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隔帘花影 > 第十九章 朝云暮雨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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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叛乱很快被镇压下去,一切又恢复平静。

  子业希望朝里有个新气象,就命人重画太庙里的祖先画像。完工后,刘子业去视察工作,指着高祖(曾祖父刘裕)的像说:“他是大英雄,曾经抓过好几个帝王!”

  走了几步,指着太祖(祖父刘义隆)的像说:“他也不错,只不过晚年让儿子砍了头!”

  又走了几步,子业停下来仔细端详。面前这张是他老爸刘骏的像。子业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忽然厉声说:“他有大酒糟鼻,怎么没画上去!?”

  画工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随后赶紧补上了一个大酒糟鼻。

  画工们都觉得这个皇帝真难得,率先垂范地要求大家讲真话。

  他们不知道,皇帝刘子业其实恨死了这个大酒糟鼻。即便他是自己的老爸。

  当年大酒糟鼻曾想废了他这个长子,立那个殷贵妃的儿子、新安王刘子鸾为太子,这口气他刘子业一辈子都吞不下去。

  如今他终于当了皇帝,是出这口恶气的时候了。

  景和元年(465)九月十一日,刘子业派人赐死了新安王刘子鸾,接着又杀了他的弟弟南海王刘子师和一个妹妹。

  杀了三个活的,刘子业还不解气,就又去折腾死人,命人刨毁殷贵妃的坟墓。

  刨完了贵妃墓,刘子业觉得过瘾,就命令大臣说:“待会儿把景宁陵也给朕刨了!”

  大臣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问:“皇上您说什么陵?”

  “聋了?景宁陵!”

  大臣一听,有如五雷轰顶,那是他刘子业的亲爹、世祖刘骏的坟啊!

  “景宁陵不能刨!”大臣跪倒在地。

  “凭什么不能刨?”子业大怒。

  “景宁陵是世祖陵寝,是皇上的龙脉所在,刨了对皇上您大大的不利啊!”

  子业一听对自己不利,赶紧罢手。

  世祖刘骏倘若地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跟王太后一样大喊一声:“拿刀来!”

  世祖刘骏真该割下自己的某个部位,看看为什么会生下这么一个儿子!

  刘子业虽然讨厌大酒糟鼻老爸,可对老爸诛杀宗室亲王的丰功伟绩还是很欣赏的。

  在这件事上他和老爸一脉相承。

  杀完刘子鸾,皇帝着实高兴了几天。

  可他很快又闷闷不乐了。

  这一天,皇帝刘子业脸色阴沉地坐在大殿上。左右都垂头束手,大气不敢出。

  “郁闷啊!”皇帝忽然长叹一声,“自从朕即位以来,还没有下过戒严令,真是令人好生郁闷啊!”

  左右一听,心里都想:惨了,不知哪个倒霉鬼又要遭殃了!

  就在这一天,义阳王刘昶的典签籧法生刚好奉了一份表书来到建康,请求回朝。

  这位王爷显然在往枪口上撞。

  义阳王刘昶是世祖刘骏的弟弟,早在刘骏屠杀诸王的那阵子,民间就谣传他要造反。这一年谣言更盛。所以刘昶赶忙向朝廷表态:要求回朝,主动放弃地方兵权。

  刘子业可不管他是什么态度,张口就对籧法生说:“义阳要谋反,朕正要讨伐他。现在他要回来,正好!”

  籧法生吓得一头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又说:“义阳要谋反,你为何不报告?”

  籧法生差点当场晕厥,皇帝后面说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下了殿就没命地逃回彭城(今江苏徐州市)。

  九月十九日,刘子业宣布朝廷内外戒严,下诏讨伐刘昶,并御驾亲征,率兵渡过长江,命沈庆之统率先遣部队。

  刘昶立即召集军队准备抵抗,传送檄文到辖区各郡。然而各州府都明哲保身,无一响应。刘昶派出传檄的使者皆被斩杀。势单力孤,刘昶料定大事必不能成,丢下母亲和妻子,带着爱妾,于深夜率数十骑兵投奔北魏。

  刘昶之乱被平后,子业担心几个叔王也跟着造反,就将他们相继召回了京城。

  子业把诸王关进宫中,当成木桩练习拳脚。打了几天觉得不过瘾,就命人给他们做了三只竹笼,把他们扔了进去。

  子业还给诸王过了秤,起了外号。湘东王刘彧因为肥胖,荣获猪王的称号;满脸横肉的建安王刘休仁称为杀王;贼眉鼠眼的刘休祐称为贼王;品性凡劣的东海王刘祎被称为驴王。

  刘子业每次出宫都让三只竹笼随行,像展览国家保护动物一样带着他们招摇过市。

  这三个王都是刘子业的叔父,可就这么被他当成畜生养了起来。

  为了让“猪王”名副其实,刘子业就命人掘地为坑,往坑里灌上泥水,把刘彧全身bā光扔进泥水坑里,然后用木槽盛水跟杂粮搅和,叫他张口吃木槽里的杂粮饭。每当看到“猪王”狼吞虎咽的样子,刘子业就笑得特别开心。

  刘彧不堪其辱,终于有一天闹起了绝食。刘子业大怒,命人把他五花大绑,然后用棍子一挑,担到了御膳房,对御厨说:“今天杀猪!”

  建安王刘休仁正好在竹笼外放风,就一路跟到了御膳房,嬉皮笑脸地对刘子业说:“皇上,这猪不该杀!”

  “为什么?”

  “等皇子出生再杀,取猪肝猪肺啊!”

