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叩响天堂之门
阿琳停下车，拉开车门走了出去，夜风吹拂着她的脸颊。
斯雷紧随其后来到她身边，跟随她视线的方向，看到了不远处那简直不能称之为建筑物的废墟，而再往前一点，就是无边际的海。
“幸亏这里比较偏僻，基本没什么人会来。据我所知在80年代的时候他们尝试着把这些废墟清除再盖一座新的大楼，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放弃了。”
“也就是说，ESCB已经成为人类的历史了啊。”
“不，绝不是历史。”
阿琳转头，极其认真地目视斯雷，“我跟你说过吧？我会让它重启的，并且新的ESCB不止要研究坚方石，还要往更高领域的科技探索，人工智能、脑科学、纳米技术，一切都可以在这儿做到！”
“真是很伟大的理想，而且我相信你能实现它。”
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下，斯雷看不太清阿琳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坚定。
“对了，五年以后，你是不是要回瓦尔哈拉？”
“我？应该会回去吧，也可能不会……还没想好呢！不过，如果我回去了，你可能就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亲眼目睹过我存在的人。”
斯雷说这句话并不是刻意煽情，而是他想到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倘若她也离去，世上就再无自己活过的证明了。
“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阿琳摘下手套，将那只纹着安卡的手伸向前方。
“话说我还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它纹上去的呢。走之前能告诉我吗？”
“……是以太。那里面含有我赋予的，极其微小的以太能量，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并且理论上能够留存几百年。这也算是……我们的秘密之一吧。”
她知道安卡这个符号代表的是生命，也许将来的地球与人类在历经灾难之后会更加坚强，就像凤凰会从烈焰中涅槃。
不过将来，到底是多久呢？五十年，一百年？宇宙能成功避免毁灭的命运吗？
预言只是预言而已。
计算再精密的数学问题，倘若多加一个变量，结果也会变得前所未有地混乱。
而谁是那个变量，目前还尚不可知，人类，瓦尔哈拉人，甚至是宇宙中其他的智慧生物，都有可能。
“斯雷，你见过多少宇宙中除我们以外的生命？”
他思考了一会，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没见过很多。即使瓦尔哈拉人一直在殖民和探索地外宜居星球，我亲眼所见的也少之又少，很多时候甚至不用亲自登陆某颗星球，只要发射无人探测器取一小块那里的地表，就可以判断它适不适合我们生存。”
“也就是说，遇到完全可能拥有生命的星球，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
“我真的不清楚，因为那些事从来都不是我干……唉。虽然生存是一个好的动机，但我们除了生存，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阿琳不清楚斯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究竟带着怎样的感情。几个小时后，随着地球自转，这里会重新成为白天，而即使是这样的白天，也是宇宙中亿万万颗星球可望不可及的。
——然后，经历过一千多个大同小异的日出，在1999年到来之时，地球人与瓦尔哈拉人的故事将暂时拉下帷幕。
没有观众，更没有鲜花与喝彩，有的只是随时随地都在变化的，浩瀚的宇宙。
列维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观看披头士乐队的演唱会是在1969年。
1月30日那天，他只是普通地走在路上，忽然看到前方挤得水泄不通，于是好奇地随着他们呼喊的方向望去——四个人站在红砖楼顶上，弹唱着大家或许已经在收音机或唱片店里听过无数遍的歌曲。
急匆匆布置好的现场很杂乱，麦克风中传出的歌声却无比真挚，那声音飞入列维狄耳中，使得他也陶醉了。彼时他们在英国已经红遍大街小巷，上至80岁的老妇人，下至8岁的孩童，都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列维狄却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十一年过去，全世界的每一张报纸、每一台电视上重复报道着约翰·列侬被枪杀的消息，他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个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待过的乐队叫做披头士，而那时是他们最后一次举行演唱会，1970年，披头士就解散了。
列维狄当然不会感到悲伤或遗憾，他见过太多，人类诞生以来一直如此。无论是40岁还是100岁，在瓦尔哈拉人的时间尺度上不过弹指一瞬，亲身体验人类死亡的次数更是数也数不清了。
当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他只能感叹：
人类，真的很脆弱。
思绪回到现在，他坐在瓦尔哈拉的战舰上，面前的电子屏显示着阿琳与将军正在另一艘战舰中面对面交谈。
他们对话的内容也可以听清：
“将军，将我的脑部扫描，上传到量子计算机中，就可以获得意识数据。我与斯雷讨论过许多方式，但这个方式的可行性最大。”
“对我们来说这也是最好的方法。我们有技术，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开始。”
“在那之前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们准备如何帮助地球发展科技？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将军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那你觉得何为直接，何为间接呢？”
“这……”
“我们会让聂瓦娜留在地球。”不等阿琳回答，他就接着说，“她的本体如今还在水下沉睡，所以准确来说，留下的是她的意识，就像我们留下你的意识一样。”
他拿出一块芯片，放入阿琳手中。
“这就是她了。依靠芯片创造复制体的实验都非常成功，并且向下兼容的能力极强，以人类现有的计算机处理能力，可以接受她的存在。作为瓦尔哈拉的一员，她也共享我们的所有智慧。”
“那……她的本体，就这样不管了吗？”
“她当初是自愿离开瓦尔哈拉的，并且不像列维狄那样与人类长时间相处，觉醒了无谓的感情。无功无过，又是自己的选择，我没理由左右。”
即便知道无法用人类的道德标准判断外星人，阿琳还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将军连一点救她的想法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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