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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伟波其实已经想到了要去找一个人，那就是戴笠要他去找的，南京万国药行的老板易顺金。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除日本人外，另外一些是什么人还不清楚，如果贸然去找易顺金的话，他怕易顺金会变成第二个周子祥。
他有意在南京和那些盯住他的人玩上一把猫捉老鼠的游戏，可是时间不等人，和王连长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除了要躲避日军的搜索，还要想办法弄吃的，若弄不到吃的，人在山上，熬不过三天。在日本侨民救助站，他找来一个袋子，装了好些个馒头，那是给王连长他们几个准备的。
经过那几个戴黄色袖套的人的身边时，唐伟波已经做好了突发情况的准备，可是那几个人并没有向他发起攻击，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一个男人微微抬起头，漠然地朝他们两个人望了一眼。
就那一眼，唐伟波已经看出眼神背后的杀机，但那杀机一闪即逝。那男人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用铲子铲起地上暗红色的血泥，丢入车中。
唐伟波沿着汉中路继续往前走，这里长长的一段路，都悬挂着国际红十字会的旗子，但是仍有日军，从安全区内押出一队队的青壮年中国人。那些中国人，一个个低着头，面色惨白，被绳子和铁丝绑着，在日军刺刀下驱赶着往前走。
唐伟波咬着牙关，无比心痛地望着这些同胞，他们明知道是被赶去杀害，为什么不反抗？一长溜几十个人，而押解他们的只有六到七个日军，就是赤手空拳，十个对一个，也有逃生的希望呀！日军三八式步枪的枪膛里，只有五发子弹的。
不远处的机枪的枪声已经响起，被押解的人群开始慌乱起来，开始有不住的挣扎。唐伟波的手已经握住了腰间二十响盒子的手柄，准备随时出手相助。
一个日军大吼一声，手中的刺刀刺向一个正要逃脱出队伍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刚跑出两步，腹部已经中刀，肠子顿时流了出来。那年轻人捂着肠子，又往前跑了几步，一交摔倒在地，朝唐伟波伸出手：“救……救……我……”
那个日军追上前，刺刀向下，将那年轻人捅了个透心凉，抽出刺刀后，朝唐伟波说道：“支那人，该死！”
紧接着，从安全区内冲出一个小个子的年轻人，小个子年轻人看了一眼被绑着的人，目光转向地上躺着的年轻人，他扑向前，扶起年轻人，随即大声哭喊起来，竟是女人的声音。
原来是个化装成男人的女人。
旁边过来两个日军，打掉那女人头上的毡帽，露出一头长发和一张清秀的面孔来！那两个日军哈哈地笑着，扯着那女人上了一辆停在一旁的大卡车，大卡车上，已有好几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有几个竟是上了年纪的。
唐伟波那握住枪柄的手被身边的章佳琳死死按住，他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朝那个日军用日语吼道：“你们是畜生，不是人，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为什么朝他们下手？你们不知道国际公约的吗？”
几个日军听到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他们又用刺刀刺倒了几个人，其余的中国人见状，吓得不再反抗。
那个日军指着地上的尸体对唐伟波说：“这就是国际公约。”
唐伟波用中国话问那些人：“你们为什么不反抗，就这样乖乖的让他们杀？”
其中一个人望了唐伟波一眼，低声说道：“反抗有什么用，还不是死，而且死得很难看！”
唐伟波说道：“横竖是死，不如和他们拼了！”
那人回答：“几十万国军都打不过他们，我们怎么跟他们拼？再说，就算逃出去，可这周围几百里都是日本人，往哪里逃？下辈子，我投胎到日本去，不做中国人了！”
唐伟波很想拔出腰间的二十响盒子，帮这些人逃走，可是那人说的也不错，就算现在可以逃得了，可这南京城内外都是日本人，最终还是逃不掉的。
他看着那些人被押着朝前走。
远处的机枪还在响着，从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
