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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雨夜

  那是一个阴沉得可怕的晚上,雷鸣山上漆黑的夜空,象浸透了墨汁,伸手不见五指。华兴寺外面刮着狂风暴雨,风声象一个临死的病人,在痛苦地申银着,“哗啦啦”地叫个不停。一阵骤雨横扫过来,鞭打着寺庙的窗户,时而又隔着一段死一般沉寂的间隙。天上打了个闪,一阵咆哮的炸雷场响过后,山的四周,传来松涛连绵起伏的呼啸声。这样的鬼天气使整个大自然都在受苦,人间生灵都在受罪,树木痛苦地摇摆不定,人们悲伤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闭节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华兴寺的佛像面前,敲打着木鱼,手里旋转着胸前的佛珠,口里念诵着佛经:“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帝君曰:人生在世,贵尽忠孝节义等事,方于人道无亏,可立身于天地之间,若不尽忠孝节义等事,身虽在世,其心已死,是谓偷生,凡人心即神,神即心,无愧心,无愧神,若是欺心,便是欺神,故君子三畏四知,以慎其独,勿谓暗室可欺,屋漏可愧,一动一静,神明监察,十目十手,理所必至,况报应昭彰,不爽毫发,淫为万恶首,孝为百行原……亲近有德,远避凶人,隐恶扬善,利物救民,回心向道,改过自新,满腔仁慈,恶念不存,一切善事,信心奉行,人虽不见,神已早闻,若存恶心,不行善事,淫人妻女,破人婚姻,恃势辱善,歼盗邪淫,近报在身,远报子孙,我作斯语,愿人奉行。”

  闭节念完经,礼完佛,用手将头发往后拂拭了一下,将露出来的部分捏进佛帽,她走下团蒲。

  外面风停了,雨住了,闭节用一根小铁丝挑明了一下屋内燃烧的桐油灯,灯芯里发出“滋滋”的响声,灯光映照出一个年轻女人美丽的脸庞,是那样的清秀,那样安祥得一尘不染。

  她在洗脸盆中洗了一把脸,又将洗脸水倒进脚盆,从灶上的铁鼎中加入一芍热水,脱掉布袜子,开始在热水中烫着脚。

  她一边烫脚,一边回想着,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造反派将枪口对准了信教的老百姓,她作为尼姑,也遭到了非人的凌辱和折磨。

  一天清早,两个穿着灰色土织布衣裳的青年男人来到雷鸣山,他们头上戴着军帽,手臂上戴着红袖圈,胸脯的口袋上方戴着领袖像章,手里拿着领导的语录,背上扛着步枪,来抓闭节去开批斗会。

  闭节一看来者不善,肯定又是造反派来抓她去开批斗会的,她已经被斗怕了,转身就想躲。

  一个造反派走进来气势汹汹地对她说:“你往哪里走?小尼姑,今天我们要召开群众大会,公社书记说了,要对你们这种顽固坚持迷信活动的人进行批判,你赶快吃饭,跟我们走!”

  “我们都没有吃饭,她还吃什么饭,赶快把她抓走就是了。”另一个造反派更嚣张,上来就想抓闭节的胸脯,这些人打着阶级运动的招牌,混水摸鱼。

  闭节用手挡开造反派的手,和气地对他们说:“两位大哥,你们先坐一下,我带两个红薯到路上吃,可以么?”

  “你快点,少哆嗦!”一个造反派不耐烦地对她说。

  闭节走到寺庙后堂的门后面,拿了几个红薯出来,用水洗干净后,对两个造反派说:“你们吃么?”

  “你不要拿这种小恩小惠来腐蚀我们,我们宁吃社会主义的草,也不吃资本主义的红薯,快点走。”造反派对闭节吼叫起来。

  她跟着他们从雷鸣山上下来,造反派生怕闭节跑了似的,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闭节习以为常了,反正要批斗一番再算过关的。

  雷鸣山下山的小路是曲折的台阶,不知是什么时候什么人用一些碎石头砌成的,上山容易下山难,稍不留神就会失足摔下山崖去,如果人摔下去,不死也要粉身碎骨,所以走路的人必须谨慎小心,一步一个台阶地下去。

  下山的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几个上山来的村妇,一个造反派厉声问他们:“你们是去干什么?”

