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预料
“啧，这老赌鬼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故意放我们鸽子吧？”
“不会的。攸关性命的大事，他不可能不会来。”
安德烈坐在赌桌前，崔莉娜站在他旁边。
约定的时间是十二点整，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九分，毫无疑问，那家伙迟到了——她本来是这么想的，直到一个嘶哑如乌鸦般的嗓音响起。
“好久不见，安德烈先生，还有崔莉娜女士。”
崔莉娜皱起眉头，“艾伯伦先生，你迟到了。”
“抱歉，我的错。”他双手合十笑了笑。
“辛苦您久等了，快坐下吧。”
艾伯伦赶紧拉来椅子，不过崔莉娜没有立刻接受他的好意，视线一直停留在远处的人群上。
“狄俄尼索斯”——这里号称是恩潭市规模最大的赌场，每天都人满为患，不管是乘着闲情雅致来此小聚的富人还是妄图逆天改命放手一搏的平民，大家仿佛都被钉死在这似的，一踏进大门就再不愿离开。
崔莉娜讨厌赌博，即使在大众的认知里，他们是做“那一行”的，也自然与赌桌脱不了干系。
说话间，安德烈将筹码一字摊开在桌上。
他们的筹码实际上没有很多，但今天的目的并不在于赢钱，而是另有所图。
“我押21。全押。”
安德烈带着他一贯的自信把筹码摆在白线画出的，写有21的小小格子里。
“那我押13，也是全押。”
“这老头疯了……”
崔莉娜凑近安德烈耳语道。
“没关系，让他赌。一轮定胜负的话，正好省了我们的事。”
“由你来放球，崔莉娜。”艾伯伦说。
“我？”
她拿起面前的金属小球，思索了一会，几乎是把它脱手扔在了轮盘面上，接下来只要看着旋转的轮盘慢慢停止，小球会落在哪个格子里就知道结果了。
也许两个人都赢不了，她想，毕竟三十八分之二的几率还是挺小的，但这老头诡计多端，他们的行动十有八九在预料之中，他想赢，简直易如反掌……“崔莉娜。”
她的思绪猛地被拉了回来。
“看轮盘，别看他的眼睛。”
“轮盘……？”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了这番话的用意——
轮盘慢慢停止了转动。没有停在两个人押的数字上。艾伯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是被摆了一道。
“老家伙，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原本就想出老千。”安德烈的态度开始有些变化。
“可算被你闻出来了，不愧是看门狗。”他末了还补上一句，“‘影谷’的。”
安德烈从桌底摸出一块磁石，根据位置来看，它也许早已经被放置在13号格子下面——也就是艾伯伦所押的那一格。
“用这么低劣的方式戏弄我们，真是无耻！”她厉声道。
他非常无所谓地笑了，“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吧？您应该有很多想问的事情，不过请一个一个来。”
这态度真是让人窝火。
崔莉娜皱了皱眉头，如果他真的赢了，指不定会向影谷提多苛刻的条件。
“好。那我就问你，你是不是问过我们家罗廷有关‘艾丝珀’的事情？——给我如实回答，装傻的话有你好看。”
“这个嘛！确实是有，不过不是我。我可对那玩意没什么想法，毕竟这把老骨头已经活得够久，该知足了。”
“也就是说，那个叫爱默林的家伙……你们俩果然是一伙的。”
“目前算是吧。那孩子对恐怖大王倒是颇有见解，只不过我们的最终目的不一样罢了。”“我不管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现在爱默林出面干涉了拜月神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即使拜月神和影谷明面上关系并不好，关于艾丝珀的事情仍然触及到双方最深层的利益，也就是‘坚方石’。所以，如果想长命百岁的话，就最好趁现在，离这些事远一点。”
崔莉娜认为自己已经把威胁说得很清楚了，这个老头有什么底牌她多少也明白，如果让他也参与进来，对她探寻恐怖大王的计划只会有害无利。
“是啊。一开始我确实有些想法，但见识到你们影谷的神通广大之后，我决定改主意了，不能趟这浑水。”一直倚在椅背上的艾伯伦挺直了身子，“别对我显示出那么大的敌意，崔莉娜小姐，对老天爷发誓，从今以后威胁到影谷的事我一件都不会干。”
“我该怎么相信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我把普拉罕·李交给你。”
“……！你果然知道他在哪！”
“不仅如此。”他捋了捋胡须，仰头看向天花板，“我敢保证，他绝对会乖乖接受你们提出的所有条件，因为你们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
这是什么意思？崔莉娜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艾伯伦身后传来“哗啦”一声，似乎是酒瓶碎裂的声音。
“唉……这里的客人是有点不太安稳，作为东家我有制止他们的义务。抱歉，这次的会面就进行到这吧，崔莉娜小姐。”说完，他戴上帽子，披上大衣，转身欲走。
“我说你！至少把话说完了再——”
但艾伯伦没有理会崔莉娜，只是自顾自走着，手里还拿着那根他中意的黑曜石拐杖。
“这家赌场是他开的吗？”被无视的崔莉娜转身问安德烈，“怪不得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出老千。其他人大概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吧。”
安德烈吞了口口水，小声道。“崔莉娜，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其实一开始就已经在他的陷阱里了？”
“是吗……从我找到普拉罕让他调查案件那时候吗？”
安德烈摇了摇头。
“更早的时候，比如说，从我们接触拜月神那一刻起。”
他用俄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万象比起震惊更多的是不屑。
“那又怎么样？MOW都已经没了，瓦西里也已经死了，现在苏联没有任何能够接触恐怖大王的渠道。明知前方是深渊还一脚踏进去……老实说我也不想这样做，但除了这样，别无他法。”
他闭上眼睛沉默了良久。“好吧。我选择相信你，毕竟如果换做是我，也不一定能有这种挺身赴死的勇气。”
崔莉娜闻言笑了，拍了拍安德烈的肩，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都有必须见到‘恐怖大王’的理由，对吧？我会替你死去的妻女报仇的。……当然，还有我的父亲。”
崔莉娜的表情收敛了一瞬，而后又恢复了轻松的神态。
“好啦！别板着个脸，我不喜欢赌博，但恩潭市的特色菜还是很好吃的。今天我请客，去吃点怎么样？”
安德烈似是如梦初醒一般点了点头。
他又想起那场夺去他家人生命——同样也夺走了另外12万人生命的地震，毫无预兆地让他平静的生活破碎。
当他得知他的妻女并非死于简单的天灾，而是“恐怖大王”的活动引起的自然灾害以后，他便发誓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见上恐怖大王一面。
但为何现在自己又动摇了呢？是因为MOW的解散，还是恐怖大王的力量实在太过骇人？
又或者说——
如果恐怖大王真的是地外文明，人类，到底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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