一个少佐军官从安全区出来，身边跟着一个五十多岁，颌下几缕老鼠须，穿着长褂，戴着黄色袖套的中国老头，老头子不住的点头哈腰，用蹩脚的日语回答那个少佐军官的提问。在他们的身后，几个日军押出十几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女人。
少佐军官显得很不耐烦，对老头子说：“告诉她们，不要哭，为皇军服务是她们的荣幸，应该高兴才对。”
老头子低声下气的回答：“太君，我已经告诉她们了，可是没有用，等到了那里我再劝劝她们，能够为皇军服务，那是她们的祖上积了德！”
那老头子在经过唐伟波身边时，竟也朝他哈了一下腰，口中道：“太君好！”
那些年轻女人上车后，老头子和少佐军官也上了车。
唐伟波上前，问那少佐军官：“你们要带这些女人去哪里？”
少佐军官望着唐伟波身边的章佳琳，嘿嘿地笑起来：“难道你也想去吗？是城外的洗衣房！”
老头子在旁边陪着笑：“如果你想去的话，也可以去的。”
那老头望着唐伟波，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目光，令他不寒而栗。
唐伟波突然想到，这老头可能和袭击他的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他本想跟去，弄明白老头子的真实身份，但是那样的话，不但显得太急噪，而且对自己也不利。他看着车子启动，向前去了。
他们沿着汉中路往前走，没有多远，见一家店铺门前插着一面日本的膏药旗，上首是一块古色古香的牌匾，牌匾上四个苍劲的大字：万国药行。
这一长溜的店铺都关着门，就只这一家开着。唐伟波仔细看了一下，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四个字。
这易顺金也确实有些能耐，能够在日本人的保护下开门做生意。可这生意也清淡到了极点，只有一个伙计坐在那里，正靠着柜台打盹。
唐伟波有心进去看一下，却怕泄露行迹，给易顺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想了一下，决定晚上来。
“我们要去哪里？”章佳琳轻声问，一路上，她都紧紧抓着唐伟波的臂膀，生怕随时失去他似的。
“先走走，看看情况再说，这家药店的老板是我的一个朋友，只要找到他，他会帮忙的。”唐伟波说，但是他的心里也没有底，依南京的情况，他已经无法组织人马来执行重庆方面的任务。而想要去日本人那里对电台的电池充电，也是不可能的。
易顺金这里，肯定有和重庆方面联系的电台，那么，和易顺金联系上，是他目前和重庆方面联系的唯一希望。
章佳琳没有再说话，默默的跟着走。
他们拐进了一条小街道，从这里可以穿到他放电台的地方，他打算先休息一下，到晚上再行动。
比起大街道，这条小街显得冷清多了，只有口子上几个日军来回走动。
没有走多远，他们拐进一条巷子，刚进巷子，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枪响，一个穿着短褂的汉子从一间屋子里面冲出来。
那汉子见到唐伟波，立马挥起手中的枪，只听“啪嗒”一下，枪并没有响。他向唐伟波冲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唐伟波回头一看，见身后出现了几个日军。屋内冲出来两个日军，其中一个身上明显带了伤。
那带伤的日军朝巷子口冲来的几个日军叫道：“不要开枪，我要活捉他挖出他的心！”
那汉子朝冲过来的日军扣了几下扳机，枪都没有响。他气得丢掉枪，一斜身，已避过一把刺向他的刺刀，同时抓住那日军的脑袋，只一扭。那日军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身体随即软在地上，眼见活不成了。
其余的日军见状，心知这中国男人不好对付，便不急于进攻，只将刺刀举着，几个人同时向前一步步迈进。他们不给对方各个击破的机会。
那汉子一时也找不到对方的破绽，在这窄小的巷子里也回旋不开身子。他一步步向后退去。
这巷子是条死胡同，汉子退不了多远，就退到了巷子的尽头。他朝两边看了看，那都是一人多高的围墙。
那个受了伤的日军发出得意的笑声。
那几个日军一步步逼近那汉子，同时发出一声吼叫，几把刺刀同时向前。分刺那汉子的上中下三个部位。
那汉子发出一声长叹，绝望地闭上眼睛。就在那时，一连串的枪声从日军的身后响起。那汉子睁开眼，见面前的几个日军已中弹倒下，站在不远处的那一男一女两个日本侨民，男的手上正拿着一把二十响盒子枪，此时正悠闲地吹着枪口的硝烟。
唐伟波收好枪，去出另外一把，朝那汉子丢了过去：“用我这把吧！刚才要不是你的枪卡壳，就没有人可以代替我救你了。记着，别动不动就朝人开枪，也许穿着日本军服的人也是好人！”