  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人说:“我们是上山割牛草的。”

  “割草怎么没拿镰刀?”造反派继续问她们。

  “镰刀放在山上的庙里。”中年妇女不慌不忙地回答说。

  “我跟你们说,公社马上要召开批斗大会,省里‘湘江风雷战斗队’的人都来了,你们必须全体参加,否则,别怪他们马上来抓你们去陪斗。”造反派对几个妇女气势汹汹地说。

  老年妇女笑着对他们说:“我们已经跟生产队长请了假的,不相信你们可以回去问?”

  一个高个子造反派沉着脸说:“你们跟生产队长请假不行,他没有批假的权力!”

  “那要跟谁请假才行?”

  “至少要跟公社书记请假。”

  “我们一个农村妇女,不认识公社书记。”

  “你们马上跟我们一起回去,不然我们要动手抓你们一起去陪斗。”一个造反派说完,还真的走到几个妇女身边来了。

  一个年轻妇女走到造反派跟前,笑呵呵地对他们说:“兄弟,我们都是周围村里的人,大家心照不宣,你们就行行好,我们上山给菩萨烧一柱香就下来。”

  “终于说实话了吧,好大的胆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信迷信,走,跟我们到公社去说清楚。”一个造反派上前来抓她的衣服。

  “桂花,我们就跟着他们下山去算了!”一个老年妇女被造反派的气势吓坏了,她看到他们肩上的枪,枪上面的刺刀还亮着闪闪的寒光,她规劝着那个叫王桂花的妇女。

  “我不回去,今天是观音菩萨的生日,打死我也要上去烧柱香,不敬菩萨我心里就不舒服,全身都不自在。”桂花对老年妇女说。

  “你们是自己承认上山去敬菩萨,这是一帮上山敬菩萨的女人,我们正在寻找这样顶风作案的典型,走,抓回去参加公社的批斗会。”一个造反派将原来挎着的步枪往身上一背,伸出双手来抓王桂花。

  “三娘,你们快走,我才不怕他们呐。”王桂花一边与造反派撕扯,一边朝老年妇女喊着话。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你们行行好,让她们上山去完成心愿吧!”闭节双手合十,平静地对造反派说。

  “你们这是顽固的阶级敌人,与人民为敌,绝没有好下场。”造反派大声嚷嚷起来。

  “你才是人民的敌人,我们敬菩萨有什么过错,你一个男子汉只知道欺侮妇女,算什么英雄?”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妇女帮腔着说。

  “你不要乱说话,嫂子,我认识你,你是罗红生的老婆,我们不为难你们几个人,只抓这个女人去陪斗,她还咬我,你们看。”与桂花扭打在一起的造反派拿出手让她们看,气愤地对她们说。

  他甩了甩被王桂花咬痛的手,几个大大的牙齿印上,露出了红色的血迹。

  “你是付玉堤兄弟吧?我听红生在家里说起过你,你们都是一起读过书的同学,兄弟,你就放了我们吧,我们几个妇女又不会做什么坏事,桂花也不是故意要咬你的。”罗红生的老婆对造反派骨干分子付玉堤说。

  “那不行,今天天皇老子也保不了她,这个女人性格太烈了,将我的手咬得皮都脱了。”付玉堤抓住王桂花的衣领子不放,气愤地对她说。

  “你个王八蛋,你要耍流氓是不是?”王桂花也抓住他的衣领,流着眼泪对付玉堤说。

  几个妇女在一旁,劝的劝,扯的扯,付玉堤就是不松手,他非要抓王桂花去陪斗。

  山崖上的路本来又窄又险,几个女人与一个大男人扯来扯去,付玉堤觉得久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用手一推,只听见王桂花“哎哟”惨叫一声,她像滚柴一样向山下滚去。

