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终于还是不可阻挡地开始了。就像单莓那一晚偷窥赵先生的案件,终于如同过往的云烟沉入池底。等了好些天,没有一人来询问单莓究竟是男是女,就连当事人赵先生也似乎选择性失忆,绝口不提那一晚的事情,对待单莓的态度没有任何异常。
若不是鼠鼠屁股上莫名其妙秃了一簇毛,还有板砖里断裂的细绳、自己带有淤痕的脖子随时提醒,单莓真要以为那晚的记忆不过是她单方面幻觉。
应该不至于是幻觉……单莓觉得,就算要幻,她也应该幻觉更具美感和暧昧成分的男男情景剧,而非这样单纯的被害经历。隔天早上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从那皱巴巴的纸上,看到一堆华丽到难以辨认的字迹,上书:“前天忘记告诉你,虽说是救活了,不过那小子失血过多,可能会有些微不足道的小瑕疵,比如伤疤什么的。”落款易北。
单莓盯着这信笺看了很久,一股不信任之情,油然升起。
……
虽然秉持的是“少一事不如多一事”的理念,但单莓同时也是个惜命爱命的好少女,对方不来找茬,她乐得多活一天是一天,武林大会开始,单莓便抱着从厨房坑来的炸蚕豆,坐在看台上边吃边看。
这天擂台上,两个持剑的歹徒状好汉正比得火热,你来我往,金属相交的声响铿锵有力,单莓看着看着,却想到很久之前的事情。
每当她蹲在黄瓜藤下面浇水唱歌的时候,左风总是在院子里卖力地练剑。剑是双刃的武器,使不好便要伤了自己,这也就是为什么刀可以没有鞘,但剑却不行。左风练剑的时候表情总是认真,单莓欣赏黄瓜和菊花的间隙,瞥到他专注的眼神,除了欣赏小受的愉悦,偶尔也会有些迷惑。
是不是自己活得不够单纯呢?
总觉得左风那样专注看向某件事情的眼神,让人钦羡。在过去的世界她是宅女,假期必定闷在家里、挂在网上,除了同人展和游戏展,少有事情能将她勾引出门。她觉得自己很专注于耽美这件事情,但二次元的世界却无法接纳所有的她。还是需要念书、需要工作,需要因为三次元的交流,同真实的人类虚与委蛇;有时候甚至会厌烦这样的自己,在人前笑得那样开怀,背地里却又隐藏着完全不同的一面。
因为要活下去,而无法完全地投入二次元,也因为厌恶三次元的不单纯,而无法完全地融入外面的世界。……她并不完全地属于任何一边,显得不伦不类。
所以左风才这样的吸引她,单纯无污染,总是对认准了的事情一根筋通到底,因为心思简单,也就不容易受到诱惑和外界的影响,就算是闹别扭也是让人想要微笑的类型。再加上小鹿一样的眼睛,浓浓的睫毛,说话的时候表情总是很认真,容易被骗却总相信别人……对方拥有的一切特质都是她所羡慕的,是单莓活在原本世界的时候,努力想要拥有,却无法实现的东西。
这么说自己还真是个悲哀的存在……单莓看着擂台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忧郁地嚼着嘴里的油炸蚕豆,肚子忽然“咕嘟”作响。连忧郁都不能尽兴,单莓暗自叹气,将蚕豆往边上一放,起身欲去茅厕。刚站起身的时候,觉得自己正被什么人盯着看,单莓抬头环视一圈,确定自己所坐的这个角落地方偏僻,周围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如同看球赛一般对场上两人指手划脚。
而主看台在很远的地方,她眯眼看去,刚好看到原本侧脸对着她的龙洋转头,与她对上视线,对方一愣,随即皱着眉头很快地又避开了视线。刚才是龙洋在偷看她?撇撇嘴,还是决定捂着肚子先去茅厕。
古代的茅厕说白了就是一上搭木板,下挖化粪池的地点,鉴于设于室外的茅厕大多条件恶劣、气味难闻,一般不受大众欢迎,单莓看着空荡荡的茅厕,随意挑了间冲进去。
脑内太多的结果,就是导致她拉出来的“吡——”巨大且很臭,从臭气熏天的茅厕中遁逃,单莓的脑袋终于恢复正常,不再纠结于那些有的没的。所以说,每天适量且规律地排泄,对维持身心健康据有很大益处。
走了没几步,忽然脖子一疼,被人前臂制住脖子便往暗巷里拖去。
搞什么?单莓被拖着走的时候,心里纠结:为什么对方会连动作之前的残音都不留下?还有肉体经过形成的风压呢?至少给她留一个躲避的机会,不要如此轻易地便被劫持吧!不过幸好,对方显然并不是想杀她灭口,虽然被钳制住的脖子因为淤青被压迫,造成了很刺激神经的持续疼痛,但是没有刀刃也没有毒药,对方把她倒退着拖回茅厕旁的死角之前,都没有采取任何攻击行动。
最后,茅厕的墙角终于到达了。
单莓脑袋被制的死死的,看不到背后的人长什么摸样,但从自己被劫持的力道和角度来看,此刻她靠着的这个人身高绝对超过自己一个脑袋,身板结实力气很大,最重要的是下手快准狠,就连自己的耳朵都没有听到丝毫动静便被袭击,并且下手还挑茅厕这种既不浪漫又没有情趣的地方,属于极其不华丽的人格。
对方不开口,单莓便也不开口,静静等着此人准备说些什么。
“你是谁?”对方的声音冰冷。
既然不知道她是谁,那干吗要捉过来?没想到对方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她无力,果然是高人。单莓被掐得不舒服,扭了扭说,“在下善眉,不知阁下……咳咳咳!轻点轻点!”
