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南宋大奸臣 > 第七十四节 和为重,战为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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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德殿中,余玠的奏章刚刚念完,赵昀征求两府大臣的意见,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的徐清叟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陛下,国之大计,岂能形同儿戏!……”

  “前两年,余玠以发兵夺兴元,复蜀口保川民为由,不缴巴蜀赋税,陛下仁厚,怜惜巴蜀子民,便许之。去年兴元府不克后,转而又言,蒙鞑势大,请再延巴蜀赋税,陛下又许之。可此时又说什么筑城利州,可定西蜀,可笑之极也……余玠这些年修了多少城隘,一座利州城便可控西蜀?臣是万万不信!……且余玠胆敢以此为借口,竟然再毁川地会子之大计,微臣看来,只怕是余玠年老昏聩……臣恳请陛下,召回余玠,提举观寺,西陲边防之重责,岂可交与此等昏聩之人!”

  徐清叟话音一落,选德殿上一片寂静,大臣们谁也没想到他的攻讦至此。只有准备体面退出政治舞台的大臣,才会许以寺庙道观养老,这完全是打算结束余玠政治生涯的攻击。

  圣上信任余玠,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可徐清叟一贯颇能揣测上意,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难道这是圣上的心意?

  可四川安抚制置使这个位置,既是实权极大的优差,也是危险的苦差,余玠入蜀之前,可是连续换了9个制置使,平均不足1年就换1个。如果是有些能耐去四川坐镇几年,回朝后必会大用,但是没那斤两,去四川惹出祸事,别说高升,就是能不能保住官身也是个疑问。

  况且,朝廷里也没风声说,有谁想去四川啊?

  几个加着参知政事的大臣犯了难,于是低着头,把嘴巴闭得紧紧。

  右丞相吴潜心中也是苦笑,昨天政事堂正是他值日,余玠奏章他是看过的,可他也想不明白,余玠怎么会这么糊涂,明明已经和朝廷议定的事情,突然又用一个不充分的理由来让圣上改主意,他就是想帮着说上几句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昨天他在奏章上连一句意见都没敢提,只写了节略就呈递大内,今日果真如此,让人抓了把柄,岂能不大肆攻击?

  这圣上明显还有维护之意,要是直接拿到朝堂上商讨,恐怕不等那些和谢方叔走得亲近的御史们去做功课,大殿之上便会直接攻讦!

  有宋一代,御史谏官每个月必须有弹劾的表章交上去,所以大臣们称之为“做功课”。

  “微臣不明余玠为何请延钱引……但川地已有近十载不曾换届钱引,且巴蜀人丁众多,钱引数额庞大,会子更换钱引更是艰巨繁琐,千头万绪,若是适逢鞑子来犯,雪上加霜,或许余玠心忧反坏了新发行川地会子之事,故有此奏请……”

  殿中众人望去,说话的竟是签书枢密院事董槐,心中不禁赫然。

  这董槐风骨极硬,如果有他认定之事,必然会与人争执不休,不肯退让半分,激动起来,嗓门还特别大,如果是在拱捶殿上激辩,刚入南宫门就能听他嘶哑的嗓音。

  只是看来今天这事,余玠实为大败笔,连一贯主张勤修战备的董槐嗓门都小了许多。

  气氛有些诡异,会子之事,两个主政的丞相还没发话,倒是正副枢密先斗了起来,于是很多人暗暗下定决心,在圣上没有表露态度之前,自己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鞑子来犯?……鞑子已有五六载未曾来犯,却是发行会子之时,适逢来犯?……董大人是在说笑吗?”徐清叟冷嘲热讽道。

  董槐也不理他,只躬身望着赵昀道:“陛下……北虏,豺狼也,我大宋繁华,岂能无觊觎之心。鞑子大汗蒙哥去年即位,待安顿国内,势必南下进犯,不可存有侥幸之心!”

  赵昀未开口,徐清叟又抢着说道:“董大人怎知鞑子新君即位,便会来犯我大宋?说不定新君有仁爱之心,怜惜士卒百姓,又知我大宋乃天朝上国,休说是引兵来犯,便是遣使就和也未尝可知?”

  “笑话!”

