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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南京的严重局面,已不容唐伟波多做考虑,他决定发报回重庆,一来报告这里的情况及南京城防泄密的真正原因,二来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发报机在办事处的地下室有一台,只是很久没有用过了,不知还能不能用。
“你们先留在这里,等我的命令,”唐伟波对小张他们说:“尽量弄些枪来,以防不时之需,有可能的话,尽量多招些人马。”
“招人倒是不难,这里有很多国军的兄弟,”小张说:“只是这枪实在太难弄,我们几个身上,只有一把短枪,其余的全丢了,日本人对藏枪的可抓得很紧,抓到就没命。”
唐伟波说道:“万一不行,就从日本人手里去抢!”
小张等人面露难色,勉强地点了点头。唐伟波也知道从日军手中抢枪谈何容易,但话已出口,也不好收回,于是安慰道:“要多想办法,别忘了你们是做什么的。”
唐伟波的话,激起了小张他们心中的豪气。军统对每个情报人员灌输的思想,除了不择一切手段完成任务外,还随时为党国尽忠。
小张摸了摸怀中的短枪,坦然道:“董事长,你放心,大不了和日本人拼了,反正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
和小张他们分手后,唐伟波利用那张证件,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办事处的门前,见留在门上的记号不见了。
不好!有人来过,难道严子祥还活着?
他轻声叫了一声:“老严!”
没有人应。他一手拉着章佳琳,一手轻轻推开门,里面没有灯光,很暗,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他捡了一块砖头丢了进去,同时身体往侧面一闪,进ru屋内。刚一进屋,立刻觉察到劲风扑面,忙一侧头,堪堪躲过一只击向他的拳头。
屋内的突然有人点了一根蜡烛,唐伟波看到一个穿着西服的人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几个日本军人,瞧那一身打扮,并不是普通的日本士兵。刚才袭击他的那人见一击不中,迅速退了回去。在屋子中间的柱子上,绑着一个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人。
“你好,吴董事长,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年纪并不大,长着一张俊秀的脸,他起了身,走到柱子前,用手扯起那人的头发。
唐伟波一惊,他看绑在柱子上的人,正是严子祥。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离开办事处之后。
他本想退出门去,但对方人多,而自己经多日奔波,已是疲惫不堪,从刚才袭击他那人的身手,可以看出这些日本人的身手并不弱,纵然逃出门去,也摆脱不了这些人的追击。
“他犯了什么错?你们为什么抓他?”唐伟波问,他找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位置站定。
为首那人指了指墙上的字:“告诉我墙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否则……”
那人手上出现一把枪,指着严子祥的头:“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都没办法让他开口。现在,只有你替他回答了。我数三下,否则打爆他的头。”
那人打开枪上的机头,开始数数了:“1……2……”
“慢着!”唐伟波说道:“把人放了,我告诉你!”
“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那人说道:“现在包括你们在内,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我手底下的这几个人,都是受过特别训练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再试一下。”
唐伟波知道那人说的话不假,他思索了一下,心中已有了对策,说道:“我在日本念过书,知道什么是武士道精神,有本事的话,你和我一对一单打独斗,如果你赢了,我会告诉你墙上那些字的秘密,否则,就算你杀掉我们三个,也无法回去向你的上司交代!”
“软硬不吃,果然是条汉子!”那人放下枪:“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他把枪交给了旁边的一个人,身子一晃,已冲到唐伟波面前,右手勾拳挥至的同时,左腿踢去。
唐伟波本想后退几步避开锋芒,但身边有章佳琳,怕她受伤,只得身子一侧,避过那人的腿,接着用手格住那人的右勾拳。不料那人的左拳突然当胸击出,结结实实击在他的胸bu。
他向后连退几步,靠在墙边站住。章佳琳发出一声惊呼,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唐伟波强忍疼痛,这一拳着实不轻,若不是他练过几年硬气功,只怕胸口的肋骨已给对方击断,他将章佳琳安置在身后的墙边:“你站着别动!”
“你当心点!”章佳琳的语气中充满关切之情。
唐伟波摆好架势,准备接受那人的再一次攻击,这时,却听见绑在柱子上的严子祥大声叫道:“16号!”
16号是什么意思?唐伟波也听不明白,就在他一愣之间,门外突然响起了枪声,离他最近的一个日本人中枪倒地。
严子祥大声喊:“快走,16号,是老板发来的货!”
