惊动,也不知道五姐与玉堂姐的关系,可当真是好上天了。”
“只是寻常姐妹的寻常话,若是六妹要听信谗言,我也没办法。”话到此处,她早已看出,六娘如今眼中的气恼竟然是与上次见她亲迎太夫人而归是一样的,这让她不禁心寒,果然再好的姐妹,一旦关系不虞过,再想缝合,缝好了,始终也有条间隙,这个地方隐晦幽深,平日无事,不痛不痒,可一旦触及,便足矣致命。
“五姐说的话可真奇怪,倒是成了我误听谗言了?只是如今长公主、小公爷都在府里头,若是有人想做什么小动作,这可是关乎到袁府的门楣上头,即便只是几句寻常话,也势必该回示母亲才对,以等母亲发落。”
“发落”都出来的,看来六娘果然气得不轻。
大太太听了这么多,也大概知道原委了。在乍听到五娘与玉娘私谈时,她也愣了一下,又见五娘如此坦荡面对,心里的狐疑不禁反而淡消了些。毕竟她还是记得五娘的好的,之前若不是她,整个正院儿或许都会因为那七姨娘一事,被大老爷处置。
她挥开郑妈妈,轻喝了一声:“都是自家姐妹说话也不好太难听了,六娘,你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六娘眉心一喜,就说道:“今日我本在房间绣花,可却发现绣品不见了,回头才知道是二姐院子里的小丫头问我房里的夏诗借去了,说是要拿去当个说事儿。我好奇就让夏诗去打听,才知道那小丫头,就是二姐借给玉堂姐的小梅,小梅生性率直,没什么心思,又与夏诗交好,只是问了问,便问出了缘由,说是玉堂姐格外吩咐她,让她将五姐与粉憧叫去后,就想个法子将粉憧支开,好让两人私谈,小梅听主子的命,自然主子说什么,就做什么了……”
大太太冷眼瞥了五娘一眼:“可是真的?”
五娘下椅,福了个身,仍旧目光坦然,背脊挺直:“母亲还能不知道我?虽说如今时局是敏感了些,可我午睡起身玉堂姐就差人来邀,我初看那丫头眼熟,她说是鹣澜的人,我还想着是二姐要见我,急急的就赶去了,一去才发现是玉堂姐,可也不能立刻就走人。是,玉堂姐是派人支开了粉憧,我也是无奈与她独聊。况且玉堂姐也并没说什么多的话,只是向我打听了些三姐的喜好,可母亲知道,我与三姐关系不太亲厚,也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也就只说了两句,就走了。”
话到此处,候在门外的雪婵听了,就朝粉憧使了个眼色,粉憧颔首了然,转头就对晨如说:“晨如姐姐上次的桂花酿,可真是醇香无比,也是太太赏识姐姐,这么稀罕的东西,可足足赏了你一坛子。”
提到这件事,晨如也就笑了起来:“是太太心慈,对身边的人都顶好的,虽说赐的我,可也吩咐了,让我对一屋的姐妹好些,意思就是不许我吃独食,我自然就得分散给各位姐妹都尝鲜不是。”
“是姐姐慷慨。湘亭姐姐,黛绒姐姐,你们说是吧?”粉憧连带的将屋外侯立的另外两个一等丫头也拉过来。
湘亭与晨如关系一直亲厚,情同姐妹,这会儿听到这些话,自然也忍不住附和两句:“那是自然的,晨如就是这份稳重大方,才得太太不知道多少欢心,咱们是学都学不来的。”
黛绒也跟着说:“上次的桂花酿,我这会儿还觉得齿颊留香呢。”
四人上次这么说话,好像已经是粉憧没入西稍院儿之前的事儿了,可以前就算粉憧在西稍院儿,也向来与湘亭、黛绒没多少好交情,只是与晨如念在同乡情分,关系最好。这会儿想来,四人竟都有些怀念。
尤其晨如为最,她一向心性柔腻,见到粉憧去西稍院儿后竟比以前在正院儿更尽心了,心里其实是为她高兴的,毕竟新主子不好跟,跟好了往后做丫头的,自是脸头也有体面,若是跟不好,那可就等同一下子从一等丫头,降成三等丫头了。12205771
趁着粉憧支开晨如她们时,雪婵捂着肚子,说是腹痛,悄悄的就绕出了院子,紧跟上玉娘没走多远的脚步。
房间里,六娘见五娘这番托词,冷笑一记:“如今玉堂姐不在,五姐说什么都没人知道对错。”
五娘深嗔的看她一眼:“若是六妹不信,这会儿去将玉堂姐叫回来就是,才刚走一会儿,现在大概才刚进千叶园呢。”
“你……”
“好了,自家的事儿,自家吵闹还不够丢脸,还要叫来别家的人?你们倒是有出息?”
