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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一个春天,只是远不如她记忆中的下午那般春意盎然
小环还记得,那是个春光明媚的午后。
花木扶疏的庭园里,一个青衣少女正专注地练习剑法。粉色的花瓣随着凌厉的剑气纷然坠落,旋即被春泥濡湿。
那种剑法绚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小环也知道,这把剑也曾让许多的鲜血洒落过。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舞出那种致命的美丽。
青衣少女察觉有人来,漂亮地挽了个剑花,转过身来,原本平板甚至稍嫌冷淡的表情变得柔和:“小环,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还好没伤到你。”
小环信心满满地说:“雪见师姐的剑是有眼睛的。”
青衣少女放下剑,环顾庭园,有些落寞:“啊,不知哪日才能回来。”
雪见师姐这句话,根本就是“言若有憾、心实喜之”的写照,小环忽然生出恶作剧的兴趣:“那我去跟师傅说,师姐舍不得离开,不如换小环去甲子山?”
“哦,那倒不必,甲子山可比不得这里,你的五行八卦太文了,还是留下来的好。”雪见说出大串反对理由,忽然发现小环眼中的促狭,才知道自己上了她的当,不禁微愠,“你这鬼灵精!那几下花招全用在师姐身上!”
小环咯咯地笑起来:“怕以后没机会啊,师姐这一去,可长可短,夜师兄的性子最是闲云野鹤,办完大事,来个浪迹天涯也说不定哦。”
雪见被说中心事,脸上红晕更深:“你乱扯什么!少主爱怎样跟我有啥关系?你很闲吗,我怎么记得师傅才教了你一套阵法,等着验收呢?”
“呀呀呀,说错话了,我怎么还没改口。”小环这才记起,从前那个跟她们一起练剑学法的师兄,早在几年前就被师傅正式收为义子,还送了他一座山庄,叫做甲子山,远在帝京,师傅将与少主南北应和,一起做大事!
雪见看着这个娇小清灵的师妹,有些感慨。小环体虚,习不得刀剑,却把让人头疼的五行八卦钻研了个通透,这次在安排谁去帝京的问题上,师傅本来是倾向小环的,认为她在阵法方面的造诣更能帮到南宫夜,还没正式决定,小环就成了几个师姐妹羡慕的对象,没想到小环主动放弃,说“徒弟体虚,恐不敌高山寒气,贻误大事”,这位子才落到了排行第二顺位的自己的头上。
得到任务之后,雪见一则以喜,一则以疑。
不可否认,南宫夜是男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单是多年前的稚龄少年,已经难掩光华,让当时还是小丫头的她们芳心暗许,过了这些年,不知那少年已长成如何的俊美。雪见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努力拼搏,到底是为了报答师恩,还是为了那个人——为了在他的眼中占有一席之地。这一次可以去甲子山,跟南宫夜朝夕相对,竟比什么都让她激动。
但是,小环的主动放弃很不合理。虽然体弱是真,但她一直努力勤勉,按说没有临阵脱逃的可能,何况这是师傅多年谋划的一局棋,小环会在这节骨眼上放弃,太不符合她的个性。
“小环,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吧?”雪见望着她,终于说出心中的疑问。
她对南宫夜的心思,小环一定看得出来——难得夸人的师傅都赞小环有慧根,是以不惜把一身秘术都传授给她。能把五行八卦学得通透的师妹,要知道她那点小心思,还不容易?
“当然是为了你,”小环那双点漆般墨黑的眸子有些惊讶,仿佛在奇怪她怎么会问这个,“师姐这么辛苦练剑,不就是为了去做大事吗?”
雪见听了,却从心底生出一丝不确定:“其实师傅的安排自有道理,或许我并不能真的帮到他。”
夜师兄,哦,少主他的功力无人可比肩,认真算起来,也许只有小环能够辅助他。想到这里,她有些迷茫。
“好啦,你别再反悔,我可不打算去那么高的地方挨冻哦,师姐就当是帮我吧。”
“说不定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挨,等我去了后,可以再来接你。”
“不是准备起事吗?”小环故意装傻,“怎么变成齐人之美了?”
“你呀!”雪见忍不住笑了,拧一把她的脸。
小环闪躲着:“师姐该走了,别让人久等。”
青衣少女的笑容隐去。始终是要分离的啊,虽然从踏进师门那一刻,就知道这份情缘极其淡薄,甚至比这飘落一地的花瓣还要脆弱,但多年共处,她们也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说再见不知哪日才见,不是不感伤的。
小环静静地目送她离开。
惊蛰刚过,庭园里四处都有鸟虫在鸣叫。与满地花瓣相映的,是枝头娇艳的花苞——
不知那遥远的北地,甲子山上的梅花开得怎样?多年未见的少年,是否还清晰如昨?
之后发生的事,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雪见师姐去了甲子山,夜师兄混进皇宫,师傅带领人马北上,发动了宫变……
当同门的死士伤痕累累地逃回来时,只带回师傅最后的遗言。
师傅对这个义子又爱又恨的心情,小环不是不了解的。夜师兄曾经私自收徒,是个女子,有一天被她发现了甲子山其实是刑场的秘密,师傅恐走漏消息,要除掉后患,但夜师兄不答应,后来师傅睁一眼闭一眼由着夜师兄放水,让那女徒弟下了山。但在几年之后,夜师兄居然又翻遍帝京把她找了出来——听到雪见的回报,师傅硬是把宫变的计划提前,也许正因如此,准备不够充分,师傅半生的心血毁于一旦。
所以,小环本能地猜到,师傅死也放不下的东西,一定跟夜师兄有关。
那名死士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将怀中的血书交到她手中。
她认出师傅的字迹,上面只有几个触目惊心的血字。
她知道师傅待夜师兄不薄,但没想到竟是这种程度。
她只觉天地间最重的担子压了下来。师傅带走了最精锐的部队,留在南方的没剩多少。她平时又只顾研究阵法,于军事政治没有半点心得,如何能完成令师傅赔上性命的大业?
但在错乱的当下,小环却没有流泪,只是冷静地做出决定:迅速清理死士来过的痕迹,烧毁名册,剩余部众按照之前安排的后路,分散隐藏至各个不引人注目的去处,总之偃旗息鼓,避过风头再说。
这也是一个春天,只是远不如她记忆中的下午那般春意盎然。
因为很久都没有落过一滴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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