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草掩盖著一条通向山顶的小径,沿径而上只半盏茶便望得一屋。屋外草木葱茏,全然不像在山顶,反倒像位於某处仙境。若不是这屋中有些聒噪的人声传出,真能以假充真。
“我是公输月,你呢?”
不归敛了气,站起身略有责备之意地压低嗓音:“月。”
若你认为是儒麟余色定力不佳,名不副实。只因一个孩子的只言片语便无法心宁。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一句话,听一遍发人深省,两遍记忆深刻,三遍平淡如水…可真要听上四遍、五遍便真是索然无味,让人心生厌烦了。何况,这句本就平淡的介绍已被眼前这个使尽浑身解数逗著同门的孩子重复了一个下午。即使是儒麟余色也不觉听得心绪不宁,生起厌来。
“他为什麽不告诉我他叫什麽?”不甘心地嘟起嘴,从榻上爬下来,委屈地望向著冷眼旁观的师傅。
“月…”
面对这个年仅五岁的“大徒弟”,不归轻轻蹙额:“人家不愿说,强迫他做什麽?”
“可…可…”见平时最偏袒自己的师傅都不帮著他,惹人怜爱的小脸上顿出现两道泪痕,小声啜泣著:“我都和他说了…呜呜…为什麽他不理我…呜呜…”
量他儒麟余色不归有多硬的心肠,面对这种攻势也实在招架不住,只得安抚道:“或许…或许你们还不熟…等熟了他自然就会告诉你了。”
“真的麽?”方才还皱著的小脸顿时舒展:“那我去和他一起修习心法!”快速爬上刚下的榻,坐在正专心运气的少年身边,小小的公输月展出最纯真的笑颜:“我们一起练吧,师弟。”
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年轻轻挑了挑眉。
这一细小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儒麟余色的眼。不禁暗笑,一个七岁的孩子被小自己两岁的孩子喊师弟,感觉定然不会很好。
不过…或许收下这个徒弟的决策是对的,至少以後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只是,不知京都的情况如何,那人的处境是否真如他所想的那样危险。及此,才略有舒展的眉头又不禁陇起。
皇甫旬可以对他无情,可他却始终不能置对方的安危於不顾。於此,除了苦笑,还能如何?
这世上是有许多无法意料的事的。短短一月,就让不归撞上了两件。一件是心高气傲的君主忽然的低头,另一件便是这无趣的缠人之事竟不间断地连续了十几日。
“我叫公输月你呢?”嘴里塞满最爱的茄子夹肉,手上握著镇上最有名的“玄德烤鸭”的公输月虽忙於往嘴里塞东西,却仍没有忘记逗已进师门十日有余却整天惜字如金的师“弟”讲话。
鼓鼓的腮帮,高挺的鼻梁,粉嘟嘟此刻却沾满油的嘴唇,再搭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这幅可爱的姿态,纵是铁石心肠也会有所软化。
可──
“乖,告诉师兄你叫什麽?”整个身体趴在桌上,人向前倾用平日别人哄他的语调哄著始终冷脸相向的少年。
公输月!你有完没完?本以为闹个几天就会没事,可眼下非但没有收敛的迹象,到反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终於,忍无可忍的儒麟余色扔了筷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桌。剩仍自顾自用著饭的七岁少年独自面对公输家秘传的缠人功力。
“你叫什麽?”
夹起一根芦蒿放入嘴里。
“你叫什麽呢?”
优雅闲适地舀了一勺汤。
“你到底叫什麽!”缠了这麽多天却仍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见面前的少年像是一点都没听到他的话。公输月小小的忍耐神经终於绷断,性子起来了便随手以烤鸭为武器向安坐的少年掷去。
“你疯了。”不是带著疑问或感叹的句子。被公输月的一时任性弄得满身狼狈的少年只用极轻的、判断的口吻道。
这让本有些做贼心虚的公输月顿时怒火攻心:“你…你…”因愤怒而涨红了一张小脸,本想说些什麽反击,最终却语无伦次地抽泣起来:“你是大坏蛋…呜呜…最讨厌…你最讨厌…呜呜…”
少年显然没想过对方会是这种反应,那气魄逼人的两道眉登时蹙起,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什麽也没说。
“坏,师弟最坏。”哭闹著的小人儿,摇摇晃晃地伸出拳头,想捶负手立著的始作俑者两下解气。
下意识地甩开,却不料用力过度把比他小了两岁的孩子掀翻在地。
本就深觉自己受了委屈,此刻又被这般对待,那哭声因惊愕哽咽了一下,随後便是加倍的爆发。
“哇…坏!再也不理你!”爬起来,连灰尘都顾不得拍,跌跌撞撞地跑出门。
“喂…”觉得错在自己,自小便通读“六经”,通晓古今却不懂得如何安慰人的少年伸手想拉回跑出门去的同门,可微微弯曲的手指最终只触到初夏山间冰冷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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