大姨娘见这会儿场面也僵了,只好站起身说道:“刚才来我这儿的时候,五娘倒是也同我说了玉娘找她一事,想来她既然愿意同我交代,回屋后自然也会向太太交代,只是六娘先行一步说出这个,就显得五娘故意隐瞒了。”
六娘愤愤的咬了咬唇,怨嗔的瞪了大姨娘一眼,静香潭的人喜欢五娘,这府里谁不知道?
大太太也挑了挑眉:“她倒是先告诉你了。”
虽说大姨娘是大太太的人,可出了事儿第一个告诉大姨娘总归有些不合规矩。大姨娘笑了笑,拿出已经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前几日这丫头就闹着四姨娘,想跟着学针线,说是以前大好的机会,是自己粗笨,怎么也学不会。今日她早早的也通人来传过话了,说是去二娘那里一趟,回头就顺路过我这边来,还说会分线了,金丝绣线和粉绒线,什么适合什么样,她都知道,看起来像是要来我这边显摆显摆。”边说还边轻笑出声:“后头这丫头过来我这边,随口说到鹣澜的事,那时这丫头根本还根本没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也不知道,会被不知趣的下人添油加醋也说成这番德行。”
这话间接的又是指责六娘听信谗言了,六娘心里本不服,可刚才听大姨娘说,五娘也是近日才学会分线的,那她说自己那副绣样上的线不对,恐怕她也只是随口说说,恰好,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罢了,这样看来,她就不是真的绣工精湛了?
这么想着,六娘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今日她来,本就是为了绣事不服,并不是针对什么“私谈”,因此这会儿疑消打破,她自然轻松了许多。
只见她沉吟一会儿,竟就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说:“既然大姨娘都说没事儿了,恐怕真是府里的丫头舌根子越来越长了。”
大太太看六娘一会儿一个样,又见她听了大姨娘说什么“分线”后就面色柔和。果然,她的原意就不是为五娘、玉娘一事而来的,恐怕只是借事打事罢了。
“六娘聪明。”大姨娘笑看六娘一眼,六娘也回笑一记,笑中有些尴尬。
自己是怒火冲天,才冲动行事,如今知道五娘并没对不起她什么,六娘之前的郁气,自然也就全消了。再看五娘看她的目光很是受伤,反倒有些愧疚了,果然冲动真的会坏事。若是事先打探清楚前因后果,也不至于落下这么一顿不讨好。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匆匆说了句:“母亲身子不适,女儿就不打扰了。”转身便走了。
大太太没管她,六娘此人向来没什么野心,与她娘一样,只求安生立命,事事都不愿牵扯其中,此次也定是五娘招她,她才发怒至此,只是如今既然事情已过,那她也不愿多问什么再生枝节,毕竟眼下,没什么事儿比三娘的事重要了。
大太太吐了口气,看着五娘就说:“下人的舌头长,纵然是她们管教不好,可也要你这个当事人身子正直,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没做错什么,别人也断不会捕风捉影到什么。”
五娘急忙躬了个全礼:“是女儿设想不周,才让丫头们引出口舌之事,女儿知错,还请母亲恕罪。”
毕竟五娘当真是与玉娘私谈了一会儿,至于究竟谈的什么,大太太自然也会弄清楚明白。她的眼神若有似无的瞟了郑妈妈一眼,郑妈妈颔首应后,就出了屋子。
“好了,起身吧,也别行这么大的礼了,以后掂量着点就是了,你大姨娘特地过来给你解围,你倒是不谢谢她?”
