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坏小孩
汪权的身体并不像谢平安那样强壮，因此他讨厌体育课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虽然谢平安也很瘦弱，但相比书呆子汪权来讲，他在体能上还是占优势的。
看着没跑两圈就累得气喘吁吁而坐在地上不停咳嗽，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一样的汪权，谢平安在其他人轻蔑眼光的注视下给他递来了矿泉水和毛巾。
“……谢谢。我不需要。”
汪权摘下眼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还是待会去帮老师收拾器材吧……如果你想等的话，也可以在仓库外面等。”
“我当然会等着你了。不过最好还是动作快点，否则老师会生气的。”
汪权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就从草地上起身，往体育仓库的方向去了。
他是在逃避什么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看到谢平安的脸就会感到不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自己远离他。
那不是他想要的，那不是他期望的结果。
不能逃走，又必须逃走。
汪权离开后，谢平安拧开手中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用袖子擦去嘴角的水迹，看到绿茵场上有几个人正在踢足球，正是那天用足球把汪权砸得头破血流的几个。
他们一见谢平安就像忽然来了劲似的，迫不及待地想要欺负他，领头的高个子嬉皮笑脸地直接截过队友传来的球，一脚向他踢去。
球的速度实在太快，来不及躲开了。谢平安愣在原地闭上眼睛，想着自己脑袋开花的样子，却很长时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倒是身前忽然有什么闪过替他挡下了这个球。
“混小子们，你们很会踢球嘛？”
短发的高个子女人双手托着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那几个男孩。
还不等谢平安开口问她是谁，她就一下把球扔到地上，然后用力踢向了很远的地方，仿佛身后的谢平安不存在。
“那么，我这一脚怎么样？”
望着欺软怕硬的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去捡球的狼狈模样，女人不禁嘁了一声，说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我当年在足球队的时候可是前锋呢。”
“那个，你……你是？为什么要救我？”
女人回头白了他一眼，“为什么？他们可是在欺负你！你难道不该欺负回去吗？”“我……”
她实在太高了，连一米七六的谢平安跟她说话都需要微微将视线向上移，可想而知这个女人身上有多强的威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否则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哎呀，罢了，跟你这样呆头呆脑的小子说了你可能也不懂。而且，我今天不是为你来的。”
“不是为我？”
女人点了点头。
“代好心人海德问候他的养子，就是你的好朋友汪权。他应该已经和你玩腻了无聊的过家家游戏，准备把真相都告诉你了，对吧？”
“真相？”
谢平安有很多问题想问这个女人，但她坚持要两人去没人的地方谈谈以免暴露，谢平安就这样跟着她来到了目前无人使用的朱诺中学礼堂。“原来这小屁孩还真的把你当朋友，嘴够严实的。”她站在台上，谢平安坐在台下，聚光灯打下来，却丝毫没有演剧感，刺眼的光晃得佐谢有些晕乎乎的。
“那我也不能跟你透露更多了，除非他亲自跟你说。不然一想到这样的好孩子也要被迫卷入事件，我就有点于心不忍……”
她的皮鞋在木制舞台上踏来踏去，声音回荡着整个礼堂。
“‘这里是不是很像审讯室？
这过的算什么日子？’——啊，这是梅菲斯特的台词，我相信你至少知道那小子喜欢《浮士德》。”
“是的。他加入话剧社以后，第一次演的就是这部剧里的……浮士德。”
“什么？他演浮士德？开什么玩笑！”女人笑道，“那家伙可就是魔鬼本人！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他到底做过什么？不要紧，乖孩子，你只需要知道他很坏，然后赶紧离开他就行了！”
“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至少从我和汪权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他虽然有点懦弱，但是个很好的人。”
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她想，至少汪权的心理年龄根本完全不止十七岁，他既然能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骗过，就更有手段做到一些其他的事。
他肯定已经知道有人在追他了。他会毁灭证据吗？还是说……？
像老鼠一样狡猾。没错，就像老鼠。
“算了。我留给你一些时间思考，不过如果你在这期间遇到什么三长两短——”她轻盈地跃下舞台，“那可不算我的。”
在她走出礼堂很久以后，谢平安都一直低着头。他无法想象，汪权明明喜欢折纸，喜欢看阿加莎的推理小说，在表演话剧的时候台词甚至念得比一些专业演员都要好，这样的一个人，会做过什么坏事？
就像他的父亲，把自己打扮成赌徒和酒鬼的模样，背地里却在干什么十恶不赦的勾当？
无论如何都难以置信。
汪权…...汪权，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
…...
“什么？！那个‘影谷’的老大出现在朱诺中学了？她还去找了谢平安！天哪！谢平安现在在哪，他没事吧，没被绑架也没受伤吧，该不会要我们交赎金才能放人吧？”
余小婉绕着这个小麦色皮肤的女孩急得团团转，女孩不会说太复杂的句子，只能连比划带一个一个简单的单词往外蹦。“哎呀！早知道让我去还艾格的学生证了，我都不知道是该说她太粗心还是该感谢她让我打听到了那个危险人物！你还看到什么了，诺伊，再多说点！快！”
“什么危险人物，小婉？”
吴晓波手里拿着一罐咖啡走过来，急昏头了的余小婉也学着名叫诺伊的女孩的样子上下比划，“就是影谷……影谷的老大，那个崔莉娜呀！她居然，居然去找谢平安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这不是艾格离开教堂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学生证嘛，然后我因为不方便大摇大摆出现在学校，就让诺伊偷偷去还，没想到就碰巧看到了！真的吓我一跳！”
“艾格……？”
“是我刚认识的朋友，跟你解释起来很麻烦，总之你先听我的吧！”余小婉握紧拳头，“她肯定知道谢平安的秘密了，他可是那个谢雄的儿子，万一她真的对谢平安做什么——”
“不会的。”
“啊？”余小婉凑了上去，“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据我所知…...”
吴晓波打开易拉罐铁环，“汪权，也就是谢平安的那个朋友，是一个很危险的不确定因素。不管他是敌是友，咕咚咕咚……只要他还在，崔莉娜就绝不会对……咕咚咕咚，对谢平安出手。哈……这咖啡还挺好喝的，感谢上帝。”
“现在不是感谢上帝的时候！”
余小婉用力踩了他一脚，“如果谢平安有事了，咱们都别想好过！”
“个子不高，力气倒不小……”
吴晓波皱着眉嘀咕。幸好在打闹中没有被余小婉发现隐藏的东西。
他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暗暗握紧了信纸，纸身散发着淡淡香气，其上用娟秀的字体款款写道：
“尊敬的吴晓波先生：
“在下希望与您进一步洽谈合作意向，请务必于11月19日15点整前往市中心的白顶教堂赴约，这是除我们二人以外不应当被任何人所知的秘密。期待您的光临。
“‘拜月神’大主教，赫菲·赫尔佐利·科波拉敬上
“——以及，请务必不要忘记：‘恐怖大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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