后面那句唐伟波听懂了,也就是说,在他离开重庆后,重庆方面向潜伏在南京的军统特工下了新命令。
那人闪到柱子边躲避由门外射来的子弹。
“老严!”唐伟波想上前救走严子祥,但眼下的情况,他自身都难保。旁边两个日本人已向他扑过来。
严子祥刚要说话,一颗从门外射进来的子弹击在他的胸口,他张了张嘴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们……有……奸……细……”
谁又是奸细?是谁出卖了老严?
情形已容不得唐伟波多想,他虚晃几拳,逼退那两个日本人,拉上章佳琳转身出门。
唐伟波拉着章佳琳逃出门外,见几个持枪的蒙面人站在不同的角度,正朝屋内射击,当下也没有办法多问,脚步不停,已闪入一条小巷,回头望了一眼,见那几个人中已经有两人中枪倒下!
枪声还在持续。若不是这几个人的出现,他险些成了日本人的俘虏。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老严又是怎么被日本人抓到的?
自他离开重庆后,接连发生的这些事情都让他感到困惑。
走到巷子的尽头,他找了一家民房,推门进去。几乎所有的房子都已人去楼空,眼下他们又累又困,必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两人找到主人的卧房,用被子捂住身体,相依着沉沉睡去。
唐伟波醒来时,身边的章佳琳还在熟睡,他是被外面推门进来的声音惊醒的。一个箭步闪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天已大亮,他看清从外面进来的一个男人,男人警觉地朝屋内望了望,见没有人,便朝唐伟波藏身地房间走过来。
在男人推门之时,唐伟波已闪电般出手,右手控制住男人的双手,左手掐着男人的喉管,只需一捏,便可将男人的喉管捏碎。
男人“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一张脸顿时成了紫色,眼中充满了惶恐。
章佳琳醒了过来,茫然地望着这一切。
“你是什么人?”唐伟波低声喝道。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唐伟波把手松开点。
男人咳了两声,说道:“你在我家里做什么?”
原来这里是男人的家,唐伟波松开了男人:“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男人说道:“日本人到处杀人,我到处躲,现在回家找点吃的!这种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唐伟波说道:“我们也是躲日本人,才逃到这里的!”
男人走到床前,从底下拖出一个罐子,里面有些米。本想生火做饭,又怕引来日本人,他找来找去,终于在厨房的角落里找到几个被老鼠啃过的冷馒头。
男人望着唐伟波,说道:“你们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日本人会来搜的,前两天呆在这里的几个人,是我看着给日本人抓走的。”
“你怎么没有被抓走?”唐伟波问,他接过冷馒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咬了一口。
男人指了指头顶的小阁楼:“我就躲在上面,日本人没有发现。”
“那你的家人呢?”唐伟波问,他递了一个冷馒头给章佳琳。
“日本人打来之前,送回乡下了。”男人说“我在前面街上有两个店铺,就留了下来,谁想日本人进城后见人就杀,我店里的人全被杀光了!”
章佳琳望着手中的馒头,轻轻咬了一口。兴许是馒头放得太久了,有一股又酸又臭得味道,使她无法下咽。
“你没事吧!”唐伟波望着章佳琳:“忍着点,总比没有的好!”
章佳琳点了点头,强忍着恶心,将馒头吃了下去。
“要是再有几个馒头就好了!”唐伟波对男人说。
“没有了!”男人说,“这是一个月前我孩子吃剩下的,关键的时候能救命啊!你们打算往哪里逃?出城是出不去了,全是日本人,见着人老远就开枪!我得走了,你们要想躲在这里的话,日本人来的时候,可以躲到小阁楼里上去,不容易找着。”
“谢谢!”唐伟波看着那男人出门。
男人离开后,唐伟波和章佳琳也出了门,他们尾随着男人来到巷口,见那男人钻进另一条巷子,隐隐约约地,那条巷子传来了轻微的话语声,听声音,似乎有好几个人。
这些是什么人,和昨天晚上出手相救他们的人是不是一路的?为什么要跟踪他们呢?
是敌是友?
“我们走!”唐伟波拉着章佳琳,退回到巷子中间,从一间倒塌的房屋中间,转到佳华棉纺公司对面的一栋楼上。在楼上,他透过窗户,观察那边的情景。
门口躺着两具尸体,一定是那些人昨晚和屋内的日本人火拼时留下的。他换了一个角度,看到了绑在柱子上的严子祥。此外,并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日本人走了?