大姨娘笑了起来:“太太眼厉,这丫头跟我说了玉娘一事,不慎随口说了两句‘分线’的事儿,我听就觉得不对,也怕事儿传到六娘耳朵里,六娘不高兴,倒看,六娘果然是气得不轻了。”
大太太这就叹了口气:“六娘那孩子,平日里都置身事外,什么事都不愿沾边,只是对于这绣事上的功夫,可是触不得的礁,沾惹了她这个死穴,可就等着她万年的置气吧。”
五娘心有余悸,虽说六娘表面看起来势力最小,可到底她的亲母,可是太夫人屋里头出去的人,太夫人护食,就像大太太护大姨娘、四姨娘一样,是她大意不得的。
大姨娘见场面有些沉闷,就转移话题道:“今日看来,长公主倒是对三娘上心得紧,看来这事儿,十有**了。”
大太太面上虽喜,只是眉宇仍是有些暗淡:“上心又怎么样?三姨娘那边盯得紧,我听说晚间时候,老爷邀约长公主到紫苇滩用膳。”若是三姨娘邀的也就算了,还偏偏是老爷出面开的口,这不明摆着当面的打大太太脸吗?
大姨娘也算是与大老爷夫妻一场,自然知道大老爷的为人,心里不禁就想到,当初还不如让七姨娘进门呢,至少能分薄三姨娘的宠爱不是。只是她着实不知道,大太太为什么仅见过那七姨娘一眼,就这么坚持不让她入门?甚至不惜……不惜……她眼角转向五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惜……甚至不惜,拿五姨娘的命去换。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如即便大太太极力隐瞒,大姨娘和四姨娘也终究知道一些关于五姨娘之死的皮毛消息。
也如,五娘与玉娘私谈一事,大太太势要查得一清二楚,也是轻而易举。
待五娘与大姨娘离开了,过了会儿,才见郑妈妈匆匆回来,脸上是笑着的,一进门就说:“我问了小梅,小梅是说在外头没听见里面说了什么。可我也婉转询了玉娘,听玉娘的口气,似乎真的只是找五娘问的几句三娘的喜好什么。说是今年回来还没给三娘带什么东西,往年该给的都给过了,今年实在想不出了。只是我看,她虽明里这么说,可到底是想打听咱们三娘小事儿,所谓知己知彼,玉娘对晏家那个心思,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大太太点了点头,若是如此,那便证明五娘没有瞒骗她。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郑妈妈与大太太相交多年,知道她的心思,就说:“上次的事,倒的确是五娘的功劳,您也别总是把她想得太过谨慎,毕竟这孩子也才八岁,再有能耐也是有限,咱们想太多了,反倒是自寻烦恼。”
大太太又觉得头有些痛了,柔着额角,轻吐道:“毕竟……她是五姨娘的女儿,谁知道临死前,五姨娘跟她说过什么没有?我始终对她不好放心。”
郑妈妈知道大太太的意思,要她对五娘一点不设防是不可能的,因此如今她对五娘的好,的宠,不过只是利用她的手段,五娘有利用价值,那就应该好好利用,至于信任一说,就真的不能强求了。