那汉子接过枪，望着唐伟波：“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唐伟波说道：“救你是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中国人。”
那汉子望着唐伟波手臂上的日本侨民标志：“可是你……”
“别可是了，有些事情不需要问得太明白，快走吧，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唐伟波已经听到从小街那边传来的纷乱脚步声。
那汉子朝唐伟波拱了一下手，把枪插在腰间，身体向上一纵，双手搭在墙头，一用力就翻过去了。
“我们回去！这是死胡同，走不了了。”唐伟波对章佳琳轻声说：“刚才没有吓着你吧？”
章佳琳摇了摇头：“刚才你拔枪的速度好快，要是以后我能够学到你这样就好了。”
唐伟波叹了一口气：“要是有十分之一的中国人象这男人一样，日本人也没有那么容易打进南京城！”
两人刚转身，见一个军曹领着十几个日军来到了巷子口。
那军曹朝唐伟波叫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唐伟波装出害怕的样子，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刚才……我看到……有几个穿着黑衣服的支那人……他们……他们杀了我们的人……”
军曹来到唐伟波面前：“你看清楚了，是穿着黑衣服的支那人？”
“是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穿着黑衣服，有三个人。”唐伟波说。
军曹望着唐伟波：“你们两个不留在侨民救助站，来这里做什么？现在到处都很乱，我们没有办法保护侨民的安全的。”
唐伟波点着头说：“我以前就住在前面，想回来看看……刚走到这里，黑衣人从里面冲出来，想杀掉……我们，幸亏他们看到了……”他指着地上的几具日军的尸体：“如果不是他们……只怕现在我们两个人……已经……”
“别说了，”军曹走到那几句尸体旁看了看：“你说他们有几个人？”
唐伟波心中一惊，想必军曹已经看出那几个日军是身后中弹，于是道：“刚开始是一个人，我们的人冲过来后，把那个黑衣人逼到巷子的尽头，可是从旁边的屋子里又出来两个人，朝我们的人背后开枪！我和我妻子就逃了出来。”
“哦，是这样！”军曹一挥手，上来几个日军，抬走了那几具尸体。他走到唐伟波身边：“你要去哪里，用不用我派两个人送你们去？”
“多谢关照！不用了，”唐伟波说：“我就到前面，等下就回侨民救助站，现在在这里，真是不安全啊！”
“那就请注意安全，”军曹朝唐伟波点了一下头，吩咐手下的人搬走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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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们走过两条街，来到放电台的地方，唐伟波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对面佳华棉纺公司的门仍开着，能够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形。
上到三楼，他从里间找出两床厚棉被铺在地上。屋子里有些破烂的家什，但是他不敢生火，怕引来日本人。
拔出枪，换了一副弹匣，打开机头，把枪放在身边。一有情况，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开枪。
一人啃了一个冷馒头，两人裹着被子相靠着。
“睡吧！”他对章佳琳说：“明天要赶路。”
“是和王连长他们见面吗？”章佳琳低声问。
“恩！”唐伟波随口应了一声，他在思考今天晚上的行动。
章佳琳突然转过身，紧紧地搂着他，用一种哭泣的声音说：“要不我们回重庆去吧，凭你那一口流利的日语和侨民的身份，我们一定可以安全回到重庆的，在这里，我实在害怕！”
“你害怕什么？”唐伟波轻轻拥着她。
