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零和博弈
自从汪权离开后，谢平安就没怎么再去过图书馆了。
不仅是因为他对阅读大段大段的文字并不感兴趣，更是因为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他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多少看书的时间。
——但今天他破天荒地来到了图书馆，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驱使着，又或者他只是因为太累了想给自己留一点喘息的空当。
穿过书架，拿出其中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侦探小说时，他想到了汪权。
那家伙也喜欢看侦探小说，并且这本书的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这个名字，他之前有听汪权提起，那是汪权与自己相处时表现过为数不多的积极情绪。
“汪权……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
“汪权？那个海德的养子吗？没想到啊，你现在还是没能忘记他吗？”
“我绝不可能忘记他的，不仅因为我们是好朋友，他临走的时候我还——”
意识到刚刚自己身旁并没有人的佐谢话说到一半，脊背突然蹿上一股凉意。
“你……你是……！”
“嘘！”崔莉娜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别叫啊，这里是图书馆，你也不想打扰别人看书吧。”
崔莉娜几乎每次都是突然出现在谢平安面前，更令人后怕的是他不知道她怎么能做到完全把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
“可，你为什么会……对了！汪权呢，他现在在哪里？之前他不是被影谷找上了吗……后来呢？”
崔莉娜思索着究竟该不该把真相告诉这个可怜的小孩。
汪权这只狡猾的老鼠甚至跟他最亲近的朋友都一直在说谎，但就这样唐突地揭穿真相只怕是会让这孩子陷入崩溃。
“他啊？我也不知道。估计是预见自己会遇到危险然后逃出去了吧，这也没办法，毕竟影谷的手又伸不到外面。”
“也就是说，他现在不在恩潭市了吗？”
崔莉娜违心地点了点头。
谢平安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她不知该说什么，这小孩是真的缺朋友，才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汪权不放。
不过他看来还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警惕，要想就这样攻克他会有点难。“唉呀。光顾着闲聊，我都忘记正事了。”崔莉娜走近佐谢，“小鬼，我这次找你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最好如实回答，有什么答什么。”
“问题……？”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崔莉娜不禁笑了出来。
“别担心嘛，答不出来我又不会害你，把我当作偶然路过想要帮助你的神秘人就好了。”
“啊，嗯……”
“好了。那么第一个问题。‘瓦西里·尤尔津斯基’，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谢平安能听出来，她在问自己问题的时候居然说了俄语。
她会说俄语，难道她是苏联人？
但她又是在哪知道这个名字的？明明他的老师和同学都不知道……“能听懂我说话吗？”
“啊，能，可以！”谢平安猛地从思绪旋涡中被拉了回来，“你指的是他……那个发现了蓝衍射理论的物理学家？”
“看来你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
她对谢平安的问题避而不答，“那你知道你父亲也就是谢雄，他和瓦西里有什么关系吗？”
谢平安木讷地摇头。
“呃，他从没告诉过我。就连这个名字我也是从他房间的报纸上偶然看到……”
“这家伙真是跟老鼠一样深藏不露——咳咳，没什么。就这样说吧，关于瓦西里，你究竟还了解多少？仅仅是他的名字，还有他是那个什么理论的发现者？”
半晌，谢平安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这可难办了。崔莉娜无奈地想，大部分情报看起来都在谢雄那，而普拉罕的行踪更是已经成谜，再这样纠缠下去的话恐怕又要一无所获。
“那个……”
谢平安一脸严肃地看着正在思考的她。
“嗯？怎么了吗？”
“你是叫崔莉娜，对吧？这名字听上去不像个苏联人。”
“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这又不是我的真名。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用假身份活在世上，这种人多得是啦。”
“那么，崔莉娜小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他郑重其事地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侦探小说放回书架。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我父亲……谢雄的事情。我身边的大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愿告诉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你了。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所以……”
“所以呢？”
崔莉娜眨了眨眼，半开玩笑似的说，“你要干什么？贿赂我吗？”
“呃，倒也不是，不过——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先听听‘那盘录音带’再做决定……我选择相信你，崔莉娜小姐。”
“然后我们就合作了，就是这么简单。”
…....
崔莉娜耸耸肩，“当然也有利用的成分在啦。实际上录音带里根本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我倒是在他父亲的房间里找到了不少被焚毁的纸质资料。”
“可……”安德烈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他还只是个学生。并且，马上就要毕业了。”
“那又怎么样？你觉得你面前的这个人像是会在乎年龄的人吗？”她指了指自己。
“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咳咳。他的学业。”
崔莉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会在意这些啊？我原本以为你是那种心狠手辣的男人呢。”
“算了……”安德烈闻言无奈地扶额，“当我没说。我原本也以为你会对他的生活不管不问。”
“你还是不明白。”
她转身半坐在桌子上，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在昏暗的灯光下展开。
“这是那些资料里其中一张……应该说是，记载了‘坚方石’具体成分的唯一一张完整的表格。”
然后，她拿起安德烈之前因为点烟放在一旁的打火机。“你想干什么？”
“哈哈，别急嘛，听我说。”
试探着打了两下以后，她抖了抖那张纸。
“然而我拜托‘影谷’的人计算过以后，却发现一个事情。——纸上所记录的数据，全部，都是假的。”
光亮燃起，火苗慢慢凑近纸边。
“谢雄这条老狐狸，早就备好了这一手，估计他给海德的那些数据也都是伪造的。他到底把真正的数据藏在了什么地方？”
啪嗒。
纸以极快的速度燃烧着，她一松手，包覆着火焰的灰烬立刻坠落到地上。她的眼神变得格外凌厉而尖锐。
“没错，我不会告诉那个小鬼的是，唯一知道这一切的瓦西里·尤尔津斯基确实已经死了。而且，是我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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