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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登科并不知道他孱弱的翅膀已经在遥远的朝堂上煽起了一丝微风。
阻止川会子的发行，他只是抱着尽力而为的想法。
而余玠和方岳则是高估了他的政治头脑，他哪有什么能力去揣摩朝堂上勾心斗角！
其实朝堂上的战与和，不过是相对而言，并非泾渭分明。主战的大臣并不是一定要攻到大漠，主和的大臣更绝非投降派……主战主和大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而随风而动的官员更是占了了大多数。
更别说那些地方官了！
主战的地方官或许只是借口武备而截留资财，因公肥私；主和的地方官或许只是为了反对朝廷加赋加税，让治下百姓的日子能过的好一些而已。
朱登科自知没有能力去与既得利益者去争夺现有的利益……政治斗争和分赃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只有一条鱼你我来分，那注定是你死我活的争夺。然而我打算去新钓来一条鱼，不论日后分赃是什么情况，但是对于钓鱼这件事而言，一定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就如同富顺监盐场一样，利州筑城除了对蒙古和四川少部分官员有危害，但是上对国家皇帝朝廷，下对余玠和四川大部分官员，连同整个四川百姓而言，都是有着共同的好处。
这是朱登科在没有能力挑战既得利益阶层之前，谨慎的考虑。
但是在筑城之前，他必须还要解决一个最辣手的问题——必须让宋军具备一定的与蒙军野战的能力，否则筑了利州城，也是一座死城，根本不具备牵制蒙军后勤补给的能力。
在他看来，如果不考虑机动能力，对阵之时，步弓明显比骑弓更有优势，步弓无论从弓的拉力，到射速、穿透力、准确度都要强于骑弓，而且步弓还有一个极大的优势，步兵阵型远远比骑兵阵型密集得多，一个骑弓手至少会面对三个以上的步弓手，步弓在单位区域的火力密度有压倒性优势。
不过短时间内，培养一个从没有摸过弓的人，去面对靠弓吃饭长大的蒙古人，很不现实。
在仁宗皇帝一次检阅军队当中，皇帝让一个从小兵晋升到将校的勇将演示弓术，那勇将将闹了个大红脸，最后只好难为情地对皇帝说：“俺以前是弩手……”
特别在没有遇到王守义之前，当他从彭大雅的《黑鞑事略》中看到，“或臂团牌，下马步射。一步中镝，则两旁必溃，溃则必乱，从乱疾入。”
他怎么也不敢想，蒙古骑兵也会下马步射！
问过战场老兵后，这才明白，蒙军用弓的优势到了这种地步——即便是宋军用盾牌防御，由于盾牌也不能做到完全遮蔽身体，蒙军竟然能在中近距离下马来精准射击，每射倒一个举盾的步兵，就把两侧的步兵也暴露出来，接着打垮一整排步兵线。
宋军中三成的辎重兵，再加上绝大部分的弩手，一旦失去长枪盾牌的保护，蒙军无论用骑兵白刃冲击，还是直接就利用弓对弩的火力优势，简直就像是砍瓜切菜般屠杀宋军！
所以他极力从装备和战术上想办法，企图解决这个问题——
未必一定要取得战场优势，但是一定要拉平弩对弓的劣势。
这才有一搏之力！
他日夜苦思冥想……
终于灵光一闪。
灵感这个东西很难说，有的人听音乐找灵感，有的人看大海找灵感，还有的人坐在马桶上才有灵感……
朱登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淫贱，他的灵感是在初柳的屁股上找到的！
有了想法，他当时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去找王守义讨论。
王守义听他说了想法后，想了一阵子，答道：“可以一试。”
于是随后几天，他一头扎在新装备、新战术的准备中，而他的想法是否可行，正好就拿弓马娴熟的姚匡来做试验！
……
一转眼就是和姚匡约定比试的日子到了。
由于挨着淯江河的好地平地都被朱登科用来发展经济了，于是比试的地点选在了稍远一点儿的一处平地。这里离半坡上的宁远砦不远了，一群人里有王守义和王四，有朱登科挑选的家丁，自然还有爱看热闹的郝大鹏。
这天天空晴朗，从山峦爬上天空不久的太阳就已经向大地投下强烈的光线，到了地方，朱登科下了马，就把自己的小马给了姚匡。
姚匡很不满意道：“这马也算作良马？”
朱登科答道：“我们以步对骑。”
姚匡这才翻身上马，猛一夹马腹，小马一声唏溜，窜了出去，看的朱登科有些心疼。
其实不远处的宁远砦里也有几匹战马，不过自从他与易士英之间有些龌龊后，他便懒得再去和当地驻军打交道，虽然块头极大的姚匡骑在小马上，仿佛是在骑驴，但是仅仅为了验证一下想法，也是足够了。
姚匡跑了一圈回来，再挂好弓囊箭壶，提着一杆长枪再上马后，虽然还是那一身破烂的褐色厢军军袍，但头顶交脚幞头，持枪挂弓地骑在马上，已经很有了几分威风凛凛的武勇气概。
由于箭矢都是去了箭头包裹麻布，长枪也包了布，蘸了石灰，姚匡准备停当，在带着风声的挥舞几下长枪，又向着百米外的一块孤零零的石头，挽弓试射了几箭。
除了第一箭偏离了些目标，后面几箭连珠般箭箭命中了那块石头，远远还隐约能看见蓬起的石灰粉尘。
石头不过比篮球大一点，远看都是一个小黑点，姚匡的射术确实十分高明。
朱登科心里暗自称赞，而郝大鹏却是多了几分担心。
他原本对朱登科有些盲目的信任，丢下商行里越来越繁重的事务，专门来看好友怎么再一次蹂躏姚匡，姚匡又是如何输掉，再甘心为奴……日后去朱府，见那浑人低头做下人，他想着都觉着过瘾！
可此时，看到朱登科应战的不过是府里几个家丁和王守义、王四一老一少，再看姚匡那初露几分峥嵘的武勇，他便又没了底气。
输钱事小，面子事大啊！
他很不想见到姚匡赢了又耀武扬威的样子。
“为何只有九人？”准备停当的姚匡，望着远处即将对阵的那群人，才发现人数不对，疑问道。
“还算我一个。”朱登科望着姚匡，朗声答道。
“你？”
姚匡终于微微蹙起了眉头，想起以前比试开弩，心中第一次对这次比试，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仕达……”郝大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可不是躺在地上比试开弩，这是实打实的对战，好友一个文弱书生上去除了添乱，还白白浪费一个人的名额，就是随便再叫个有气力的家丁也比他强！
却是朱登科又望着姚匡问道：“今日我以十步对你一骑，可否公平？”
姚匡想起刚才一行人中，除了弓弩短刀长枪，好几个人身背着极其巨大的铁盾，盾牌中央还有个小孔，他又回想起以前比试开弩时，朱登科那诡异的轮子，略微犹豫了片刻，反问道：“那大盾有何古怪？”
“你是说可以用弓，不可用盾？”朱登科语气里带着些嘲讽，就像在问，为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姚匡一咬牙道：“自然能用！也是公平了，便开始吧！”
朱登科微微一笑，转身大步走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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