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脑子果然都用在查案上了,”李子墟这才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金狻猊香炉的事确实蹊跷,以萧兄的智慧必然不会放任不管,再者说来,我姥姥的忌日就快到了,既然来到这附近,我还是想回去在她坟头上炷香。”
裴南歌觉着自己多少触及了别人的伤心事,一时有些过意不去,也就出言安慰道:“你别担心,你现在这么有出息,也算是衣锦还乡,没准你爹也会后悔当初抛下你不管。”
“但愿如此,”李子墟的目光落在远处苍茫的雾色之中,他背对着裴南歌小声吩咐道,“快些去休息罢,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裴南歌刚梳洗停当,瞅见格子里被她当作珍宝供奉着的赤玉玲珑珰,鬼使神差地将它们戴在耳垂上,在模模糊糊的铜镜里隐约瞧得见耳珰的光彩。
而前来唤裴南歌出门的,却是她不怎么愿意见到的江宛若。
江宛若替她将那些物件一一装好,娴熟又贤惠,反倒让她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你不用觉得对我有愧,”收拾妥当后,江宛若坐到了裴南歌对面,“人生亦有命,我不认为我现下过得不好,但是同样的,我也并不认为你现下过得好。”
江宛若的话说得直白犀利,裴南歌心中却比先前舒坦。
江宛若白皙的指尖紧紧捏着衣袖,依旧是那般弱柳扶风,那是裴南歌只能羡慕的风姿。
“江……江姐姐,你为什么会爱上邹缇俞那个疯子呢?他跟五哥相比,真的是……”后面的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要拿什么立场去问一个被她羡慕嫉妒许久的女子,为什么过得不幸福?
“大概是因为,我与他一样,都是疯子,”江宛若樱唇轻泯扬起好看的笑容,“再说,我若是不死心,你该如何是好呢。”
裴南歌呼吸一窒,她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只觉得江宛若的笑意又是凄楚又是怜悯,却独独没有喜悦。她奋力甩开脑海里面的各种奇异想法,江宛若还是那个江宛若,四年前如此,四年后亦如此。
“你这是怎么了?四年前那个横冲直撞的裴南歌去了哪里?”江宛若站起身来,目光落到她的耳垂后又笑了起来,“还记得那时你同我说的吗?你说你最明白萧武宥需要什么,现在呢?你还是这么认为吗?”
裴南歌讶异望着宛如春风的女子,百般情绪骤然失去了缺口。她是应当感谢江宛若的,或许。她并不是真的自信自己明白萧武宥的心思,她只是打从心眼里觉着,每一个在大理寺拼搏的人,最想看到的一定都是得到伸张的正义。
“走罢,他们在外面等着你呢。”江宛若轻轻推开屋门,门外是一碧如洗的晴空。
裴南歌拾起被江宛若塞得满满当当的行囊,缓缓走到门边。
“谢谢你,南歌,”江宛若的声音轻柔拂过她战战巍巍的心尖,惊得她鼻头泛酸,“谢谢你让我认清现实的差距,谢谢你肯留在邹家,谢谢你帮我解脱。如果有可能,这一辈子我们再也不要重逢。”
“一言为定!”裴南歌心中酸楚,仰起脸来朝着江宛若微笑。她想,或许正是命运的重压才让那个柔柔弱弱的江宛若犹如浮萍,她无从得知这株浮萍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别离,她只好垂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那间几乎让她窒息的屋子。
在江都难得一见的碧空之下,等待她的是两位白马轻骑的少年郎,以及未知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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