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周围随便逛逛,”易北轻笑,“没想到,居然就碰上了你,真是好巧呢……”
“巧个屁。”单莓回答。
“咦?”易北眺望了远处的火光与喧哗,满脸惊讶,“啸龙堡那些人,不会是来追你们的吧?”
“……”单莓直接无语,熊熊燃烧着瞪向易北。
易北看似百无聊赖地对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左风研究一会,忽然抬头看向六神无主的单莓,“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你肩上那一刀的罪魁祸首吧?”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单莓只觉得无力,虽然啸龙堡的众人还在逐渐缩小包围圈,但既然易北到了这里,自然不仅仅是问些白痴问题那么简单。
“如此无情,好歹我也算是你半个师父,”易北一脸哀怨地凑上来,“原本我还想是否要帮你救活这小子,既然你如此不想见到我,那我便只好……”作势要走。
“你等等,”单莓一把捉住他衣襟,毫不客气地在上面留下个血手印,看到易北眉毛轻微抽动,这才算是稍微顺了些气,“你真的能救他?”
“你以为呢,当初你肩上的伤被撕裂成那般摸样,我还不是照样扯回了你这条小命?更别提你的手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单莓无意识地抚着自己左肩,那道几乎从脖颈一直横亘了整个肩头的伤疤,锥心的痛和易北的巧手,一样地让她印象深刻。他们算是一报还一报,还是用“小受与腐女的孽缘”来形容更为贴切些呢?当初她无心地为他挡了一刀,如今,他却在连她究竟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都尚未弄明白,便本能地冲上来替她挡刀。
单莓低头看着左风紧紧捉住自己衣摆的手,啸龙堡的追兵越来越近,发现他们三人只是时间问题,这竹林不小却也不大,要她带着左风离开,几乎是天方夜谭,“你想要什么?”她抬头,看着易北尤带笑意的眼睛。
“我只是想帮你……”易北眨了眨眼,一连畜生无害的表情。
“去死,你不是那种人。”谁都会变成慈善家,唯独这位妖孽大人不会,从她小时候因为那块鸡血石被他设计开始,单莓就知道,这个猫眼妖孽,绝对不会做出无意义的好事,他若是愿意伸出援手,则必定是有所图谋。当初那鸡血石如此,在山谷中救回了她小命如此,就连后来单莓终于离开了山谷,他也一并算计在内。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可能会为了某人,而平白无故地做些事情。
他的允诺和帮助,必定需要对方付出同等的代价。
“真令人伤心,”易北假意抹了抹眼泪,细长猫眼微眯,“我只是对龙盟主家那位管家很有兴趣罢了。”
“赵先生?”
“他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你没有兴趣知道么?”易北笑得醉人,那妖娆声音听在耳中,宛如蛊惑,“我替你救回这小子的条件,便是希望你好好查探一番那赵先生究竟是何许人。”
“就这么简单?”单莓怀疑地看着易北。
“我不勉强你,你大可慢慢考虑……”易北转身,假意对旁边的竹叶以及越来越近的啸龙堡追兵很感兴趣。那些追兵中似乎是有人看到了他们,大吼一声,招呼同伴一齐冲了上来!
单莓低头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左风,再看他紧紧拽住自己衣摆的手,情势紧急,片刻不容她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答应,你快救他!”说完,板砖中的小刀“撕拉”一声割断左风手中那片衣摆。
变成野兽的猫儿将左风轻易叼起,易北有些嫌弃地看着浑身血淋淋的男子,闪人前还很有同情心地凑到单莓耳边,说:“注意灰色的鸟儿……”
什么意思?为什么易北会提到那灰色的鸟儿?那鸟儿究竟和赵先生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单莓转身欲问,却哪里也找不到那妖孽的影子了,唯有周围越来越亮的火把,将整片碧翠的竹林,都映成了温暖的橘色。
她轻叹一口气,将累坏了的仓鼠推上自己肩膀休息,一口气跃上竹子高处,屏气凝神,看着下方火光摇摆,啸龙堡的追兵看到地上血迹,却不见人影,正开始骚动,她再不逗留,几个起落,借着月光下轻柔摆动的竹海,飞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单莓浑身狼狈,白衣染血,明眼人光用闻的就知道她一定是出去做了坏事,多半还是那种人肉横飞、鲜血四溅的坏事,只好先贼似地偷偷摸摸打了洗澡水,准备躲回房间里洗漱一番。好在之前那场武林聚会,住在自己周围院落的贵客都已喝了酩酊大醉,多多少少将自己这满身的血腥气盖过一些。
单莓喘着气好不容易才把洗澡水准备妥当,关上门,刚把满是鲜血的外衣脱下,看着那已经逐渐干涸成暗红色的布团,眼前浮现出肖龙被整个人劈成两半的惨状,还有左风豪迈地将敌人懒腰砍断的景象,单莓胃里泛酸,一股气又差点顶出整顿晚饭,深呼吸几下,刚刚冷静一些,门却忽然被敲得“砰砰”响!