“害怕失去你，”章佳琳眼中留下泪水：“是真的，我每时每刻都担心。无论是日本人，还是那些黑衣人，都……”她停了一下：“要不我们不去重庆也行，找一个没有日本人，也没有战火的地方，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唐伟波的心中一热，他紧紧地拥住章佳琳，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我也想平平静静的和你找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可是这一路上，所有的情形你都看到了，作为中国人，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摆脱这场战争，我答应你，只要赶走日本人，我就向上面提出辞职，和你回乡下，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章佳琳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唐伟波听到章佳琳发出均匀的鼻息声，知道她睡着了。他轻轻掰开她搂着他的手，悄悄起身。拿起那把枪，轻手轻脚的下楼。
来到街上，见整条街都是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冒出冲天的火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逼的汽油味和焦臭味。一定是日本人在焚烧被杀害的中国人的尸体。一想到这，他的心里就有种冲天的愤怒，可是愤怒又有什么用？想想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些甘愿被杀的中国人，心中的愤怒已经被莫名其妙的悲哀所代替。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认了一下方向，朝万国药行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凭着黑暗的掩护，逼过日军的搜索队，来到万国药行对面的巷子口。
见周围没有异常情况，他正要上前，却见从远处开来一辆卡车，在万国药行门口停住，从车上下来几个人，进了药行。借着屋里透出来的灯光，唐伟波看清了那几个人，除了那个下午见过的老头外，其他的都是日军。
难道这药行也成了日本人的慰安所了，要不的话，这老汉奸带日本人来做什么呢？
那几个人进去后，卡车立即开走。两个伙计一左一右，手脚麻利的上好门板，关上了店门。
唐伟波走上前，刚要用手拍门板，突然听到里面细微的说话声，声音有些干枯沙哑，定是那老头子：“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一男一女，打扮得好象是日本侨民。”另一个声音是年轻人的。
“以后多留意点！”
“是！”
唐伟波的背上冒出一阵冷汗，原来这老头子已经派人盯着他很久了，与几次朝他下手的黑衣人是一伙的，那么，和药行的老板易顺金又是什么关系呢？带日本人来这里做什么？
莫非，易顺金也投靠了日本人？
唐伟波下了台阶，见药行的左侧有一条漆黑的巷子，他进了巷子，隐隐约约见到紧依药行的是一道一人多高的围墙，围墙旁边有一棵大树。
他紧了紧腰带，把枪插在腰间，“嗖嗖”两下就上了大树，在树上，他看到从几间厢房透出微弱的灯光，院子里的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抓住一根树干，身体往前一跃，已悄无声息的落到院子里。
稳住了身子，他朝主人屋摸去。
来到主人屋的窗边，他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还是那个老头子的声音，但是说的是日语：“一切都还顺利吧？”
怎么还是那老头子，易顺金呢？
他用手沾了点唾沫，点开窗户纸，透过那小窟窿，他看见屋子里只有两个人，除那老头子外，另一个竟然是他在安全区门口见到的，曾经调戏章佳琳的那个日军少佐！
难道这老头子就是易顺金？
不可能的，戴老板要他找的人，绝不可能是汉奸。
那个日军少佐回答：“你要我送出去的人，我都已经送出去了，但是现在陆军部那边已经有所察觉了，接下来可能会很困难。”
唐伟波刚要拔出枪，猛听得身后传来声响，刚回头，一个黑呼呼的拳头已经劈面而至。他慌忙把头一偏，堪堪躲过那拳头，同时击出一掌，砍向那人的脖子，如果一击成功，立马可让那人倒下。
但是那人往后一退，他砍空了。
唐伟波几步跳到院子里，不料那人的身法极快，尾随而至，双拳一左一右不离他的头部。
那人道：“想走，没有那么容易！”
刹那间，两人已经过了几招，彼此不分胜负。当两人打一个照面时，唐伟波认出这个袭击他的人，就是今天下午他出手相救的那个汉子。