依日本人的做事风格,不达目的是誓不罢休的,现在严子祥已死,那么墙上那些字的秘密就只有他唐伟波一个人知道了。实际上,他也弄不懂墙上那些字的真正意思,只有和重庆联系上,才真正知道。
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一个人,除了远处的枪声外,这一条街,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他决定再到那里去一趟,不管有没有日本人的埋伏。昨晚休息了一夜,他的体力已恢复了不少。
“你还要去那里吗?”章佳琳轻声问:“万一有日本人怎么办?”
“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唐伟波说“他们想不到我没有跑远,而且还会回去。”
“可是……’
“你留在这里不要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有你在身边,行动不方便,我很快会回来的。“唐伟波说。
在章佳琳的注视中,唐伟波下了楼,象只猫一样飞快穿过街道,冲进了佳华棉纺公司的大门。进门后,屋内并没有他预想的那样埋伏有日本人。
严子祥的双眼睁开着,胸口的血早已凝固。唐伟波上前解开绳索,将严子祥放了下来,。猛地,他看到柱子上有崭新的刻痕,仔细辨认了一下,是一个日字。严子祥右手的食指指甲已剥离,一定是被绑在柱子上时,用指甲划下的。
心中暗忖:日本为什么要抓他,划下这个日字是什么意思?与16号,奸细,又有何关联?
唐伟波合上严子祥的双眼,起身来到他自己的办公室,推开宽大的办公桌,露出一块一米见方地木板,扯起木板,现出一个洞来,洞口有台阶顺级而下。
他找了一根蜡烛,点燃,顺着台阶往下。地下室并不大,一旁放着几支木箱,那里面有一些武器,还有两箱TNT炸药,是他以前留下,以备不时之需。由于很久没有人进来了,地上和箱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他掀开箱子旁边的一块毡布,露出一个铁皮箱,拉开箱盖,看到了里面的发报机,发报机在地下室无法发报,必须出去才行。他回身找了一根铁棍,撬开了旁边的一只木箱,从里面拣了两只二十响快慢机盒子枪插在腰间,又抓了几个弹匣,往里面填满子弹。
做好这一切后,他抱着装有发报机的铁箱子出了地下室,再把办公室恢复原样。地下室的那些武器,很快就能够用得着。
回到章佳琳的身旁,他将铁箱子往地下一放,吁了一口气。
“还好吧?”章佳琳说:“我都担心死了。”
唐伟波笑了笑:“找个安全地地方,我要发报!”
章佳琳看了看街上,皱着眉头说:“什么地方安全呢?”
正说间,远处传来汽车的马达声。唐伟波站在窗边望去,见大街的另一头出现几辆大卡车,车头上架着机枪,车上满满的都是中国妇女,有几个日军持枪站在车厢的四角。
车子经过时,车头上的机枪不时朝两边的房子扫上一梭子,当头一辆车子经过一个店铺的门口时,从里面逃出一个人来,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老头子显然是受了机枪的惊吓才逃出来的,他沿街往前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车头上的机枪击中了大腿,他扑倒在地,还在往前爬。
卡车突然换了一个方向,在车上妇女的哭叫声中,从老头子身上碾了过去。唐伟波拔出枪紧靠在窗边,望着车上大笑的日军,真想横扫过去一梭子。
他望了望身后的发报机,终究还是忍住了。
日军的车队过去后,唐伟波抱着箱子,和章佳琳退出那间屋子,找了一处可进可退,也可以看得到佳华棉纺公司的地方。
他打开箱子,取出发报机,插上电源,调试了一下,还好一切正常,只是电源的指示灯不太亮,是电力不足,还可以操作。
他戴上耳机,在章佳琳的注视下,开始用密码直接向重庆发报,告诉重庆方面:南京城防泄密情况,疑日军间谍扮成老百姓,入前沿阵地探知国军兵力部署;如今南京的局势,由于城内屠杀,绝大部分潜伏人员失踪,无法组织有效行动,请指示下一步行动;另外,老严被抓,日本间谍已经注意上他,怀疑内部出了叛徒,野狼。
野狼是唐伟波的代号,在汇报紧急情报时的专用代号,一般情况下,他都是用老吴的代号。
几分钟后,重庆回电了,依情况行事,务必实施16号密令!