“善公子,善公子!”门外声音不是别人,居然好死不死是那位盟主龙洋。
按照常理,此时脱得半光的女主应该捂胸惊慌,脸色绯红,欲拒还迎,双龙戏水……单莓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只着一件薄薄单衣,但仍旧可怜兮兮的小胸脯,觉得捂胸那段就省了吧,反正根本就看不出来。再往下看去,捧在自己手心的血衣还在,那凝结的血块晃晃悠悠,配上洗澡水,丝毫暧昧气氛也无,那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恶心感却如潮水般涌上来,她捂了半天没捂住,终于豪迈地“哇啦”一声,吐了满地。
这一次,吐得真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直吐得门外龙洋都闻到屋里飘出了阵阵酸臭味,开始觉得:刚才从这院子里散出的血腥气,应该只是他错觉。听到屋子里吐成这般摸样,龙洋觉得善眉公子实在可怜,拉扯着嗓子问道,“善眉公子,你还好吧?”
“恶……”回答他的,依旧是豪气万丈的呕吐声。这下龙洋终于忍不住了,推开门便冲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到月影下,穿着单薄衣服的单莓,身子瘦弱,抚在床柱边弯腰拼了命地吐。这场景照理说除了月光的部分,就丝毫不剩美感,但不知为何,龙洋看在眼中,却忽然想到小时候曾经养过的一只兔子。白白的身体,红红的眼睛,那瘦弱的身子和柔软的骨架,总让人联想到“被保护”或者“羸弱”这样的词语。那只兔子最终的结局,是被龙旖旎抢了过去,没玩几天便死了,这一回,龙洋看着善眉公子,心里却莫名地生出了些怜惜和关切。
他抽回心神,不再去想那只和眼前善眉公子有些相似的兔子,几步上前,“善公子,你还好吧?为何不点灯呢?”这黑灯瞎火的,周围也没有仆从伺候着,若不是他发现,真不知善公子要吐到几时。
这回单莓终于把胃里的库存都清了个干净,接过龙洋递来的湿巾,在嘴上擦了擦,推说自己是半夜酒气上来,忍不住就吐了,又说自己想先沐浴一番。龙洋原本心中还有一丝疑惑,但看到单莓这番吐得惨烈的样貌,再有疑惑都憋回了嘴里,任他再武林高手,碰到满地酸臭秽物,自然也嗅不到单莓那件满是血腥的长袍了。
单莓躲在洗澡水里飘泪的时候,龙洋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月亮。
龙洋从小就是人们公认的武学奇才,很小的时候就和江湖上号称是硬气功一绝的魔教大弟子尹对峙过,虽然最后败北于他,但小小年纪便显示出的武学天分,仍旧惊诧了在场许多前辈。
生在武林世家,痴迷于武学,品行端正背景正派,难怪他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先进武林盟主,龙洋待人处事处处有礼有节,五官也是端正分明,轮廓很深,颇有些异域风情,笑起来的时候带了点憨傻气,很受女侠们的欢迎。许多闯荡武林的女侠,便以嫁给他作为毕生心愿。
但是龙洋长到如今年方二十有三,却完全没有过任何与女j□j往的不良记录,幸好他父母也是武林中人,对于自己儿子几岁结婚这种事情,并无过多干涉,只嘱咐他不要因为公务耽误了人生大事便好。因此,龙洋在终生大事这方面,一向少根筋,也缺了个心眼。
他大概知道,喜欢一个人,约是想要守护她,待她比亲妹妹还要好。但他虽是武林中人,多多少少也见过那么一两个从小被当作大家闺秀养大的大小姐,那种细若纤柳的摸样,实在让他看不上眼,可若是真的强悍到了一定程度,他又完全没有保护欲,不同类型的女子看多了,他便也心淡了,暂时对这男欢女爱的事情不上心。更加勿论去喜欢谁。
龙洋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心想,他能看得上眼的女子,就应是像善眉公子那样的身板:不太纤细也不过于粗壮,身高不会太多娇小,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才不显得突兀,那双桃花眼也很是风情,虽未带笑,却透了一股清丽之气,不流于俗气。
况且善眉公子穿衣的品味也很好,白衣似雪,上绣菊花,哪会像那些个大小姐,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红红绿绿的,看着让他觉得心烦。
龙洋有些无奈地抚额,觉得方才宴会上酒喝得有些多,此刻有些头痛,耳边忽然响起少年独有的清亮声音,乍听甚至有些女气:“龙盟主,真是不好意思,把屋子弄成这副摸样。”
“啊……”龙洋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正巧见到善眉公子,因为刚刚沐浴完毕而带了些红晕的皮肤,宛若出水芙蓉,他愣了半响,直到善眉公子近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龙盟主,你还好吧?”