没想到她自我介绍刚开了个头,对方的反应就这么强烈,勒住她脖子的手忽然加力,“我脖子有伤,阁下这么掐要出人命的!”没想到话刚说一半,对方竟然真的怕伤到她似地松了钳制。单莓缓缓地喘了口气,还没淡定下来,却闻“撕拉”一声,白色的、上面绣了菊花的长袍连带里衣被爽快地拉扯下来,单莓没有料到古代的采花贼居然这么豪气,大白天的居然就对善眉公子这种虽算不上绝色,但也不差的少年下手。一口气堵在胸口,若不是此刻被非礼的是她,真想鼓掌为对方喝彩。
连衣服都撕了,她没道理再坐以待毙。猛地跃起,头顶对方下颚,乘着自由的一秒空隙掏出板砖,晃出匕首,单莓带着半裸的肩膀华丽转身,前冲抵上对方咽喉!多么漂亮的一连串动作,原本甚至没有意料到自己会成功的单莓不禁洋洋得意,却在匕首成功就位后,傻眼。
胡子拉茬,眼圈发黑,头发凌乱……一切都被定位在“不美形”的阶段,但唯独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小鹿一般,长长睫毛垂下,如此熟悉。
只是过去总仰视她的角度,如今却成了俯视。
“你……”两人大眼瞪小眼,对方憋了半天,只出来一个你,盯着她j□j的左肩猛看。左肩上除了一道丑陋的伤疤之外什么都没有,单莓被对方见面即扒衣的作风惊住,又想到那句“你是谁”,这下终于明白易北那信笺里,所谓“微不足道的小瑕疵”,指的是什么。
反应过来后,收匕首,拎衣服:“你怎么会在这里?!伤好了?还痛不?”单莓说罢,便开始上下其手,戳戳这里按按那边。看对方傻乎乎的没什么反应,还垫脚费力地揉了揉他脑袋,“看来易北还是有点用处的,左风,看来你长高了不少……”
左风石像一般,任凭单莓像只猴子上蹿下跳,只那样定定地看着她不言不语,单莓摸得差不多了,鼓捣着左风长长的头发开始数落,“我以前怎么教你的,头发那么乱?胡子也没刮?虽然我以前的确没教导过你要刮胡子,”但是不爱惜自己的外形,如今活脱脱看起来就是个大叔摸样的左风,实在让人捶胸,“上次太匆忙没仔细观察,但是既然我重出江湖了,那规矩还是要立的,从今天起天天都……”
左风忽然倾身抱住了单莓,结结实实,丝毫空隙也不留的。单莓有些结巴地说完“……要刮胡子”,左风听在耳中,只觉得师姐总是喜欢教训人的口吻这样让他想念。他胸前的伤口还没好全,这下拥抱撕扯到伤口,疼痛却让他无比清醒,觉得一切再没有如此真实。
那天晚上去刺杀肖龙的记忆模糊,左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啸龙堡的,也不记得自称是易北的男人如何救了他,醒来时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医治。方才,他就坐在武林大会围场的屋顶,听从师父的指教前来观战。场上两人斗得不可开交,他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打斗上,而是记挂着那天夜里,究竟被他忘记的事情,有多么重要。然后,便看见了单莓。
先是脑海一片空白,呆愣之后心跳得让他几乎开始疼痛,皱眉看着单莓的身影,他只怕这是另一次的幻觉。上天故意让他误以为师姐回来了,就像当初家人被害,师姐的出现给他希望,然后师姐消失,上天便将这希望无情碾碎。他已尝过一次绝望的滋味,已经浑浑噩噩地用报仇和鲜血,支持自己过了很多年,不想再经历一次。
但倘若这真是师姐呢?为他挡刀、教他微笑,告诉他菊花、阳光、黄瓜,给了他一个全新世界。左风不能够抵御这诱惑,就算是上天想要再次折磨他,让单莓出现,这折磨便必定降临得轻而易举。
只可惜,两人的重逢不是琼瑶剧。
