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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手中的荷包已成了形，月白的底色，荷叶亭亭如盖，一枝并蒂的莲花半遮半掩，如娇羞的美人，千呼万唤始出来。细细看下，绣工精致而细腻，针脚竟如大家闺秀长久积淀下来的风华。长长的缎带掐金，细细密密合成一股，恍若情丝万缕。坠着碧色的丝绦，青玉柔然沁冷光，落在眼里，映着浓浓的夏日，骤添清爽。
果真，是个极品。
阑珊带着笑意看她，“明明早已绣成，这样好的东西，为什么不给他？”
“我——”琳琅有些欲语还休地看了看她，又低下头，手中指头绞在一起，骨节发白，甲尖泛红。呼出一口气，才接着说，“我怕失望，公子他不会喜欢。”
“这么笃定？没有试过，怎知道结果？”一手又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地啜着，眼角仍是看着琳琅，看着她眼中一汪深情。
“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她将手中荷包放在一个锦囊里，搁在桌上，眼神似是透过了窗帏，透过了帘外的直直落向远方。“本来以为，会有所改变，没想到还是如此。我在府中两年多了，他一直待我如一位好友，温和而礼让。他心里没有我，我一直都知道，可还是身不由己。”她突然极淡地笑了一下，淡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你知道吗，只要他动一动手指，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荆棘沼泽我也不在乎。”
“他知道吗？”这样的痴意，连她也带了些怜惜。“我是说，你刚刚这些话，有没有和他说过。”
她摇摇头，“没用的，已经注定。”
阑珊看了看她，叹了口气，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姑娘，公子请你去一躺紫宸堂。”小婵在屋前停了下来，低身行了一礼道。
阑珊看着屋外还未停下的雨点滂沱，想问些什么，又住了口。既然他遣人过来，应是有重要的事吧。轻声对小婵道，“哦，好，我这就过去。”
转身便拿了油纸伞，琳琅亦起了身。阑珊回头笑笑，“不必出门了，这样大的雨，你准备了夜宵等我。”
“可是姑娘——”想了想又没说什么，拿了件披风说道，“雨大，姑娘系着吧，省得衣裳湿掉了。”
“哦，不用。”她素来不爱这些，让雨沾到一点冷泠泠的反而叫人清醒。更何况这种时节，怎用得上披风。出门行了几步又退回来，将桌上琳琅放着的锦囊拿在手上，再次出门而去。余下琳琅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远远地急着叫她，却早已走远。
因着下雨，府中人看着少了许多，小婵提了盏八角环纱宫灯走在前面，脚下已被积水浸得湿透。
过了云黛湖一直往前，不多时便见着了紫宸堂，如豆的光晕在雨幕里更显轻淡，似飘飘缈缈的一团雾一般。却是这满天的暗黑里极难得的一束光亮，它便指给她一个方向，走下去，不知何处是终结。
好容易到了檐下，身上已带了好些水珠，也顾不得，直叫小婵回去换衣裳。
转过身，便见一个影子立在门前的暗影里，若非离得近，早已与无垠的夜色混在了一起不辨东西。他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只看着她被溅湿的裙角道，“难道，你很喜欢生病的感觉吗？”
她一愣，也随着他的眼中的余光看了看自己湿掉的裙裾，继而道，“只是习惯而已，与对生病的态度无关。”
“你习惯一意孤行。”他冷冷地看着她，说话的语气又没了温度。
“我习惯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她丝毫也不在意他的表情，转身进了屋内，一盏灯映入她眼内，只觉得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刺眼。她走到桌前坐下，“事情定下了吗？”
以宸一点也没有惊讶于她话题转换的速度，只是点了点头，“加上你的看法，最准确的计划，在那燕公主大婚前一天晚上动手。”
她展颜一笑，“我差点就以为真的是在大婚当日动手呢，那样，我可就忍不住要小看闻名遐迩的公子以宸了。”她扬头瞟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既然有人能弄到那尘珂当日的时辰安排，那只能是因为他行事不够谨慎。事实上，他从不曾是那样的人，说不定，他已经设好了局，只等着请君入瓮。所以，将时间提前一天，我们也许还能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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