唉,想来五娘也着实可怜,只是若她长大之前,一直都这样乖乖的,扮演好大太太手下的棋子身份,那大太太也定会好好给她说门婆家,不会让她白花这些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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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刚过年,太后就菀了,此事传到渝州后,所以寺庙均是日日人满为患,毕竟今年一来不下大雪,二来太后又出事,着实让百姓不能放心。既然不能将希望寄予朝廷,那就只能寄予鬼神,因此最近的寺庙,可是比赶集还热闹。
长公主虽说不信佛,但是参神拜佛也是规矩,因此选了日天色好的,她便带了几位小姐,打着袁府的旗号,一行出了府。
临行前,她特地命人叫了晏天皓一路同行,可丫头来报,一大早小公爷便拉着长哥儿一同又不知道哪儿野去了。
虽说有些失望,但也别无他法。一行人乘着轿子行至街沿,路上百姓都知是袁府的轿子,却不知里面坐的可是当朝皇上的长妹,东长宁长公主凤驾。
今日本是长公主兴起而行,正好又赶着几位小姐来百善堂请安时说起,看几位小姐都像是颇有兴趣,她看着天气爽利,便做主带着小人人们一同去见识见识。
往年年关过后,大老爷都会带着全家大小出行附近的法天寺,因此二娘、三娘、四娘、六娘、七娘都不是第一次出府了,月娘与玉娘偶尔也会陪着母亲出来参佛,因此也不是第一次了。
就只有五娘,除了上次迎接太夫人,这次可是第二次出府门,她坐在单乘的轿子里,时不时的就想撩开帘子看看外头,可伸出的手又生生的放下。现在看有什么用呢?看了,更会觉得外面天高地阔。可她的一生,却注定与那片广阔的天地无缘,就不必看了心烦了。
轿行鱼贯而行,占了街道的一大半,长而宽,显得浩浩荡荡。袁家是渝州的土霸王,因此在此受到的待遇,就好比金隽里,皇上出行般,虽不用百姓叩拜,却前头也是有衙差开路的。
正在五娘随意的想着些事时,突然感觉轿身猛地往前一震,她整个身子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而跌倒,幸亏她连忙抓稳,才免于滚出轿外的丑态。
她戴好斗纱,掀开轿帘,皱眉问:“什么事?”
只见轿外,一个摸样清秀,楚楚可怜的紫裳俏女子正跌坐在她的轿子前头,神色狼狈,目露慌张。
这样突兀的变动,也惊吓了别的轿子,前后的轿子跟着都停了下来。
一个身穿官服的衙差凶神恶煞的走上来,看了那女子一眼,喝道:“大胆,袁府的轿子也敢冲撞,不想活了!”
那女子一脸惊恐,划出两行清泪,连连道歉:“官爷恕罪,有人要抓我,我……我没办法才冲了进来,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衙差抬头一看,果真见到人群中有几个人神色可疑,还五大三粗的。他顿时也有些筹措,万一就这么将这女子丢出,难保那些人不会对她不利,可是这会儿他又是护送袁府内女眷,不比平日办差,因此也不敢有耽搁。
两面筹措,衙差正想咬着牙,将人赶走算了时,最前面的轿子里,突然传出雍容的女声:“轿行继续,让这女子跟着一块儿走吧,到了法天寺再将她遣走,佛门清净地,想来什么三教九流都不敢再乱事。”
既然长公主发话了,衙差只得将女子甩给另外两位手下,吩咐道:“将她带着,大队继续前行。”
轿子又如刚才一般,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五娘重新坐好身子,却听见左边轿窗边隐隐传来抽泣声。
她知道那个紫裳女子就在外面,便开口问道:“你在哭吗?”