他苦笑了一下,原来严子祥说的16号是重庆的16号密令,但密令的内容是什么呢?
他发报过去询问,何为16号密令,请指示!野狼。
还没等来重庆的回电,发报机的电源指示灯黑了。
“妈的,关键的时候没有电!”唐伟波放下耳机起身,恨不得一脚踢翻面前的发报机,现在急也没有用,得想办法。
重庆方面对唐伟波汇报的城防泄密情况相当重视,经调查后,确有其事,并迅速做好防备工作。所以在几个月后的武汉大会战中,所有国军阵地不允许陌生人进ru,有效地制止了日谍的渗入,也使自己免受了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怎么办?”章佳琳轻声问。
“最好能找发报机的电池,”唐伟波说:“要不找个有电的地方充下电也行,可是现在整个南京城,只有日本人那里才有电。”
章佳琳想了一下:“国际安全区呢,或许那里有电!”
唐伟波笑道:“是啊!我都急糊涂了,怎么没有想到那里呢,国际红十字会的地方,日本人管不着。”
他从发报机上拆下电池,揣入怀中,将发报机重新放入箱内,拖到墙角,用碎砖和破烂家什盖住。
“那边有人!”站在窗边的章佳琳低声惊呼起来。
唐伟波冲到窗前,见一队日军正在这条街的西边,挨家挨户的搜,后面还跟着一辆运尸车。没多久,从一间屋子里拖出一男一女两个人来,不顾那对男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当胸一刺刀将男的刺死。运尸车旁过来两个戴黄色袖套的人,将尸体丢上车。
有两个日军拖着瘫软在地上的女人,进了一间屋子,不就便传来女人的哭叫声。
用不了多久,那些日军就会搜到这里。如果这时候冲出去,对方人多,纵然有两把盒子,但身边还有一个行动并不利索的章佳琳,也难保不被对方伤到。
唐伟波将衣服紧了紧,掖好枪和电池,拿出那张证件,和章佳琳下了楼。
他们大步向日军迎上去,几个日军见状,忙端枪冲上来。
唐伟波大声用日语说:“不要开枪,我们是日本人!”
那几个日军见唐伟波说的是日语,便放下枪,其中一个说道:“我们还以为是支那人,还好没有开枪,不然就伤到自己人了。你有证件吗?”
唐伟波拿出证件,那些日军看了看,便不再说活,撇下他们继续往前搜查。
他们一路前行,靠着手中的证件和一口流利的日语,应付过了好几股日军的盘查,来到国际安全区外。
国际安全区外的日军比昨天多了很多,不断有人被日军押着从国际安全区内出来。那个军曹见到唐伟波,忙走上前来。
“找到你的人没有?”军曹很关心地问,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少佐军官。
“没有找到。”唐伟波说,“我想到里面再去找找看!”
少佐望着唐伟波身边的章佳琳,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说道:“你很有福气,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中国女人!”
说着,少佐用手去摸章佳琳的下巴,章佳琳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不料少佐似乎早有防备,向前几步,已将她搂入怀中。
章佳琳吓得大声惊叫起来,唐伟波正要上前拉开那少佐,却见少佐已放开了章佳琳,退到一旁,口中说:“中国女人,实在比日本女人有味!”
唐伟波一脸怒气,正要扑向少佐,却被军曹拉住。军曹陪着笑说道:“佐佐木向来喜欢女人,请你见谅!”
唐伟波和章佳琳进了国际安全区,来到小张他们的地方,见这里已被几个妇女和老人占据了。
他问其中一个妇女:“原来在这里的那几个人呢?”
那妇女望着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说好了叫他们在这里等候命令,怎么会走掉呢?唐伟波抬眼望了望四周,哪里还有小张他们的身影。
唐伟波带着章佳琳挤过人群,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戴有红十字标志的西方人,他轻声用英语问:“请问,你们这里什么地方有电?”
那人望着唐伟波,笑了一下:“先生,你是刚来的吧?”
唐伟波点了点头。
那人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日军:“这群可恶的土匪,全然不顾国际公约。他们抓走了我们这里所有的中国伤员,还抢走了我们仅有的一台发电设备,拉贝先生带人去和他们交涉,但没有结果,先生,你要电干什么?”