既不是双双下马、奔跑、飘泪、拥抱;也没有左风摇晃着单莓的肩膀咆哮“这么多年你究竟去了哪里里里里里里……”;更何况正式重逢的场景是在茅厕外的小巷中,偶有人经过,瞥到善眉公子被一黑衣大叔抱在怀里动弹不得,惊奇之余,连茅厕都忘记了要进,立刻奔回大赛现场传播“善眉公子是断袖”的消息去。
单莓被左风抱了半天,有些尴尬地伸手拍拍他后背,安慰状,毕竟长这么大,男男抱来抱去倒是见过不少,自己被男人抱倒还是第一次。终于左风抱够了,松开,极认真地看着单莓说,“师姐,跟我回魔教吧,师父在等你。”
“你确定?”单莓黑线,说谁在等她她都信,唯独那位师父大人,随着魔教一道销声匿迹,说他在等她,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嗯,”左风止不住嘴角温暖笑意,“师父和我,还有师兄们,一直都在等师姐回来。”
“好好。”单莓踮起脚,再拍拍左风的脑袋,“小受很乖。”
反正本来就想去找魔教的下落,左风自己找上门来,自然再好不过。单莓跑去跟龙洋和龙旖旎道别,龙洋这两天看着她的摸样总是若有所思,单莓觉得他大半是察觉了啸龙堡事件的那夜,她也有份,却又碍于“兄弟之情”,不愿接受现实。龙旖旎倒是很典型地又loli了一回,连声说着“善眉公子以后定要多多来龙府探望人家哦。”将单莓雷得体无完肤,外焦里嫩。
主看台上除了盟主,四大长老也悉数在场,其中一位眼见单莓脖子上的NP4很是别致,颇有兴趣地聊了两句,单莓看这位长老年龄虽然挺大,不过气质非凡,长相超群,明显是个年上攻,便很有耐心地说NP4是偏僻小镇上拣来的便宜货,据说能驱凶避邪。年上攻长老很感兴趣地又问是哪个小镇,貌似很感兴趣,单莓担心多说露馅,便打哈哈地先行离去。
听到背后几个长老互相聊天,“西门长老对这项链很感兴趣?”
“呵呵,觉得外形很是别致罢了。”
原来那位年上攻叫做西门?单莓总觉得这名字听上去不太爽,一路思考到龙府后门,这才猛然地想起来,“我知道了!”
“师姐?”左风很配合地感到疑惑。
“西门啊西门!不就是那个怂恿一堆人攻击魔教,结果弄得我们不得不从西山搬走的罪魁祸首?”怪不得听到那家伙的名字有种莫名的不爽感,原来是仇人!难得长了张这么漂亮的大叔脸,但是腐女都是护短的固执存在,就算自家师父比不上美大叔万一的美貌,也不足以构成其毁坏良家魔教的借口!
单莓哼一声,决计不能让这大叔再次破坏魔教的平静安宁。
没想到魔教改装版居然藏在这么窝囊的地方。
单莓站在乡下地方的小院子前,看到经过门口的村妇正对躺着晒太阳的师父打招呼,“季师傅,这么早就出来晒太阳啊?”村妇有些别扭的乡音,和师父放在同一画面中浑然天成,显得如此和谐。院门口的篱笆上,晃晃悠悠地挂了块小木牌,上书“魔教”二字,埋没在丛生杂草之中,难以辨认。单莓回头,看看这半山腰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偏僻无比,绿意盎然,丝毫没有当初西山上风沙滚滚,赫然碉堡的雄壮感,顿时无力。
“是啊,刘大娘你今天也很早。”师父躺在破破烂烂的躺椅之上,手里半根黄瓜,啃得正舒坦,猛一抬头见到左风,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哟,三号回来啦?我听说肖龙死得很惨,做得好,不愧是我季东篱的徒弟,扬名立万啊!哈哈哈……”随即又瞥见他背后单莓,眨了眨眼,“阁下哪位?”
“……”单莓无语,回头看左风,“师父真说了天天都等我回来这种话么?”
左风微笑,“说过的。”
单莓叹气,环视小小院子里,菊花飘香,角落的的黄瓜藤刚刚冒出新芽来,她几步上前,对躺椅上的季东篱说,“师父,我是二号,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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