那女子似乎惊奇轿子里的人居然与她说话,闷了一声,就道:“那些流氓不会放过我的。”
五娘拿起放在坐垫边的绣帕,从车窗递了出去:“擦擦泪吧。有什么也不该在大街上哭。”
女子接过绣帕:“多谢小姐”,却还是哽咽不止:“那些人是附近一间青楼的围事,幼时我曾被买入青楼做过跑腿丫头,可后来我爹已经将我赎出了,我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了,可自从七日前他们在街上发现我之后,竟然强抢民女,拿出合约,非说我是私自逃跑,天地良心,我爹不识字,当初赎我时,根本没有想过合约一事,如今就被这些恶人钻了空子,如今我爹娘、姐姐已逝多年,全家就剩我一个,孤女飘零,若是被他们强行抓了去,我也就只剩自尽这一条路了……”说着,哭声也渐大。
五娘听了她的遭遇,不禁也有些动容,没有家人已经很可怜了,古代的国法制度又不成熟,因此强取豪夺之事几乎每日都在发生,让一个孤身女子沦落到青楼妓寨,性子烈的,可不就只剩下死这一条路吗?
“好了,你也甭哭了,我刚才见你年纪颇大,为何却为嫁人?若是嫁了,好歹也不会沦落至此。”
外面的哭声突然停住了,再然后是哽咽的声音,女子语带倔强,声色坚定:“不是我不愿嫁,可是人家临时不愿娶。他既已说家中恶妻当道,即是不愿相娶?我也唯有搬离原处,让他找不到我。彻底与他一刀两断。”
“你爱他?”她惊讶。古代来说,爱这个字,可真是新鲜。
外头的声音又愣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才说:“此生若不能下嫁于他,我宁愿终身不嫁。”
哎,看来是个既可怜,又可悲的女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还摊上一堆不该承受的难事。
一路上,两人再未说话,又过了一会儿,轿子再次停下,法天寺到了。
五娘步出轿子,看了看眼前的洪场宽门,上面法天寺三个字雍然宏伟。
一众的小姐们都带着各色的斗纱出了轿子,月娘走上前来,抓着五娘的手就问:“刚才后面动荡,你没什么事吧?”
五娘摇摇头,眼睛不自觉转向轿子边,搜寻那抹紫色身影,可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想来仅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被衙差给打发了。
虽说她也帮不了那女子什么。可却至少能交代衙差,好好替她伸冤除事一番,也不枉她们一路闲话之情。
“好了,进去吧。”前头长公主一唤,后面的人连忙紧跟其后。
法天寺算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寺庙了,大殿据说可容纳香客三百人有余。今日由于长公主临时驾临,虽说对外没有声张,可是对方丈大师自然坦诚相告,方丈知道后,特别招呼小沙弥将一众贵人送进香房休息,等大殿清场之后,再请她们出来。
月娘赖在五娘身边,说是一处歇息就够了。小这好好。
今日出门太过仓促,加上人若太多就显得太过铺张,因此除了二娘身边的萱宁、月宁带上了,又带了几个百善堂的小丫头,别房小姐的贴身婢女都没带。
这会儿没有粉憧、雪婵在身边,五娘也乐得与月娘多团在一块儿说说话。
“这法天寺当真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好的寺庙,看看这香房,布置得多清雅。竟比金隽的各个大禅寺皆不差。”月娘随手拿起一只茶杯,看了看上面的花纹,赞叹道:“是官窑烧的,不想这法天寺还能用上官窑的制品。向来出来金隽,各家的禅寺多用民窑制品数多。”
五娘点了点月娘的鼻尖:“你倒是对禅寺熟的很。”
月娘脸颊一红:“母亲向来信佛,我跟着也就看得多了。”
这时,门外响起小沙弥的呼唤声:“小姐们,方丈准备了些糕点让小僧给小姐们端来。”
月娘急忙戴上斗纱,打开房门:“有劳小师傅了。”她接过托盘,并不让小沙弥进屋。这是大家女儿出门在外的规矩,见男人,别管是不是和尚,一是必须戴好斗纱,二是不得让男子进房。若是有丫鬟也就罢了,如今日身边还一个丫鬟也没有,那回头可是容易生出误会的事。
将糕点端进来,五娘一眼就看着糕点精致非凡,不禁赞叹:“这法天寺倒真是香油充足,不止用具上好,连配的糕点,也如此精致可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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