“哦,谢谢你!”唐伟波转身离开,他不可能对一个无关的人说出要用电的目的。
“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那人问。
“有吃的吗?”唐伟波问。他和章佳琳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填饱过肚子了。
那人看了看唐伟波,说:“请跟我来!”
唐伟波和章佳琳随那人来到一个简单的帐篷内,见里面坐着不少妇女孩子和老人,一个面黄肌瘦的妇女解开衣襟,将乳tōu塞入大声啼哭的孩子嘴中,那孩子用力吸吮了几口,兴许是吸不出什么来,歪着头又大哭起来。那妇女面露难色,紧紧抱着孩子,一个劲的哄着。
那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拿了一个杯子,从旁边火炉上的水壶里倒了半杯开水,又从桌子上的一个罐子里,取出一块糖,递给那妇女,说道:“给孩子喝,会好点的。”
他又给唐伟波和章佳琳一人倒了一杯开水。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两块干面包:“一人一块,就只有这些了,日本人控制了道路,从上海过来的救援物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唐伟波知道这是他们最大的帮助,而外面的那些难民,还无法啃得一块干面包,更别说热水了。
一杯热水和着干面包下肚,整个人立刻精神起来。他向那工作人员道了谢,和章佳琳出了帐篷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小张他们。
没有电给电池充电,无法和重庆联系,他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去日本人那里充电。
他和章佳琳向国际安全区的门口挤去,突然,从斜里冲出一个人来,握着明晃晃的匕首,朝他当胸刺来。他本能地一侧身,抓住那只握匕首的手,定睛一看,竟是小张。
他躲过那把匕首,低声喝道:“你看清楚,是我!”
小张愤怒地望着唐伟波:“杀的就是你!你这个狗汉奸!”
“为什么?”唐伟波吓得一头雾水。
“你装什么傻?”小张退到一旁:“如果不是你,日本人怎会发现我们,把我们的人抓走?”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唐伟波问。
在小张的叙述下,唐伟波明白过来,原来在他离开后没有多久,就有一队日本兵冲到小张他们栖身的地方,二话不说把人带走。所幸小张见机不妙躲得快,不然也给抓走了。刚才小张在国际安全区的门口处,见到唐伟波和日本人搭话,并出入自由,于是确定他已经投靠了日本人。
唐伟波知道此刻任他怎么解释都无法得到小张的信任,他说:“有些事情我无法向你解释清楚,老严死前也告诉我,说我们内部出了奸细,我正在查这件事情。”
小张问:“老严死了?”
唐伟波说道:“是的,他被日本人抓住了,昨天晚上我在办事处的时候遭了日本人的埋伏,如果不是另一些人出现的话,我已经成了日本人的俘虏了。”
小张说道:“上个星期日本人打进来,我们的人各自分开了,我离开他的时候,他说要去见一个药行的老板!本来说好在安全区内见面的,可是后来并没有见到他。”
“药行的老板?”唐伟波想到了易顺金,那个易字开头的,不正是一个日字吗?他拔出盒子枪给小张:“这把枪你拿去防身,安全区内到处都是日本人的探子,你要多加小心!”
小张并没有去接枪,说道:“我有,用不着你的枪。”
唐伟波把枪收回腰间,低声道:“你多找些人,我们马上有行动!”
小张微微点了一下头,望了望四周,身子往后退去。
唐伟波和章佳琳从国际安全区内出来,见那个少佐已经不在了,军曹微笑着迎上前来:“怎么样?还是没有找到?”
“没有,”唐伟波说“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呀?”
“是我小时候的一个好伙伴,叫间藤次郎,十六师团第四联队的。”唐伟波说:“前阵子他还来信说可能会来南京,可是仗打起来后,我和他到现在也没有联系上,现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进了南京。”
他胡诌了一个人,是想套出有关城内日军的兵力情况。
“啊!这我可不知道,”军曹说:“进城后,上面让大家自由三天,听说有的建制全乱了,要不你去十六师团的临时司令部查查看!”
