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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小程没答应撤稿，酒桌上的气氛就稍微有点尴尬，大家一时都有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喝酒喝的也不十分痛快。
这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小程终于憋不住了，说：“靠，你们这帮人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逼着我说出撤稿这句话吗？得了，豁出去再挨领导一顿训，这稿子一会儿我就回去撤了，这总行了吧？”
小程这话一说，大家就笑，小邢边笑边说：“你丫早这么爽，不就啥事儿都没了吗？什么领导，领导算个屁，他丫拿咱们当长工，咱们还拿他丫当瞎眼老乌龟呢！”
小马也接口说：“就是，只好咱们哥几个别互相抢新闻，但凡咱们线儿上有什么重要新闻，大家互相提个醒，关照一下，保证人人不少挣稿费，并且领导还找不到理由训咱们。”
“小马说的好，以后咱们就这么定了，有什么新闻谁都别抢独食儿，互相提个醒，有钱大家赚，还保证不再挨领导的训。”我说。
酒桌上，我们算是结了盟，从今后，本市政法线儿上的记者互相不再抢新闻。读者以后不管买哪家报纸，看到的政法新闻基本上大同小异。
把记者这头儿的工作做好之后，我们一伙人喝的满面红光出了喜来登。
陈化宾还在里边结帐，我站在酒店门口，跟各路记者摆手告完别，然后便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宋厂长的电话。
“老宋，记者这方面，我基本已经摆平了，问题不是很大了。”我说。
“干的漂亮。”宋厂长在电话那头小声说，“我这边有客人，过一会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不用了，”着冷漠的语气说，“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用再给我打回来了。”说罢，我挂断了电话。
站在喜来登门口，我觉得心里好像堵了一块什么硬东西，又闷又痛。
过了一会子，陈化宾骂骂咧咧出来了。
“操，一顿饭干进去一万八，吃金条也吃不了这么钱的呀！”
“你少叨叨两句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有些烦躁地说，“求人办事，就不能怕花钱，只要事儿能办成就行。”
“嗯，也对，”陈化宾说，“不过这钱不应该由咱们出吧，让宋大头那小子报销。”
“我真他妈服儿你了，”不知不觉我又把国骂给带了出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老宋那家伙自己能不能保住自己还成问题呢，你还在惦记着美事儿？得了，这钱，咱们俩一人出一半，我现在手头有点儿紧，先欠着你，等我手头宽裕的时候再还你。”
“没事，没事，我不是那个意思，咱哥儿俩无所谓，”陈化宾还有些不死心地说，“关键咱这是在替宋大头办事，这笔钱他不掏，让咱掏，冤不冤呐！”
我真是被他给打败了，跟这样的人交流起来太困难，他压根儿就听不懂汉语，你能有什么招儿？所以，我干脆不再理他。
就在我跟陈化宾谈论一万八的酒钱该由谁来出之时，宋厂长也正在陪同着联合调查组在希尔顿大饭店里用“工作餐”。
这一天也真够他忙活的了，一大早儿接到我的电话后，他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先是安排员工四面出击，火速把市面上和工厂里所有的回收奶全部销毁。同时，又跟在省财政厅当处长的胞兄联系，让胞兄打电话到市里打探消息。做完这些之后，马上又驱车去了工商局、卫生局等单位，给他的一些熟人朋友提前通气，让这些人给提供帮助。
宋厂长忙活完这一切之后，联合调查组也同时进驻了他的乳制品厂。
对“放牛娃”展开的调查工作，是在今天上午正式开始的。分管文教卫工作的肖副市长亲自挂帅，带领卫生局、教委、工商局等职能部门，调集来相关食品卫生专家，组织起一支兵强马壮的联合调查组，浩浩荡荡开进了“放牛娃”乳制品厂。
按照原先的部署，联合调查组原本打算搞个突然袭击，于昨日晚便进驻“放牛娃”，但是调集专家人员时遇到点小麻烦，有些专家在外地，一时没能赶回来，于是便临时改在了今天进驻“放牛娃”。
正是这个时间上的小小改动，给宋厂长留下了可乘之机。不过，要是真说起来，还要多亏我提前从卫生局得知了内幕消息，及时通知了宋厂长，要不然，等检查组开进乳制品厂，纵使他宋厂长有呼风唤雨之术，恐怕也无力回天。
肖副市长跟宋厂长的胞兄关系不错，以前一块儿援过藏。联合调查组没进驻乳制品厂之前，宋厂长的胞兄便已经跟肖副市长打电话，吹过风了。