“是你！”唐伟波跳到一旁：“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也退到一旁：“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唐伟波说道：“我到这里来，是想找个朋友，你是做什么的？”
“找朋友为什么不白天来，而要晚上偷偷摸摸的进来？”那人冷笑一声：“我是这里的伙计，难道不象吗？”
“伙计有这样的好身手，实在难得。”唐伟波说。
他们在院子里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从旁边的厢房里冲出几个人来，有两个的手里还握着手枪。
主屋的门开了，那老头和日军少佐同时出现在门口。
那老头认出了唐伟波，沉声道：“原来是你，不知你黑夜到这里来，是想找个什么样的朋友？”
依眼下的情形，要想全身而退，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唐伟波坦然道：“我想找这里的掌柜的！”
“我就是！”那老头回答道。
“你就是易顺金易老板？”唐伟波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我就是易顺金，如假包换！”老头子笑道。
“你卖药吗？”唐伟波问。
老头子确实就是易顺金，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卖，什么药都卖，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药？”
“用真正的虎骨，加麝香制成的膏药，是专治神经疼痛的！”唐伟波说。
“我这里的膏药不但专治神经疼痛，还治疗肚胀腹泻。”易顺金用手摸了一下颌下的老鼠须：“请问先生从哪里来呀？”
唐伟波回答；“老家！”
易顺金把手一挥，那几个人都进屋去了，他朝唐伟波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外面冷，请进屋吧？”
暗号是对得一字不差，唐伟波望了望那个日军少佐，没有动。
易顺金笑起来：“你放心吧，佐佐木先生是我们的朋友。”
佐佐木似乎听懂了易顺金的话，他说：“我是日本反战联盟的。”
日本反战联盟，是日本军队内部一个自发性的组织，才成立没有多久，唐伟波也听到过这个组织的名字。
进屋后，那个和唐伟波交过手的汉子端上来两杯茶，他对唐伟波说：“我叫陈勇，是易老板的伙计，刚才多有冒犯！”
“你的身手不错，在哪里受过训练？”唐伟波问。
易顺金接过话头：“他哪里受过什么训练，那身功夫是家传的。”
“你们聊吧！我回去了。”佐佐木说。
陈勇和佐佐木一同出去了。
他们离开后，唐伟波喝了一口茶，说道：“那些想杀我的黑衣人，应该不是你派去的吧？”
“你怀疑我？”易顺金有些生气：“如果真是我派去的，只怕刚才在外面，你就已经没有命了。”
易顺金说的有几分道理，刚才在院子里，如果那些人要下杀手的话，只怕唐伟波已经躺到地上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坐在这里喝茶。
“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唐伟波问。
“想杀你的人，”易顺金说：“我们已经得到消息，说重庆有人要过来，日本人不知道为什么，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唐伟波问：“你知道16号密令吗？”
“16号密令？”易顺金皱起了眉头：“上面要你来实施16号密令？”
唐伟波摇了摇头：“16号密令是我离开重庆才发出的，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内容。”
易顺金坐了下来：“难道你不知道16号密令是什么内容？”
“是的，本来周子祥知道的，可是他死了，他在墙上留下了几个暗字，是南京、爆炸！”
“16号密令的内容就是南京爆炸！”易顺金说道：“三天前，我们把南京的局势汇报给了重庆，得到的就是要我们想办法把整个南京城毁灭的16号密令。就在昨天，日本人破译了我们的密码，我相信，他们已经开始在查了。”
“把整个南京城毁灭！”唐伟波说：“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他们不知道南京还有在安全区内的十几万中国人吗？”
易顺金苦笑：“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面那些人的做法？”
唐伟波略有所思：“南京沦陷，对党国而言，确实是奇耻大辱，我离开重庆的时候，戴老板也对我说了，可是我想不到他们竟然会想出这样办法。”
