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有围观群众大着胆子说话了：“沈大师，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呀，别让她一直我我我的，怪急人的。”
沈甘棠恍若未闻，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蒋氏，完全没有要放她一马的意思。
忽然，手背一热，一转头便对上了顾怀瑾如月光般平静柔和的目光。
“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不是爱偷懒吗？接下来在旁边看着就行。”
沈甘棠停顿数秒，最终点了下头，“行，你来。”
脖颈处没了冰凉的尺刃，蒋氏立刻活跃起来，“怀瑾啊，婶子知道你是好孩子，快，帮婶子把盼睇叫出来。”
顾怀瑾垂下眼睑，安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骤然出腿踹上了她的胸口。
“呀！”蒋氏尖叫着再次倒地，胸口像是被重锤砸过沉重得喘不过气。
未等她喘过气，头顶便传来顾怀瑾阴森森的声音：“你不是说你女儿嫌你的礼太轻吗？那你倒是说说你送了什么。”
蒋氏不敢再耍花招，一老一实道：“一，一篮子菜。”
面前人眉头一蹙，她又赶紧改口：“一篮子野菜，从路边现薅的。”
人群中嘘声一片，“真是岁数大了，什么稀罕事都能碰见，一篮子野菜，你怎么不送一捧土呢？”
当然，也有人帮蒋氏说话：“你看她都那样了，估计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哪还有钱送礼啊。”
顾怀瑾没有反驳那人的话，只是按自己的节奏继续问：“你说你女儿嫌你太寒酸不让你进门，事实真是如此吗？”
蒋氏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是的，是你媳妇把我撵出去的，小宝贪嘴，非要吃你家的鸡……”
众人恍然：“好嘛！这下真相大白了！合着你闺女啥事没干，都是你这个当娘的在搞事儿啊。”
“你这婆子怎么回事，咋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闺女头上扣？现在找个活多不容易，你就不怕她被百香楼老板撵走，丢了饭碗？”
“大家还是别太早下结论，百香楼生意这么好，闺女在里面干活，肯定不缺钱，她娘却穿成这样，这合理吗？”
这次不用顾怀瑾问，蒋氏就主动交代了：“这衣服是我特意弄的，为的就是多要点钱。”
“合理兄呢？你听见了吗，人家这衣服是特意弄的，为的就是骗你这种蠢货帮他说话。”
“合理兄，再出来说两句啊，欸，合理兄，你怎么走了？”
就在众人讽刺挖苦“合理兄”时，蒋氏又哭哭啼啼地诉起苦来：“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没钱孩子就念不了书，我实在不想因为家里穷耽误了他一辈子。”
沈甘棠实在忍不住了，攥紧了拳头怒吼出声：“没钱？你再说一句没钱试试！
大女儿出嫁你收了多少钱？二女儿出嫁你收了多少钱？一共五个女儿，光礼钱你就收了不下五十两，你还有脸说没钱？”
蒋氏缩了缩脖子，心中委屈：“可是那些钱都花了啊！儿子成亲要钱，盖房要钱，生孩子要钱，做生意也要钱……我手里哪还有多余的钱？”
众人听的倒吸一口凉气。
“我算是明白了，这婆子就是想扒闺女的皮、喝闺女的血来养儿子，怪不得闺女不待见她。”
“你可以偏心，但凡事都得有个限度，做的太过会惹出麻烦的，成衣铺的老张头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大娘，听我一句劝，收拾收拾回家吧，别在外面闹了，也别让你闺女寒了心。”
蒋氏哭着摇头，死活都不肯走，“我也想回去，可是我不能回啊！盼睇呢，盼睇，娘求求你了，你出来见见娘吧！”
在人群外站了许久的张盼娣鼓起勇气开了口：“见我有什么用？我说过很多遍了，我手里没钱，就算有钱也不会给你的。”
“哟，正主来了，快散开呀！”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刻主动往一旁退了退，为母女俩腾出空间。
“盼睇啊，你终于舍得出来见娘了！”蒋氏见了她如同见了救星，连手脚并用地往她身边挪，“你看看娘的耳朵……呜呜呜，娘今天差点丢了性命啊！”
张盼娣定定地站在原地，无论她怎样哭泣卖惨，脸上始终没有任何怜惜之色。
“不用装了，今天如果不是弟弟弟妹在，现在跪在地上挨打挨骂的人应该就是我了吧？
娘，我的亲娘，我扪心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呢？
在家闹事不够，还要特意选个客人最多的时候，跑到店里闹，你就非要毁了我才开心吗？”
“不是这样的，你能过上好日子，娘也很高兴，但是你想想啊……”
蒋氏语无伦次地跟她讲道理：“都是张家的兄弟姐妹，你过的好了，你弟那边还啥也没有，你不帮一下也说不过去啊。”
“他要是个成器的，我能不帮吗？可是你自己说他这些年办成了什么事？”
张盼娣不再隐忍，将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种地他嫌累，当学徒他偷别人东西，做生意他被人骗……说白了，他就是个废物！永远都扶不起来的废物！”
宝贝儿子被骂，蒋氏急了，跳起来要扇她巴掌，但是被站在张盼娣身后的顾怀恩拦下了。
她越急，张盼娣说的话就越狠：“还有你这个走哪带到哪的宝贝孙子，七岁的人了，连手指头都数不明白。
就他这种蠢材，还妄想读书做官？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
自己当成心肝宝贝的孙子被人这样骂，蒋氏气得眼要滴血，“张盼娣！你真是反了天了！从今天起，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
以后你在外头被婆家欺负了，被别人欺负了，也别回来跟说我，我再也不管你了！！”
“好！”张盼娣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我张盼娣再此发誓，从今以后再不踏进张家半步，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蒋氏说这些话本意是想拿捏她，没想到反而遂了人家的愿，一时间破了大防。
“你不许叫张盼娣！这名字是我起的，你不许叫！”
一旁的沈甘棠被她这话整笑了，“就你这破名字，谁稀罕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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