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英扑通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磕头，颤巍巍说道：
“奴才只是尽忠职守罢了，不敢贪墨太后娘娘赐予的丹药，奴才万般荣宠皆来自陛下圣眷，倘若没有陛下恩典，奴才哪能安享晚年？”
隆庆帝欣慰颔首。
“朕记得你的功劳，朕也没忘了你对朕的恩惠，朕打算提升你做尚宫，以你资历足够胜任尚宫的职位了。”
“陛下，奴才不敢居功，太后娘娘赏赐奴才的东西，奴才半分不曾动用，奴才愿意为太后娘娘尽心竭力服侍，不敢存有半分的侥幸。”
李莲英叩首感激涕零。
“多谢陛下厚赏。”
“朕记得你的妻子有一个侄子，年龄不小了吧，听闻他是个文武双全，品貌不凡的少年郎，不如封他做御史，你看如何？”
“谢主隆恩。”
“李莲英，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株连九族？”
隆庆帝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眼底蕴含深邃莫测。
“你不是很喜欢你的孙子吗？他不比你差，甚至有机会做朕手下的第一谋士。”
李莲英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陛下，奴才对天发誓，此话只有您能听到，别人一句话都听不到。”
他赌咒发誓，证明自己确实不敢欺瞒陛下，隆庆帝满意点头。
“起驾回宫，太后娘娘既然醒了，她一定有很多的话同朕说。”
“遵旨。”
隆庆帝起身向太后娘娘拱手告辞，李莲英犹豫片刻，追上去，低声说道：
“娘娘，娘娘，您可千万别寻短见啊，不值当，您不舍得顾湛，奴才明白。
奴才这次去南疆会仔细帮您盯着，不会有错漏的，娘娘只消安心静养即可。”
“你以为哀家想寻短见？”
太后娘娘抬手揉了揉额头。
“哀家早已经活腻歪了，只是怕耽搁陛下的大计，哀家只能拼命压住心头的痛楚。”
李莲英垂泪道：“娘娘这话太吓人了，奴才担不起啊。”
“哀家只是想早点看到顾湛凯旋归来。”
太后娘娘轻声喃咛。
“哀家一生最骄傲的就是生了个聪慧勇猛的儿子，他是哀家唯一的指望，可是哀家又希望他能像其余几位先帝一样，永享盛世安乐，享受天伦之乐。”
“太后娘娘，陛下对您极是孝顺，您放宽心思，一准能痊愈的。”
“你不懂！”
太后娘娘握紧隆庆帝的手腕。
“哀家不能害了哀家的儿子，他还那么年轻，有那么多的大事要做，岂会在后院耽搁？何况哀家相信湛哥儿的能耐，他一定会取胜。”
“可是娘娘，太后娘娘。”
“你先出去，哀家不想让你听到太多，只留湛哥儿一个就够了。”
太后娘娘挣扎着起身，靠在床榻上。
“哀家有话要对他说。”
隆庆帝眼睑垂下，遮掩眸光，淡淡说道：“朕知晓了。”
“多谢陛下。”
叶柳轻轻抚摸隆庆帝的脸庞。
“你也不必太担忧，皇上英明果断，他的敌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嗯。”
隆庆帝轻应了一声。
“朕会派兵保护皇长子，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朕的儿子。”
叶柳唇瓣微抿，隆庆帝从来就不是容易被骗的人。
“皇长子不会有危险。”
“朕知晓。”
隆庆帝拍了拍叶柳的手臂。
“今日朕陪太后一段路程，你且休息。”
“嗯。”
叶柳闭上眸子，轻声道：“哀家睡一觉就能恢复精神，不过皇上……”
“朕不走，朕留下陪太后。”
隆庆帝目光柔和了几分。
“朕会亲自督促李莲英找出刺客背后的黑衣人，他胆敢行刺朕的嫡长子，朕决不轻饶。”
李莲英暗骂，皇上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太医们一直说太后娘娘的情绪不稳，皇上却每天陪着太后娘娘，除了批阅奏折，就是陪太后娘娘说话，哄太后娘娘高兴。
李莲英暗暗叹息，这辈子他不奢望能做隆庆帝的左膀右臂，仅凭着这份恩情，他也不能再效仿当年的先帝，为了争权夺势陷害忠良。
太后娘娘身体康健，他便能安心离开太后娘娘。
“皇长子是否能平安返京？”
隆庆帝突然询问。
李莲英迟疑了瞬间，摇头道：“奴才不敢妄言，太后娘娘病重不宜操劳，不过奴才瞧着太后娘娘对顾湛极有信心，认为顾湛能平安归来。”
叶柳眼皮跳动几下，隆庆帝怎么突然关心顾瑾了？
隆庆帝并非随意一问。
“朕听闻顾瑾娶媳妇时，朕赏赐给他两箱的金银财宝，其中有一箱子就在你手上？”
李莲英愣住了，难怪隆庆帝会询问顾瑾的事儿。
“陛下，奴才冤枉啊，奴才只是按吩咐办事，没有私吞太后娘娘给顾湛的嫁妆，绝对没有贪墨太后娘娘的嫁妆，请陛下明鉴。”
隆庆帝淡漠瞥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李莲英。
“朕知道你不会贪墨太后娘娘的东西，毕竟你同太后娘娘是多年的主仆，朕也没打算为此降罪与你，毕竟朕答应过你祖父。
不过顾湛娶妻时，朕赏赐他一座宅邸。”
“那宅子是朕的一处庄子，地段极好，周围都是繁华热闹的街市，距离慈宁宫并不远。”
“而且离着宫墙也近一些，你说顾湛娶谁，朕不能亏待了他，朕特意把那处庄子划拨给顾湛。”
“如今顾湛领兵出征，朕想着是否让顾湛夫人搬到府邸去居住，正巧顾湛也能照顾一下她。”
“顾湛不在京城，她独居在顾湛的宅子总不妥当，若是有什么事，也能及时求助旁人。”
隆庆帝停顿少顷，继续说道：“朕也是为顾湛考虑，不愿意委屈顾湛媳妇，不管顾湛的岳母是哪户人家，朕不能因为顾湛的岳母出身卑贱就冷落了她。”
“陛下说的都是实情，可惜太后娘娘不能理解。”
李莲英苦口婆心劝道：“您别再提顾湛了，太后娘娘最烦的就是顾四郎！”
“她宁可顾四郎一辈子在边疆不得归来，也不肯让他娶一个不明身份的野丫头。”
“何况她身子孱弱，一旦染疾，太医也束手无策，顾湛纵然有再大的本事，又能救得了几个人？”
叶柳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笑意。
“皇贵妃也不至于落魄到需要向我借银子养活娘家侄女的境地，你以为皇贵妃娘娘是吃素的吗？”
镇远侯低沉沙哑。
“她是你的姐妹，即便她做错了事，你也该原谅她吧。”
“我已经原谅了她，你不是一直在帮衬着顾湛吗？不是你暗示顾湛要尽快立业吗?”
叶柳轻笑一声。
“她不是很感激你嘛，不仅拿着银子养活她娘家侄女，还给她娘家人谋了个好差事。”
“你这是报仇。”
“是呀，我就是报仇了，我恨不得她死了。”
叶柳毫不隐瞒自己的怨恨。
“我不想见到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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