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屋，看见小雀正趴在床上哭呢。
她身上虽然也有点伤，但远不像燕子说的那么严重。照刚才燕子的说法，这人都要打废了。
到底是当爹，就算发狠，也不会真恨了自己女儿，还能把人给打死了不成？
张晓英看小雀哭得虽然伤心，但也没什么大碍，就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她对张老屁道：“大叔，怎么发这么大火啊？”
因为燕子在给晓英打工，张老屁对晓英也算高看一眼。
闻言唉声叹气道：“家门不幸啊，摊上这种事。”
张晓英道：“大叔啊，我说句不该说的，您也算是通情达理的人，怎么就不能信自己闺女呢？”
张老屁道：“那我不信能怎么着？外头人都那么说。”
张晓英道：“那外头嚼舌根的人多了，舌头底下压死人，他们说的事也未必是真的。这人嫉妒你们。才故意乱说话的，你也不能因为几句闲言碎语的，就责怪自己闺女啊？”
张老屁把手里棍子扔了，长叹一声，“那你说，我该怎么着？”
其实对付那些闲话，也就是两个办法，一个是不把别人的话当回事，另一个就是想办法打破别人的闲话。
但现在小雀说钱是自己挣的，可别人都不信，这也找不出确切的证据来。
张老屁叹口气道：“反正也不让她回城里打工了，挣多少钱也不让她回去了。回头给她找个男人，把她嫁出去算了。”
对于这个办法，张晓英是不赞成的，现在正是流言蜚语盛行的时候，想找个好男人也不容易。他这急于求陈的，无异于把小雀往火坑里推。
不过张老屁是铁了心了，一定要让小雀嫁出去。
张晓英劝了半天也没劝住，只能任凭他行事。
这是人家家里的事，她一个未出嫁的丫头，原本也说不上话的。
就这样，小雀也加入了待嫁行列，等着媒婆上门说亲。
在村里，媒婆的生意总是很好的。村里规矩，给自家孩子介绍对象，必须通过媒婆牵线。
有了这根线，双方父母才不失尊严，即便拒绝，也有回旋余地。媒婆也开心，促人姻缘是开心的事，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油水。
可小雀要找婆家的消息放出去一个多月，竟然没有一个媒婆上门。
张老屁心里着急了，难不成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闺女在外面的“丑事”？
小雀在外面到底有没有干“丑事”，其实张老屁心里也没底。
就算小雀怎么解释，他也是不信的，可又不想怀疑自己闺女，才闹得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
但这事情，“真相”不重要，“闲话”才重要。
没有人真的关心，事情的真相，茶余饭后能有“嚼巴”的事情乐一乐，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嚼巴”不要紧，小雀的名声毁了，随着一起幻灭的，还有张老屁企图通过嫁姑娘狠狠的捞一笔钱的梦想。
张老屁有四个孩子，两个闺女，两个小子。
他原来的想法，是闺女出嫁狠狠要彩礼，再拿彩礼养两个儿子，为儿子操办婚事。
可小雀的名声不好了，就算长得再漂亮，也没人要了。
张老屁心里也窝着一股火，就想着给闺女找个条件好一点的，不给彩礼都行，也好帮小雀“正正名”。
既然没有媒婆上门，那就降一个档次，主动去找媒婆。
他东打听西打听，打听到十里外的胡家庄有个叫胡胜的小伙子。
小伙子26岁，高中毕业好几年，一直找不到工作，在县城里面混日子，对象也没找上。
但好歹是个高中生，家里条件也还算殷实。郑老屁觉得，虽然小雀是初中毕业，但年龄还小，相貌身段都摆在那里，配这么一个小子，也差不了太多。
他找来媒婆，那媒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硬说他闺女名声不好，不能祸害了别人家的小子。
张老屁心里这个气啊，从前都是媒婆求着他，现在给钱都不行了？
后来还是周红帮忙，让她妈帮着小雀说亲。
刘媒婆肯帮忙，张老屁真是千恩万谢的，就连燕子都觉得不好意思。从前对人家周红也不怎么好，到现在人家居然主动帮忙了。
张老屁心里过意不去，就给刘媒婆塞了十块钱，还拿了一斤猪头肉。
小媒婆也没要他的，又让燕子给拿回来了。
张晓英得到消息，也跟刘媒婆说，“婶子，你一定得好好给说说，那小雀是个好孩子，别人的闲话都当不得真的。”
刘媒婆叹口气，“这怕不好说，这流言传得到处都是，我不这么认为，可别人不一定不多想啊。”
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了趟胡家庄，。
谁知半天后，刘媒婆从胡家庄回来时，嘴都气歪了。
一路走着，一路就骂。
她说胡胜的父母一听说介绍的是你张老屁的闺女小雀，当场就翻了脸，连端上桌的糖水都撤下了桌。胡家父母还说了，胡胜就是这辈子打了光棍儿也不会去找个“破鞋”当媳妇儿。
想她说媒说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了？
刘媒婆气得够呛，张老屁心里火往上撞，狠狠的骂了胡家祖宗十八代一遍，还诅咒说那胡胜注定这辈子打光棍儿，就是真娶了媳妇儿，生出的孩子也没屁眼儿。
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最后该做的事还得去做。
刘媒婆说媒不成，自尊心也是受损，她到处打听哪儿有好小伙子。往近了不行，就往远处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打听到二十里外的村子有个叫杜江的小伙子，虽然这小伙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但是回家后跟着自家的姐夫做蔬菜生意。从县城里把一车车的蔬菜拉回到镇上来，转眼间价格就蹭蹭蹭的往上涨，刚做了半年就赚了不少钱。
小雀还是初中毕业呢，脑子又好用，又在南方打了两年工，要真成了正好给杜江这小伙儿，两人日子肯定好过。
等两年事情平息了，再生一个大胖小子，那小日子也是过得舒舒服服的。
她跟张老屁说了这事，张老屁也是满意的，虽然小伙子家庭一般，但人踏实肯干也行啊。
他对刘媒婆语重心长道：“老姐姐，一切都拜托你了，回头要是能成了，我给你作揖道谢。”
刘媒婆忙道：“都是自家人，说那些干什么？”
他们想得挺好的，可一切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刘媒婆出去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又是垂头丧脸的。
她告诉张老屁，那杜江傻笑了半天说，“把那个小雀叫来“玩玩儿”还可以，要是做老婆，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我杜家家门不幸，才会娶这种女人回去。”
这下子张老屁是真傻了，他原本有自己的小算盘，找个条件可以的姑爷，那么外面那些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这叫做“事实胜于雄辩”。可连找了两家人都没成，这对张老屁的打击不小。
他心里犯嘀咕，小雀在外面的“丑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不光是真的，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已经知道了，并且像亲眼看见了那样的坚信。
可他这当爹的又能怎么样，事到如今他只有自己骗自己，骗过了自己才能骗回一个姑爷来。
可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划拉人去啊？
他自是愁得不行，燕子也连着几天都苦着一张脸，有顾客上门买东西，都不会笑了。
张晓英看她这样，开始回想前世的时候，到底小雀后来嫁给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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