“那临时司令部在哪里?”唐伟波问。
军曹笑着说:“对不起,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佐佐木在的话,可能他会知道,现在他有事离开了。”
“哦,那我还是再向别人问问吧!”唐伟波转身,和章佳琳往前行了一段路,见一路都有日军把守。
从一条小巷子里出来两个戴黄色袖套的人,拉着一辆运尸车,上面有几具尸体。那两人低着头,拉着车子缓缓向唐伟波迎面走来,当他们来到唐伟波面前不远时,突然从怀中掏出枪,朝唐伟波举枪便射。
那两个人的异常早已引起了唐伟波的警觉,他见过不少戴黄色袖套的运尸人,只知在路边干活,绝不会拉着运尸车朝人迎面而来。在那两个人掏出枪的刹那间,他已拉着章佳琳伏倒在地上。
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射倒了一个站在街边的日军士兵。其余日军见状,纷纷举枪射击。不待那两人再开枪,已在日军的乱枪中倒地。
军曹从不远处赶过来,问从地上爬起身的唐伟波:“你没事吧?”
“没事!”唐伟波刚才险些拔出了腰间的枪还击,如果拔枪,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通常情况下,日本商人是不会带枪的。
军曹指着那两具尸体:“可能是支那军队的残余分子,我们大日本皇军的进城部队,很多遭受这样的袭击,你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唐伟波处身的斜对面,有一座三层楼高的欧式建筑楼房,这里以前是一家美国人开的公司,现在门口上方挑着一面日本的膏药旗,挂着南京治安维持协会的牌子,这是由投靠日本人的汉奸组成的机构。在三楼的一间办公室内,几个人站在窗前,正透过窗户看着这边的一切。
“周先生,我们失手了!”一个黑衣人对站在窗边的那个穿西装的胖子说。
被称作周先生的人点燃了一支烟,缓缓说道:“传命令下去,不则一切手段,务必把他杀掉!”他吐出烟圈,望着空气中的烟雾,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人能够逃脱得了我周墨浩的手掌心。”
黑衣人说:“周先生,我们的行动已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要不暂缓杀他,先实施16号密令。”
“啪!”黑衣人挨了周墨浩一记耳光。
周墨浩沉声道:“他妈的,是你大还是我大,用得着你来教我吗?说得轻巧实施16号密令,图纸呢?”
黑衣人捂这脸退到一边去了。
另一个黑衣人上前:“周先生,刚才我和重庆联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电波突然受到干扰,一定是日本人察觉了,这是重庆的回电。”
他递给周墨浩一张字条,周墨浩打开,见上面一行字:原码疑泄漏,速换B码,少联络。
那黑衣人说:“重庆方面怀疑我们使用的密码已经泄漏,要我们换B号方案,而且尽量少和重庆联系,密码怎么会泄漏?难道我们出了奸细?”
“他不来倒没有事情,他一来,什么事情都有了!”周墨浩把烟头踩在脚下。
他所说的他,就是唐伟波。
“昨晚那些日本人也想抓他。”那黑衣人说:“可是另外有些人把他救了!”
周墨浩冷笑一声:“你看他现在那样,就知道日本人是不是真的会抓他了。还有,去查一下,昨天晚上是什么人救了他。”
“是!”几个黑衣人应诺着退了出去。
×××××××××××××××××××××××××××××××××××××
唐伟波和章佳琳找到了日军第47旅团在南京城内的临时司令部,但是负责守卫的日军士兵任他怎么解释,就是不让他进去,并要他们在旁边的日本侨民安置处。
在侨民安置处,他们二人饱饱吃了一顿,但这里没有电。安置处人员说,目前南京的局势很不稳定,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安排他搭运输船回日本,被他以在南京还有事情要办为借口拒绝了。
站在侨民安置处的门口,他望着对面日军第47旅团司令部,见出入的都是日军军官,一个个行色匆匆的样子。两个宪兵站在门口,认真的检查每一个出入军官的证件。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旅团司令部出来,在驶过他的身边时,他看到坐在车窗边的一个女人,心中猛地愣了一下,暗道:她怎么也来了中国,凭什么身份能够自由出入47旅团司令部?
章佳琳见他发愣,便扯了他一下,低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唐伟波笑了笑,低声说:“没什么!”
“我们还要去哪里?”章佳琳。
唐伟波望着街上的日军,想起了心中的疑惑,他必须想办法弄清楚出卖老严的人是谁,只有挖出那个内奸,才能保障所有南京潜伏人员的安全。当下,要做的,是尽快和重庆联系上,明白什么是16号密令。
他和章佳琳走下台阶,裹了裹衣服,望着这座曾经极为繁华而如今满目疮痍的城市,定了一下神,朝街道的另一端走去。
在那道街口,又几个戴黄色袖套的人正在那里清理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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