  刘子业想想也有道理,庆贺皇子出生是要吃猪肝面线的,于是就交给廷尉关押。

  在三王被刘子业凌辱的这段时间,好几十次都是这样命悬一线。每次都是刘休仁急中生智,善巧逢迎,才算保住了性命。

  这个即将出生的所谓“皇子”,其实根本不是刘子业的骨肉。

  即将生孩子的这个女人,也根本不是刘子业的嫔妃。

  那是大臣刘朦的一个小妾。

  刘子业是在这个小妾已经怀孕到临产月的时候突然把她接入后宫的。刘子业宣布,如果她生的是男孩就立为太子。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要移花接木地把刘宋江山拱手送人。

  倘若还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唯一的解释就是——刘子业脑子进水了。

  建安王刘休仁在皇帝刘子业面前总是无比的温顺和乖巧。

  皇帝无论什么时候把目光转向他,都会看到一副可掬的笑容。所以皇帝很想知道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这个笑容是否还这么“可掬”?

  有一天,右卫将军刘道隆突然被皇帝召进寝殿中,说要让他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刘道隆刚一走进寝殿,眼前的情景就让他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还看到了一个女人雪白而丰满的身体。

  男人是建安王刘休仁,女人是建安王妃。

  刘道隆差一点夺路而逃。可皇帝的命令马上就下来了,让他替刘休仁履行一回丈夫的职责,而且还是当着刘休仁的面。

  久经沙场的将军刘道隆感到这是一个比杀人还艰巨的任务。他对自己能否胜任这项挑战没有把握,所以踌躇不前。

  皇帝又厉声地重复了一遍命令。刘道隆只好努力不去看那个男人痛苦的笑脸,袖子一撩投入战斗。

  任务进行的整个过程中,皇帝刘子业一直盯着建安王刘休仁的脸。

  他发现从一开始王妃的裤子被褪下来之后,刘休仁脸上的奇怪表情就定格了。

  刘道隆圆满完成任务后,皇帝又看了一眼刘休仁。

  那种超越了哭与笑的表情仍然凝固在他脸上。

  这算是笑吗?

  就算它是吧!皇帝刘子业宽宏大量地想。

  春天的时候,年轻的小皇帝喜欢到华林园游玩。

  这里有青翠挺拔的修竹,有姹紫嫣红的鲜花,有清澈见底的山泉,有鸣啭呢喃的飞鸟。天子坐在窗明几净,和风吹拂的竹林堂里,尽情饱览人间美景。

  然而,在这胜似仙境的美景之中,年轻的天子隐约感到还缺了点什么。缺了什么呢?

  子业环视着身边这一群衣袂飘然、身姿绰约的宫女,陷入了沉思。

  忽然,一缕多情的春风穿过竹林堂,轻轻撩开一个美女的一角裙裾,露出雪白无瑕、细若凝脂的肌肤。

  天子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脱!”

  于是,一件行为艺术的杰作就此诞生。

  一群一丝不挂的美女欢笑着跑出了竹林堂。

  她们迈开修长的双腿,晃动汹涌的波涛,自由自在地奔跑在青山绿水之间。

  那一瞬间,鱼儿游走,飞鸟惊落,花儿羞惭,阳光失色。

  大自然目睹着这一件百年不遇的杰作,激动得云朵穿飞,花枝乱颤,麋鹿奔走,松鼠欢跳。

  望着那一片白得晃眼的肌肤和玲珑凹凸的曲线,刘子业通身滚过一阵战栗。

  这是生命的本色。

  这是自由的写真。

  这是对艺术最通透的诠释!

  这是对美丽最虔诚的讴歌!

  刘子业晕了。

  蓦然发现自己这么有才,刘子业不止一次地晕了。

  当刘子业从艺术给予他的深刻震撼中回过神来时,忽然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宫女。

  她身上的累赘一件也没脱。

  年轻的天子沉下脸来。

  他觉得这是对艺术的亵渎,是对美学的无知,是对生命本色的背叛,是对他创造性的极大挫伤。因此这个女人罪无可赦。

  “来人!”

  “在。”

  “砍了。”

  “是!”

  “是!”

  这一天夜里,刘子业再度来到了华林园。

  空中无星无月,天地一片漆黑。

  刘子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竹林堂。

  山风在耳边穿梭来去,恍若断断续续的鬼哭。

  刘子业的头皮阵阵发麻。

  忽然,一只细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脸。

  刘子业跳了起来。

  原来是斜伸在道旁的一枝竹叶。

  竹林堂建在湖面上。刘子业走过竹桥时,偌大的堂上只有一簇幽暗的烛光。

  烛光映照着一个女人修长的侧影。

  刘子业走了进去。

  女人一丝不挂。

  刘子业用目光把那一身玲珑的曲线抚摸了一遍。

  白天的战栗再度滚过他的身体。

  刘子业猛冲上去抱住了她。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刘子业低头一看,是一颗头。

  那头忽然张开眼睛盯着他,惨切的声音飘了上来:“皇帝暴虐无道,明年活不到秋收……”

  刘子业大叫一声,疯了似的冲上竹桥。

  那声音一路跟在耳边。

  无道……道……秋收……收……

  刘子业发出一声尖叫一跃而起。

  月凉如水,照在寝殿的地上。刘子业发现自己浑身被汗水湿透了,原来是一场恶梦。

  次日清晨,魂不守舍的刘子业一直在苦苦回忆昨夜梦中那个宫女的脸。他越想越觉得那张脸不是那个被杀的宫女,而是另有其人。

  是不是有人暗中替那个被杀的宫女报仇,对他施加了巫蛊!?

  刘子业立刻下令召集所有宫女。

  整整看了一上午的脸,刘子业终于找到了与昨夜相似的那一张。

  “砍了。”刘子业一声令下,又一名宫女人头落地。

  这一回,没人再敢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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