  董槐一贯蔑视这种自欺欺人的腐儒,也顾不得礼数,冲着徐清叟冷笑道:“《蒙鞑纪事》中曾言,鞑子以虏人财物,强人妻女为本性,所行屠城灭国之恶行数不胜数,徐大人可是忘了,仅巴蜀一地,便是白骨无数!遣使求和,只怕是梦中之事?若是徐大人认定蒙鞑有心求和,不若就请徐大人亲自出使北虏,若是能求得一纸合约,归来之时,微臣愿为大人牵马坠蹬!”

  亲自出使北方,徐清叟当然是不敢的,于是他故做一脸不屑,道:“《蒙鞑纪事》……一黄口小儿道听途说之言,岂能当真!若是天下真有他所言如此之大,为何蒙鞑不去灭泰西诸国,偏生要犯我大宋?”

  “好了,好了……”

  赵昀终于开了金口,他很是有些厌烦有些大臣,无论什么事情都能扯到与蒙鞑的战与和,况且,一个枢密使和一个副手,整天争论,仿佛让人觉着枢密院的人事安排出了大问题……

  无论是宰相,还是加了参知政事的副宰,大宋这权力中心的人事安排都是他精心平衡的。

  董槐他是不喜欢的,朝中就是属他多事,每次见到董槐扯着嗓子激辩,就让他想起那一个模子出来的姚勉。

  如果不是姚勉上次把董宋臣说成高力士,把阎贵妃比作杨怀玉,自己气糊涂了,自己也不会说出什么,比唐明皇好点儿的话……

  为此自己后悔了好久,这么些年来,在大内之外,自己始终很注意言行,在朝堂上更是由着大臣使性子,不就是哄着那些大臣夸赞自己仁爱,况且姚勉还是自己亲点的状元,要是传出去,这么些年的努力,不是白费了许多!

  郑清之死后,他安排主和的谢方叔做了左丞相,又安排温和中立的吴潜做了右丞相,两个宰相虽都是兼着枢密使,毕竟这只是对枢密院的提防而已。枢密院诸事还是以徐清叟为主,董槐为辅。朝堂上无论政务军务,两府皆可以言事,乱是乱了些,不过总比当年史弥远以枢密使独霸朝堂要好许多。

  他如此安排,也是告诉那些两厢游走的大臣,这些年叫喊整武备战的人太多了些,他是打算压一压他们的势头,不要跟着闹腾。

  董槐是硬骨头,有些烦人,但是徐清叟与谢方叔走的又走得太近,于是枢密院贰为董槐最为妥当。若是徐清叟与谢方叔惹恼了那些主战大臣,随时把董槐提上来,主理枢密院,便可封了那些人的口舌。

  况且鞑子亦有五六载未曾来犯,说不定新君未必就真一定会犯我大宋。当然遣使求和是不行的,巴蜀实在是死了太多人,若是遣使求和,朝野上下又是滔天声讨,就是左相谢方叔也不敢开这个口。

  不过鞑子在国中当是探子不少,朝堂内如此安排,也势必会传回大漠,若是鞑子新君有意停战,也应当会明白朕这良苦用心——和为重,战为轻。

  想到此处,他心里也是有些埋怨余玠,若不是去年兴兵兴元府,说不定停战还更是多出几分希望。

  但是那时,余玠以匡复故土为名,他也不好压制,如果是金之旧地也就罢了,但这新丧之土,总不能不让统兵大帅去收复,否则如董槐一般死谏求名的大臣,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他心里也是认为——此次延请会子之事,又是余玠多事了,若不是去年余玠奏章中屡屡表示,现今巴蜀无力北进,只能固守徐图,朕还真不准那四川不缴赋税之事,毕竟朝中的用度也是极大的。

  但是余玠若是真能明白,步军远讨骑军是非分之想,休再冒险北进,替朕守好巴蜀,利州筑城防守也罢,会子晚行两年也罢,只要政事堂能通过,朕是万事皆准,毕竟可牧守一方的文臣,实在太少啊!

  至于那些谏官拿奏章不恭来做功课,朕怎会介怀,身为人君岂能没点儿肚量!

  朕能容史弥远篡揽皇权,也能容其子侄史嵩之继续独霸相权。史弥远为朕得来了帝位,史嵩之为朕主持议和,只要替朕守好巴蜀,余玠你就是请废了会子之事,若是政事堂上没有阻力,朕也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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