“他们还能够想得出别的办法吗？十几万中国人的性命在他们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们要的是那种震惊世界的效果，没有了南京，不是还有重庆吗？”易顺金说话的时候，显得非常愤慨。
“可是南京城内的日军并不多，就算来一次南京大爆炸那又能怎么样？赔上十几万中国人的性命，就为了所谓的耻辱，值吗？那样一来，我们党国失去的，不仅仅是南京，而是全国人的心呀！”
“说得好！可是上面能够听你这么解释吗？”
“你这里有电台的电池吗？我想和重庆联系！”
“和重庆联系？”易顺金说：“今天上午我和重庆联系的时候，他们一直没有回电，只怕……”
“我必须和重庆联系上！”唐伟波说：“绝对不能执行16号密令！”
“现在恐怕由不得你了，接到重庆16号密令的，不只是我们几个人！所有潜伏在南京的人，都应该接到了。”
“就算要南京大爆炸，可是那么多炸药呢，去哪里找？”
“据我所知，在日军进ru南京之前，150吨TNT已经全部安装到位，只等起爆！”
“这件事情现在谁在负责？”唐伟波大吃一惊，这么说的话，南京城随时会变成废墟。
“不清楚，估计是朱子宇手下的人。”
“既然随时都可以起爆，那为什么南京城现在还……”
“因为图纸不在他们的手上！”
“那在哪里？”
“不知道，”易顺金说：“但是我怀疑在灵谷寺！”
“灵谷寺？”唐伟波越听越心惊。
“朱子宇离开南京的时候，去了一趟灵谷寺，寺里的住持智善大师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易顺金说：“我前几天去过那边，寺院被日军占着，里面的情形不清楚。”
唐伟波想到了佛骨宝图，难道所谓的宝图，不是傅仪当年失落的那批珍宝，而是南京城内的安放炸药的秘密图纸？
他拿出放在身上的电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冲一下电！”
“现在日本人控制得很紧，”易顺金接过来看了看：“我这里没有你那种型号的，要不就把我这个给你，只是太笨重了。”
易顺金搬开床铺，掀开一块木地板，吃力地从里面取出一台老式的发报机来，这发报机又大又笨重，唐伟波根本无法带走。
他用老密码和重庆联系，却得不到回音。
易顺金把发报机迅速关上：“日本人的电波定向巡逻车几天前就已经开始搜索了，我们一般情况下，开机都不敢超过5分钟。”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唐伟波说：“朱子宇手下的人，你要盯紧一点！”
易顺金把发报机放回原处，起身道：“我怀疑那些想杀你的人，是朱子宇的手下。”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唐伟波问。
易顺金摇了摇头：“我只是怀疑而已，现在能够在南京城内自由走动的，就只有和日军关系不错的人了，包括我在内！”
唐伟波突然想起了他在安全区门前见到的那一幕：“你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却甘愿把那么多姐妹送给日本人去糟蹋？”
易顺金苦笑：“日本人在南京城内糟蹋我们的姐妹还少吗？你只是看到我把她们送走，并没有看到她们给日本人糟蹋！”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唐伟波问。
“我不想解释，只是告诉你，我是个中国人，我所做的一切都能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易顺金瞪着唐伟波说：“唐科长，你出来这么久了，就不怕留在那里的那个女的会出什么问题？”
唐伟波望着易顺金，他突然发觉这个老头子很不简单，除一脸的正气外，胸中的城府更是让人无法揣摩，一时间竟无法将其与今天下午在他面点头哈腰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他起身：“我走了！”
“你从什么地方进来，就从什么地方出去，”易顺金说：“现在，想制止16号密令实施的，除了我和你之外，还有日本人！”
唐伟波出了门，照原路回到他休息的楼下。进门时，他看到原先斜放在门口那根圆木棍子移动了位置。
不好，有人来过。
他忙拔出手枪，听了听，见楼上没有任何动静。于是轻手轻脚的上楼。就在他上到三楼，刚踏进门的那一刻，一根棍子挟着风朝他的脑后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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