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果（三爷爷）呢？”
顾雪怡蹲下去，帮小女孩拿掉头发上的碎竹屑。
林放借着雪月光华瞅了眼，小丫头的身体很消瘦，小胳膊小腿小脑袋，眼睛乌溜溜的倒是很大，眉眼间跟顾雪怡有些相似，但相似的不多，模样也不算可爱，但看起来很乖巧。
“涛果在编筲箕。”
小丫头指了指前面，这时她才看到林放和陈梓铭，吓得脚步往后面缩了缩，藏在顾雪怡身后，好奇地打量着两个陌生人。
顾雪怡转过头解释说：“她是三爷爷家的妹妹，你们叫她阿渔就好了。”
“我叫顾渔乐，坤波（爸爸）打渔回来给我取的。”
小丫头眨着眼睛，小声说道。
“你好。”
林放走上前想打个招呼，但阿渔有点认生，转身就往回跑。
“看看，你这么丑，杵那儿跟钟馗似的，把孩子都吓坏了。”林放回头冲陈梓铭埋怨。
陈梓铭胖胖的身体里有大大的不满：“我连话都还没说呢，明明是你吓走的，别想栽赃给我。”
再往前走几十米，出现了两栋土木结构的老房子，一座地势较低，一座地势略高，远远看去，像一栋叠在一起的二层小楼。
地势较低的老房子里没有电灯，只烧着一盆红彤彤的炉火，炉火边坐着一个满脸白胡茬的老汉，身旁放着竹篾和剪刀等工具，两只枯瘦的手掌正上下翻飞，将一根根竹篾编入围篾，看样子已经快要完工。
他看到阿渔跑回来，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然后向阿渔身后看去，看到顾雪怡以后，饱经风霜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丛欣慰的笑容，昏花老眼里充满了慈祥。
他想要站起来迎接，结果身体却东倒西歪，阿渔赶紧去房门后面，拿来一根木制的拐杖。
老汉撑着拐杖才勉强站起，林放在后面这才看见，原来老汉只有一条腿。
“涛果。”
顾雪怡走上去扶住老汉，声音里有些哽咽，看来真的很想念。
“回来了就好。”
老汉欣慰地笑着，然后看了眼林放和陈梓铭。
“涛果，他是林、林……”
“我叫林放，他叫陈梓铭，我们是顾雪怡的大学同学，顺道送她回来。”
林放看顾雪怡有点结巴，索性自我介绍。
老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拉着顾雪怡就往屋里走。
陈梓铭悄悄说：“小放，我感觉有点紧张啊。”
林放瞥了他一眼：“又特麽不是见家长，你紧张个屁？还是说，你真的对阿渔有想法？”
“怎么可能！你别污蔑我，我没有！”
……
……
阿渔家的老房子不算大，堂屋两边是两个卧房，后面还有一个厨房和猪圈。
老汉拉着顾雪怡到堂屋坐下，问道：“吃晚饭没有？”
顾雪怡摇摇头。
“阿渔这两天去你家收拾了，但干柴还没搬上去，开不了伙，晚饭就在我这儿做吧。”老汉说道。
顾雪怡点了点头，点上一盏煤油灯，带头往厨房走去。
小厨房里没有燃气灶，也没有煤炉，只有土坯堆垒成的灶台。
顾雪怡平时柔柔弱弱的，但是做饭很麻利，点火热灶，面条下锅一气呵成。
“小伙子眼里要有活，去帮忙添柴。”林放推了陈梓铭。
陈梓铭跑到灶台下面，哼哧哼哧填干柴，火光映照着圆圆的胖脸，看起来有几分喜庆。
林放无事可做，就在旁边逗狗玩。
阿渔家里有只小土狗，毛茸茸，小短腿，摇着尾巴在林放脚下绕着跑，快乐得不行。
老汉坐着歇了会，又撑着拐杖回到门口，继续编没编完的筲箕。
阿渔躲在爷爷身后，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两位陌生的大哥哥。
“涛果，篓子里没得鸡蛋了。”顾雪怡忽然喊道。
“你去外面鸡圈里看看，应该下了。”老汉慢吞吞说道。
林放拉住顾雪怡：“素面条就行，不要鸡蛋了。”
顾雪怡轻轻摇头：“你吃不饱。”
“没事，你不是做了辣酸笋吗，就着吃面刚刚好。”
两人僵持的时候，阿渔突然跑了出去，随后院子里的某个角落，就传来了“咯咯咯”的鸡叫声。
阿渔回来后，微微发黄的头发上，沾着几根鸡毛，手心也黑黢黢的，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土鸡蛋：“比英，蛋来了。”
顾雪怡接过来，转身打了两个荷包蛋，林放则对阿渔说：“谢谢你呀。”
小丫头被夸得不好意思，又跑回老汉身边，藏在身后偷偷看林放。
很快，三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了上来，顾雪怡那碗是没有鸡蛋的，她拿出一点辣酸笋放在面里，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陈梓铭吃不下去了：“小放……”
林放面色如常道：“你吃你的，这是人家的心意。”
他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分成两块，夹一块过去给顾雪怡：“不要推让，我很烦这些。”
顾雪怡看到林放严肃的表情，果真不敢推辞，只是她又把半个荷包蛋分成两半，喊来阿渔喂吃：“香不？”
小丫头眼睛笑成了月牙：“比英喂得香。”
顾雪怡也跟着笑，虽然她不是很好看，但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却让陈梓铭觉得非常舒服——
内心的善良，永远不是外貌可比的。
可想起一个鸡蛋被三个人分，陈梓铭又觉得有些心酸，抬起头看了眼旁边的林放。
林放平静如水，吃着自己那碗苗条，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围着炉火吃完饭，顾雪怡用林放他们听不懂的家乡话，跟老汉谈论了几句，然后便去右边卧房帮林放和陈梓铭铺床，今晚他们要留在这里睡。
安顿好林放他们，顾雪怡就带着阿渔出了门，绕着坡爬了一段台阶，去了后面那座老房子——
那才是她自己家！
一切归于平静后，陈梓铭缩在被窝里问道：“小放，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明天早上吧。”
“这么急？”
陈梓铭是真想在这里逛逛，因为他很好奇，为什么顾雪怡和阿渔的父母都不在了。
“因为要赶明天下午的火车，不然就要再等三天，才有下一趟直达南都的火车，小地方买车票太难了，而且小铃铛后天就放假了。”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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