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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二年二月二十,江宁织造曹寅之女赐婚于一品御前侍卫纳兰福格。二月二十六,至江宁府,二十八,回銮,三月十四,抵扬州。十八,抵京师。
最后的这一个月,过的飞快,不用我再掰着指头细算,就已经到了回去的日子。曹寅在江宁府办了一场酒宴,福格玥馨两人行了夫妻之礼,但未同房,为的是回去后对我额娘有个交代。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回应曹颙的期盼,对他愈加冷淡,倒是荆楚很得我心,临行时我哥哥拐走了曹寅的宝贝女儿,而我拐走了他的贴身侍卫。
回到绛雪轩的时候,终于有到家的感觉,我进门就给恭候的顺子和几个宫女一顿拥抱,然后把荆楚拉过来介绍,他的房间最后安排在了顺子隔壁。绛雪轩本来就不大,主屋只有五间,我用了三间——正厅、主卧室、书房。剩下两间一间做了库房,另一间给了主事公公顺子。那几个宫女住在后院的侧室里,刚好还有一件半大的房间空着,就给了荆楚,还让绫香和顺子给他添了日常用品若干,就算是安顿了。
荆楚似乎很喜欢他这个半朝阳面的房间,对我十分感谢。康熙当初在江宁给了他一个职位,二品带刀侍卫,呆在我身边也不算是太失礼,当然在后宫也不可随意走动,我若是去别的宫里请安,他都要留在主屋外面,不得进去的。本来我有些不满,转念一想,康熙能准我把一个正常的年轻男子放到后宫就已经是莫大的宽容,再纠缠下去,他一激动把荆楚阉了可怎么办?就干脆这么办了。
绫香刚把我按坐在椅子上,就见顺子搬进来我南巡时买的礼物,站起来伸伸懒腰:“顺子,正巧提醒我了,绫香、荆楚,摆驾春禧殿。”绫香正整理着我的衣服,听话从内室冲出来,狠狠地剜了顺子一眼:“你这家伙,格格连垫子都没做热你就又往外撵她,仔细累坏了主子,我看你怎么办?”
顺子有点慌:“主子,您看还是过会儿子…”我摆摆手:“别听绫香瞎说,我正闲的发慌,这些东西有的是吃食,不快点给玉痕送去就要坏了,听我的,摆驾。”荆楚站在一旁,看我拿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点好笑的接过去:“格格当初买了这些个东西,原来都是送给玉贵人的。”我点点头:“对啊,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了身孕不能伴驾,我自然要给她多买点好东西啦。”
阳春三月的北京城,真是一派美丽景象,更何况是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到处开满了迎春花桃花海棠,绛雪轩院子中的大片西府海棠也开了,艳丽夺目,我终于知道当初康熙干嘛把绛雪轩赐给我,院子里载了春夏秋三季海棠,还有五株梅花树,一年四季绛雪轩是风景不断,美不胜收。
春禧殿开了满园的蔷薇,姹紫嫣红的好看得紧,我站在院里看了半天,直到云蓝出门见了我,又是气又是笑的迎上来:“格格,您是要折杀奴婢么?站在这做什么,快进来。”
绫香接过荆楚手中的东西,跟我一道入了正殿,他则和顺子站在门外恭候。绕过影壁就见玉痕穿了一身崭新的浅蓝色春装坐在榻上,脸色红润,身子也圆润了许多,见了我急忙起身:“姐姐,您可算回来了。”我过去拉着她坐下,上下打量了一通:“两月不见,玉儿美多了,来,让爷香一个。”说着挑了她的下巴逗着。玉痕红着脸打开我的手:“这次可不是玉痕做梦,真真是你回来了,不然还有谁能这么放肆的欺负我?”
我打量着她:“身子还好吗?”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还好,前些日子有点害喜,现在好多了,姐姐出门一趟怎么又瘦了,吃食不尽如意么?”我摇摇头:“在船上总是晕,吃东西也差,况且我不喜欢吃鱼,到了船上更是挑剔的多,御厨都要被我逼疯了呢。”又指了指那些东西:“瞧瞧,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还有些蜜饯酸梅什么的,你不是喜欢么?”
玉痕笑着接过,一个个看,拿起一个小巧的拨浪鼓:“姐姐这是为孩子准备的?”我点点头:“不论男孩女孩都能玩儿,就买了。”她笑,笑着笑着竟红了眼眶:“这东西真好,他以后一定会喜欢的。”
我知道她想起了谁,有些恻然,但还是咬咬牙开了口:“玉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皇阿玛一个月前在江宁给大哥赐婚了,妻子是江宁织造曹大人的长女,婚期定在二十日之后。”她手里的那罐茶叶摔在地上,厚厚的地摊上洒的都是。玉痕面色惨白,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姐姐是说,他要….他要…?”
“没错,”我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高兴表情:“我大哥终于摆脱了过去的阴影,找到了他的真命天女,玉儿,你难道不为他高兴么?”
玉痕呆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姐姐,今天我不舒服,就请您先回去吧。”我点点头,起身带着绫香就出了宫门,直接回到绛雪轩。阳光还是灿烂的,我的心却凉了很多,玉痕,对不起,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连续几日,我都推脱染了风寒没有去早学,只是等在绛雪轩,等她来找我。五日后,她出现在我面前,依旧是惨白的脸色,前几天还圆润的脸憔悴了许多,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直直的看着我。
我坐在正厅的椅子上,悠然的喝着杭州上好的龙井茶,坦然的接受她的目光。
她把一个东西丢在我的桌上,是那时我向她讨来的珠串:“为何骗他说我和他断绝往来?”我默不作声,沉默代表了然,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带着一抹心碎的明了看着我:“原来,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我抬眼看着她,我单纯善良的玉痕,带着那么埋怨而不甘的神情看着我,心下一片悲凉。
过了一会儿,她问:“那些信,那些东西,都被你劫走了吧?”我指了指脚边不合季节燃起的火盆,那里有她一刻期盼而热切的心,被我狠狠地打碎了。玉痕的泪来的不是时候,她险些瓦解了我最后的坚持,我终于开口:“他是我嫡亲的哥哥。”
“所以,你不能看着他被我害死?”她的神色有些自嘲,有些悲哀。我抬头:“你害的不止是他,还有你自己。”她突然撕心裂肺的道:“我不在乎!”“可我在乎!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在乎你们的生死!”我摔了手边的茶杯,滚烫的茶翻倒在我身上,一点也不疼,因为心更疼。
她语塞,又是可怕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转身,我突然开口:“若是你能放下他,今天
我就当你没有来过,日后,你就还是我的玉痕,不然...”她顿住接话道:“不然怎样?”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不然,我保不了你。”
她抬脚走了出去,绫香进来收拾一地的碎片。“对不起,对不起...”我站起身想追出去,跑到门口又顿住了,满院子的春暖花开,可我周围为什么是三九寒冬?
荆楚走上来,淡淡的说,似有心似无意:“格格您,对玉贵人真狠心啊。”我抬头看着他,眼泪终于决堤,那是我最好的唯一的朋友,从此,形同陌路了。
是谁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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