这位肖副市长以前在市体委干主任的时候，因为想建一座体育场，曾经找宋厂长的胞兄帮过忙。当时，宋厂长胞兄很够意思，从财政上给了他大力的支持。后来，这座现代化的体育场顺利落成，成了本市的一道靓丽风景。
体育场落成不久，便在这里举办了省运会。新体育场完善的设备和齐全的功能受到了与会运动员、教练员以及省领导的高度评价。由此，这座体育场也就成了肖主任的政绩工程。后来没过多久，肖主任被提拔成了肖副市长。能从市体委主任升到副市长的高位，这座体育场功不可没，自然，这也与宋厂长胞兄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肖副市长此行便有些尴尬了。一方是社会和媒体广泛关注的特大食品卫生安全事故，另一方是深厚的朋友关系，自己的天秤究竟该向哪儿倾斜呢？这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小宋，你老实跟我说，你们厂到底弄没弄过回收奶？”坐在酒桌的首席上，肖副市长一脸认真地说，“我可听说过，在你们这个行业，生产回收奶可是很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哟！包括一些全国知名的牛奶企业，都搞过这种事。”
“天地良心，我宋某人敢对天发誓，我们绝对没有搞过这种缺德事儿。”宋厂长一脸委屈地说，“肖市长您也知道，给我们厂提供奶源的养殖户非常多，现在已经达到了三万多户，我们都是签了合同的，他们的奶，我们必须得收。并且，前不久我们还建立起了自己的养殖基地，引进了两万多头优质的荷斯坦奶牛。现在，就这些新鲜奶我们还加工不过来，还准备再引进生产线，扩大生产规模呢，大家想想，我们还有精力去做回收奶吗？”
“嗯，‘放牛娃’虽然规模不是特别大，但是在乳制品行业里，也算是我市的一个明星企业了，我也不相信你们会干出这种事。”肖副市长沉吟了一会儿，说，“但是现在问题出来了，并且人家医院方做出的化验结果还证明，问题就出在孩子们饮用的‘放牛娃’早餐奶上面，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个这个其实我想可能是这么回事儿，我们‘放牛娃’吧，这两年在本市的销路一路飙升，市民都很喜欢这个品牌，奶好喝，价钱还不贵。所以，一些不法商贩就起了坏心眼儿，仿冒我们的产品，造假。”宋厂长说到这里，将脸转向了工商局的老余，“老余大哥知道，今年初的时候，他们工商局执法检查时，就发现过这种情况，在市面上查到了假的‘放牛娃’，是不是老余？”
老余是宋厂长哥们儿，此时突然听宋厂长把自己扯了进来，老余不由一愣。心想，我们啥时候查到过假‘放牛娃’呢？怎么我都不知道这事儿。
不过，老余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这是老宋在向自己救援呢，于是便犹豫了一下，说：“嗯，是有这么回事儿。”
“对吧！”宋厂长向老余点点头、笑了笑，表示感谢，又接着说，“所以呢，我敢以自己的人格担保，这一回孩子们喝的‘放牛娃’，肯定不是从我们厂生产出来的，绝对是假冒产品。要是不信，反正各位专家刚才也在我们厂车间里取样儿了，你们回去化验吧，要是有一点回收奶的成份，我宋某不用公安机关找上门，我自己就跳楼自杀，以死谢罪！”说这话时，宋厂长显得是如此的慷慨激昂、义正词严，不容人不相信他的话。
“嗯，小宋提供的这个情况，就是这个假冒‘放牛娃’的情况，我个人觉得，也应该是咱们调查的一个重点方向，各位专家们觉得呢？”肖副市长若有所思地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转向了酒桌上的几位专家身上。
“当然，当然，市长说的对，这肯定也是个重点方向。”几位专家点着头说。
听到肖副市长和专家们说出这话，宋厂长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事情成功三分之一了。想到这里时，宋厂长不由有些得意，仅用半天时间，便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他无法不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和活动能力。
只要把联合调查组这一关先稳住，接下来就可以赢取大量时间了，操作起来也就更有把握了。宋厂长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底数，于是便开始频频举杯，陪着联合调查组喝了个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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