“咳咳,”回神的龙盟主猛地干咳两声,“善公子,你小心些,勿着凉,我们、我们明日再见!”说完,飞也似地跑走了。
“……”单莓的手还停在半空,看着夺门而逃的龙大盟主,以及内心翻滚:刚才那个,该不会是他(龙盟主)对他(善眉公子)产生了绮念的先兆吧?虽然肤色健康、身材英挺的龙盟主将善眉这种瘦巴巴、苍白的少年压在身下的景色算是不错,但……如果善眉真是男人就好了,不,如果善眉并不是她虚构的配角就好了……单莓无力地捶地,第一次在古代有培养j□j的机会,却偏偏毁在“自己不是男人”这个硬伤之上,如何不叫人扼腕叹息?
话说单莓在这厢烦恼她是个女人,那厢,龙洋却自个儿关在房间里,皱着眉头反思自己对善眉公子不当的心思,为何会觉得他惹人怜爱?为何会觉得他孱弱不堪?为何心中这样汹涌而来的激跃节奏,让自己有种,脸红心跳的错觉?
越想越不对劲的龙洋对自己很是懊恼,决定还是钻进被子里睡觉去也。
第二天,睡了一觉醒来,龙洋总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对善眉公子的感情,充其量不过是对那个略微苍白少年的怜惜而已,就像是对旖旎的感情一样,乃是兄妹之情。为了表示自己已经想通这点,他还特地跑去大厅和龙旖旎以及众人共进早餐,以示兄妹之情的纯洁美好,弄得龙旖旎很是惊讶,连连发问今天是否是个特殊的日子。
单莓这一晚可没有龙洋睡得那般踏实,她挂念左风的伤是否得到妥善医治,她挂念易北该不会乘机对左风做什么手脚,她还挂念那赵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就这么挂念东挂念西的,单莓一整晚辗转难眠,大清早便顶着对熊猫眼,慢吞吞跑去大厅找早饭。
早饭是传统的粥点加小菜,单莓困顿又无神,走进大厅的时候,碰到别人打招呼便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唔”蒙混过关,正晃悠到一个偏远角落准备落座,却猛然听到大厅中央的位置,豪迈得有些失常的声音大喊道,“善眉公子!来这边同在下共进早餐吧!”
这一声吼八成用了些内力,震得单莓耳膜发痛,她原本想挥挥手说“不用不用”,谁知一抬头,却见整个大厅十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瞧,一直瞧到她瞌睡虫都落跑,单莓无奈,缩回蹲了一半的屁股,又慢悠悠、慢悠悠地晃到龙氏兄妹旁,落座。
“善眉公子昨晚睡得可好?”龙洋有些精神得过分地冲单莓打招呼,单莓“唔”一声算作回答。
“善眉公子,你今天真是好运呢!”龙大小姐娇俏地开口,标准歪头可爱笑,“大哥可不常出来同我们共进早餐的~”
因为未睡饱而反应迟钝的单莓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再瞥一眼旁边的龙洋,又“唔”一声算做回答。龙旖旎见单莓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继续吃起来,忽然,旁边一双雕花筷子递来一颗酱萝卜。龙洋的声音伴着这颗酱萝卜,深沉动听,“妹妹,你吃萝卜。”
龙旖旎有些莫名地转头看兄长,正巧见到他也递了一筷子酱萝卜给善眉,同样的深沉动听,“善眉兄,你吃萝卜。”
善眉公子面无表情,淡淡地道了一声:“唔。”果真嚼着萝卜“嘎巴嘎巴”下肚。龙洋看着他嚼萝卜的摸样,更觉得酷似那只小小软软的兔子,连咬萝卜的姿势都如此神似,惹人怜爱……
龙洋的动作,让一整张桌子的人都再次把视线聚焦到善眉身上,龙洋惊觉自己这样太过突兀,内心责备自己一时又太过外露地表现了对善眉公子的“兄弟之情”,忙给所有勾得着的同仁,都递上了一根酱萝卜。一时之间,桌上满是啃萝卜的“嘎巴嘎巴”声,谁也没空关心龙洋又给谁递了酱萝卜了。
单莓迷迷糊糊地吃下龙洋递来的酱萝卜,觉得额头有点被视线戳刺的冰凉感,一抬头,发现同桌的众人正“嘎巴嘎巴”着,而站在大厅正门口,正用那双明亮眼睛盯着她看的,正是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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