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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如何一个耗法？”余玠追问道。
“我大宋人口5000余万，蒙鞑本族不过百多万。我大宋百姓勤劳，物产丰饶，蒙鞑酷寒贫瘠，不事农桑。我大宋有正军30万，厢军亦有十多万，蒙鞑本族之兵，至多不过20万。
而蒙鞑灭国无数，幅员辽阔，但兵力亦不得不分而驻守。据学生揣测，若蒙鞑举国来犯，蒙鞑本族军队可用于我大宋之兵，最多不过10万，且战线绵长，为牵制沿江、京沪之兵不西援巴蜀，单单攻我四川之兵，至多不过5万之数。
若是我四川广募军兵，令百姓结社保甲，如两淮间多立山城山砦，使得蒙鞑胆若来犯，处处皆兵，四处皆城寨，纵然自损十，若是能换得一，以蒙鞑之国力，必经不起如此损耗！”
朱登科这种想法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另一个版本的持久战，但是在军事实力不如对手的情况下，这也是一种最无奈地选择。
二战时期的中国战场、苏德战场都是如此，或许这种战略一直被描述成为让人民充当炮灰，但在他看来，这就是付出巨大牺牲获取民族独立、与忍辱偷生当亡国奴之间的选择！
“仕达所言，岂非余大人早已经做过？”一直没什么机会插嘴的郝大鹏，突然冒了一句。
“不错，大人已是做过，但还不够坚决彻底！”
朱登科知道，无论是两淮还是四川的山城水寨，甚至是朝鲜在济州岛建立的岛城，这些城塞的建立很大程度是只是被动的自保，而不是主动自发的去建立的。虽然实际情况看上去都差不多，但是主动积极的防御和消极被动防御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思路，也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
于是他坚定地说道：“要让每一个川民，都有山城硬寨为居所，要让每一个壮丁参与军事训练，要让每一个能拿得起武器之人拿起武器，哪怕是壮妇和高过车轮的孩童！”
他这话一说完，房间中顿时陷入一片沉默。郝大鹏似乎有些惊呆了，而余玠则是低头不语。
朱登科心中苦笑，让这个时代的人去理解全民皆兵，还是真是难啊！
他想了一想，又说道：“或许学生过于偏激，事实上也不完全可行，但是上位者理当有此积极主动之精神。学生观诸多州县修筑山城，并非是主动阻滞敌军，而完全是苟安自保之举。既非掌控战略要冲，又非附近有肥美良田，仅以州县府治安于其上，蒙鞑来时，企望蒙鞑畏险而退，不战自保。若是长此以往，偏安苟活，与坐以待毙又有何不同！”
他敢这么说话，完全是看出余玠不是一个苟安自保的人，而从北伐兴元府的战略举动来看，甚至余玠的期望值还更高。
余玠果然开口问道：“仕达是说，老夫这修建山城的方略有误？”
“非也非也！”朱登科摇头道：“修建山城抵消蒙鞑骑兵优势，此乃上策。学生只是说，有些山城，着实没有必要修建，仅为保以治所，徒耗帑币！”
“那方才仕达所说，蒙鞑本族军兵不过20万，但蒙鞑仆从甚重，若是蒙鞑以仆从为前驱，那又将如何来耗之？”余玠又问道。
“回大人，纵然蒙鞑以仆从为前驱，但是，若蒙鞑不身先士卒，长此以往，其余各族必然心声怨恨。而我军对阵之时，也应尽力优先剿杀蒙鞑本族之兵，所谓其贼先擒王。甚至学生有一大胆之想法，可广发布告，以重金为诱饵，购买蒙鞑男丁人头。若军士战阵取蒙鞑首级，赏钱500贯，必定人人奋勇；若北人携蒙鞑首级来归，不但赏钱千贯，且可赐地千亩，用于安家！”
“哦？这如何使得？”余玠惊异道：“蒙鞑有民百万，我大宋富庶亦无如此财力，且若是有人以别族人头冒充，又如何是好？”
“大人，且听学生细细讲来……”
朱登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蒙古大漠，蒙鞑一向自视为本族发迹之地，岂容它族逾境染指，即便有人侥幸逾境偷猎人头，势必造成蒙鞑与其它部族之间隙。方才学生已说过，蒙鞑举全国之兵，南下攻我大宋，至多10万精壮男丁。而蒙鞑此前多行杀戮，其余各族多是慑其凶残，敢怒而不敢言。
学生以为，何须百万之数，若是能购得蒙鞑军兵首级5万之数，只怕其余各族便开始心生异志，若是只有3万，蒙鞑亦是兵力不足以全力攻我大宋。且学生看来，蒙鞑相貌多是与我汉人有所不同，色目亦是如此，即便是有人以旧金之地的汉民冒充，百里挑一中，取一相貌相若的首级，本是难事，纵然……”
“纵然有半数冒充，亦是可为！”余玠突然大悟道。
他刚才不过是被朱登科那高额的赏金吓了一跳，大宋对于一般的首级之功，数十贯赏钱已经算是不少了，1000贯赏金，简直闻所未闻。
但是经过朱登科一点醒，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了，笑道：“哈哈哈……真乃妙计！纵然北归之人只有千余首级奉上，花费帑币百万贯，但足以离间蒙鞑举国各族，令彼此猜忌，处处提防戒备，此计足以抵数万大军！而我大宋养强军一支，每年花费亦不止百万贯。至于田地，成都府近郊，有的是无人耕作之良田。仕达此离间计，纵是张子房复生，亦不过如此！妙计啊，妙计，真是妙计！”
看着余玠兴奋的样子，朱登科继续说道：“不过此计还需兵战大胜为辅助，蒙鞑强悍凶残之印象，恐怕早已深入人心，否则其余各族，其人丁兵马远超蒙鞑本族，早该有所反抗！若是战阵之上，能大挫蒙鞑，此计方为妙计。若是蒙鞑始终常胜不败，此计亦不过水中捞月而已。”
“仕达不必过谦，这已是极好之计谋！”
余玠安抚了一句，想了想又说道：“仕达大才，不若入我幕府，参谋赞画。去长宁军监一作院，实为大材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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