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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雍和宫住了多半个月,九月也过了大半,终于脱离了夏天一望无际的炎热,我换上了秋装,依旧每天被绫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却躲在绛雪轩不肯出去。自从那次被年氏刁难,我就知道这府中的勾心斗角我应付不来,只能退而自保,便向四爷和四福晋告假,每天在绛雪轩用膳。这里的奴才倒也机灵,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我不喜甜食,口味也较清淡,做的食物倒是个个都是可口的,没有什么不满。
今天一早儿,四爷又进宫辅佐太子去了,府里是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这绛雪轩是在花园附近,人应该是多的,来了这么久,只觉得绛雪轩附近连虫子都要跑光了,除了那拉氏每天报道一般的问候,我基本上没见过别人,真是闲死了。
绫香刚从厨房端来了厨子做的冰糖燕窝粥,见我一个人趴在花园的凉亭里叹气,就放下手中的活计笑道:“格格这又是怎么了?天气这么好,还叹气起来,到了隆冬您可怎么办?”
我转头一笑,伸手接过粥尝了一口,真是好吃,这咸淡拿捏得真准,不禁笑了:“你说的也在理,只是这里毕竟不比家里,哪能那么自在随我闹腾?怕是四哥吩咐那些下人不要过来打扰,我又不肯去用膳,这些日子基本上没见到什么人,倒真是无聊。这些话又不好让四嫂听到,她是那么细心的人,又该回去怪罪自个儿没有照顾好我,何必呢。”
绫香站在我身后,理着后面簪子缀下的流苏说:“格格,属您想的最周到,真是想家了,就告诉四贝勒一声,我们回府里住吧。当初皇上也下旨说您可以回家省亲的。”
“你啊,真是不知让我说什么好。这么说不是让四哥也知道我不喜欢呆在这里吗?到头来,皇阿玛和四哥好意留我照看,怕我病了无人照料,我自己却东挑西捡的,多没有礼貌,既来之则安之,要对得起人家的照顾。”我转头点点她的额头,小丫头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又看看我的发式,羡慕又自豪的笑了:“好了,我就说格格这么打扮必是好看的,我们格格真是怎么打扮都漂亮。”
我红着脸不理她,自顾自的吃起了粥。过去没有这么美艳的容貌,哪里被人这么天天时时的夸过,现在总有人夸我漂亮,真是让人觉得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想到这,我顿了一下,嘴角的笑有点涩,到了这边有半年了,依旧不知是灵魂穿越,还是真的回不去了,或者,这就是人生大梦一场,我这个过客,独立于历史见证这个王朝的兴衰荣辱…...
历史?!“啪”的一声,手中精致的青花瓷碗就在地上香消玉殒,残留的半碗燕窝粥溅了一地,我却面色惨白,颤抖不已。绫香以为我旧疾复发,吓得面如土色,连喊人都忘了:“格…格格…您怎么了?头疼了么?”
我摆摆手,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真傻,怎么就没有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康熙四十一年九月,第四次南巡,十月,行至德州,皇太子病,回銮。
什么皇太子病,那时索额图谋反,想借康熙南巡之际让胤礽登基,康熙秘密回朝,圈禁索额图,秘密处死了一批宫人。十三跟随康熙去了南方,四爷却留在了这里,历史上并没有记载他受到了波及,可是如今这种境况,他根本无法脱身。
“怎么了,不舒服?秦全儿,传太医!”一声清冷的断喝传来,我惊得抬起头,对上了四爷清亮的眸子,那时的自己莫名的冷静下来,嘴角上挑出一抹浅笑:“四哥,我没事。刚刚手一松摔了碗,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青花瓷,这粥也可惜了。”
四爷坐在我旁边的石凳上,表情也不似刚刚那么紧绷:“那就好,这碗摔了没什么,你若是喜欢,我过些日子要去江西办事,给你去景德镇买一套青花瓷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去景德镇?!我急忙摇头:“不必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四哥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四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捏了捏肩膀,有些疲乏的道:“今儿太子兴致高,忙的久,我也偷点闲,回来歇歇。”我会意点点头,抬头看了眼绫香:“绫香,给四哥捏捏肩膀,他怪累的。”绫香一惊,忙答应着上来给四爷捏着肩,他却像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皇妹倒是糊弄我,就不能给四哥捏捏肩膀?”那语气中有着点点笑意点点认真。
我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示意绫香走开,伸手碰上他的肩膀,突然发觉这个瘦高的人真的有些单薄,这样精瘦的肩膀,竟然要扛起这万里江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胡思乱想间,右手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掌附上,惊得我低头看向它的主人。四爷就那么抬头看着我柔声道:“你这是在给我揉肩还是搔痒?真真是官家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啊。”
明明那手是凉的,为什么我的脸却这么热。僵硬的抽回手,我有些茫然无措的讪笑道:“四哥说得对,还是让他们伺候吧。”
四爷倒是恢复了刚刚淡淡的样子,似乎那一瞬间的柔和是我的错觉:“这里风凉,你早些回去吧。”说着,小声的咳嗽了两下。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花园,向绛雪轩走去,刚刚混沌的脑子却清醒了许多,在绛雪轩坐下,就拉住绫香:“绫香,你马上出府一趟,到集市的药店要那些老大夫配一种丹药,清热解毒去风寒的,顺便告诉他,在里面稍微加一点大黄,这两天就要。”
绫香不解道:“格格这是为什么?”我浅笑道:“四哥说话有点鼻音,怕是得了风寒,我住在这里怪打扰的,配点药丸,方便服用还能尽份心,快去办。”绫香大悟,忙出门办了。
第二天下午,药刚刚到手,就从香山来了人,说是德妃病了,要四爷快去。我拦住秦全儿,背着四爷把药给了他:“四哥染了风寒没有好好治,这是我抓的药,做成了药丸,方便带着。你这些天每天给四哥服一丸,半个月就能好了。他这些天劳累,切忌不能累坏了身子。”
秦全儿素来听我的话,忙笑着接了,还打千道谢了好几句,才急忙跑出去跟上了四爷,踏上了去香山的路。
八天后,索额图谋反。德妃病已经好了,本该回来的四爷说是感染了山上的凉气,有些上吐下泻的,就没能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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