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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里款款出来的,正是大姐。
我记忆里的大姐,乃是苗条的年轻女郎,如今看去,却是丰腴多了,看着果然是雍容华贵,头上是珠翠辉映,衣饰也极尽富丽,正是天子宠妃的派头。只是眼角多了几条鱼尾细纹,虽是浓脂丽粉,也不能皆遮,想来后宫勾心斗角的生涯,并不容易捱呢。
大姐拿凤眼微微一扫,坐了正位,祖母及太太们便都跪了下去,我们也只得再跪一遍。却见大姐缓步离了座,一手扶起祖母,一手扶起太太,看那神情,竟是激动万分。半晌,才想起来还有邢太太,微笑着请她起身,眼泪却落了下来。
大姐的眼向厅内略略一扫,停在我的脸上,我急忙近前,不知是称她娘娘,还是唤声大姐。大姐却已把我搂住,呜咽出声,我也忍不住垂泪,唤了一声“大姐”。
祖母连忙劝慰:“今日娘娘得回府来,实是天子大恩,原该高高兴兴的才是。”大姐这才收了泪,一一与众姐妹见过,见了黛玉宝钗,更是赞二人容色。
大姐又看了一遍厅内,我知道她心切二哥,急忙提醒:“大姐,二哥不得上谕,外男不可入内的。”
大姐这才恍然,自嘲:“看我,连这点规矩也忘了。”一边吩咐跟来的昭仪等在偏殿款待,一边却吩咐令二哥入厅来。
二哥刚跨入门来,还不曾行礼,便被大姐一把搀住,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比先前长大了不少呢……”笑容未敛,已是泪如雨下。我想着今日一见,骨肉分离又不知何时才能重聚,也不由伤感。
祖母一生,不知经过了多少风波,只这嫡孙女,是自小放在身边教养的,感情自与别人不同。看着大姐的模样,又是难受又是欣慰。
我忙对大姐说:“娘娘,二哥这一向父亲盯得紧,功课长进了不少呢。一会儿娘娘观赏省亲别院,有许多联还是出自二哥手笔。你也知道,父亲一向不肯赞人的,这一回倒也赏了不少东西。”
大姐果然听得十分欣慰:“果然如此,二弟也出息了,咱们便赏一赏这园子罢。”
于是,从祖母始,按辈份排列了,随在大姐身后,缓缓向园子走去。
我尚是我们第一次入得园来,门栏窗隔,皆是精雕细刻,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思。一色的雪白粉墙,随势砌去,并不见朱粉涂饰,反觉清丽精巧。我暗自奇怪,这园子本是珍大哥哥与琏哥主持,他二人怎会不弄得金碧辉煌的派头?想必父亲有清客里头,不短几个有见识的。
大姐在皇宫里这些富丽堂皇的东西见得多了,正喜见这等清丽的江南景致。迎面一座假山,青葱叠幛,更见心思巧妙。非此一石,整个园子便流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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