  “阿弥陀佛,造孽啊,罪过!”闭节微闭着眼睛,双手捻着佛珠,口里念念有词。

  “桂花,快抓住树枝,快抓住树枝呀!”一个叫张有雨的妇女尖声地朝王桂花叫喊,她的声音顿时在山谷中回响起来。

  “桂花,快抓住树枝。”桂花的三娘也无力地向桂花喊着,她年老体弱,声音太小,王桂花可能听不到,但也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快,赶快去救人,要出人命了。”罗红生的老婆小声地对付玉堤说。

  付玉堤看到真的要出人命了,他赶紧对另一个叫范老五的造反派说:“老五,我去救人,你在这里看着尼姑她们。”

  王桂花在往山下滚的时候,她听到了张有雨的尖叫声,心里意识还比较清楚,她几次试图抓住身边的树枝,可惯性太大,身体在继续往下滚,突然,滚到一丛灌木林中停了下来,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停下来的,谢天谢地,活着就好。她心里在想:这些造反派好狠毒,我跟他们前世无仇,这世无冤,只顶撞了几句,一个男人竟然要将一个女人推下山崖,这种人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王桂花正想自己从灌木丛中爬出来,却看到付玉堤朝她跑了过来,付玉堤急切地问她:“你伤着没有?”

  王桂花没有理睬他,闭着眼睛干脆趴在地上躺一下再说,“出了人命”,她想看他如何回去交差?

  “你伤着没有?臭婆娘,装死是不是?”付玉堤再大声问她,她还是没有理他。

  付玉堤蹲下身来,将她翻过身来一看,王桂花鼻子在流血,嘴皮和额头都撞肿了,他将背上的枪靠在树上,将她背起,再一手提着枪,一手拉扯着树枝,慢慢从灌木丛中走到路上,将王桂花放在一个稍为平一点的草地上。

  几个女人围拢过来,喊着:“桂花、桂花。”

  王桂花的三娘流着老泪,拖着哭腔对她说:“我个崽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哦,才二十多岁就走了,你几个小孩怎么办呀?我的天呐!”

  闭节走过来,用手压了一下王桂花的人中穴,只见她“哎哟”一声,睁大眼睛地朝大家笑了一笑,说:“没事的,敬菩萨的人吉人天相,菩萨会保佑我们平安的,你们看,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是菩萨救了我的命,眼看着就是滚下山崖,好像有人拉了我一把,就在半空中停住了,真的是菩萨救了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菩萨救了你,你要经常来给菩萨还愿,感念菩萨的救命之恩才行。”闭节双手合十,朝寺庙方向拜了三拜,其它妇女也跟着她跪拜了三拜。

  看到王桂花醒来了,付玉堤又开始神气起来,他对王桂花说:“今天虽然发生了点意外,但是,事情并没有完,王桂花这个死不改悔的阶级敌人,必须跟我们回去参加斗争大会。”

  “我就是不去,死也要死在这雷鸣山上。”王桂花没好气地对他说。

  看到付玉堤对付不了王桂花,另一个造反派范老五假惺惺地对她说:“王桂花,你别傻了,你这样去死划不来,你现在就是死了,也是对抗文化大革命的反革命,你的丈夫和小孩,一辈子都是反革命家属,我们要将他们同样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你们家祖祖辈辈永世不得翻身,你愿意他们跟着你倒霉吗?”

  说到丈夫和孩子,就是说到了一个女人的软肋上,王桂花立即流出了眼泪,她不想无辜的亲人受到牵连,只好对造反派说:“我同意跟你们去参加批斗,可是你们要答应我,不要让我的丈夫和小孩知道了这事。”

  “我们答应你的要求,你起来吧!”范老五对王桂花说。

  几个女人将受伤的王桂花扶起来,帮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被树枝划破的衣服。

  就这样,两个造反派青年押着几个敬菩萨的女人,神气十足地来到了公社正要召开的批斗大会现场。

  付玉堤对其它妇女说:“她们两个要上台批斗,你们几个就坐在下面听,认真观看批斗会的活动,不准讲小话,不准早退,不准玩小动作,喊口号的时候要大声一点,你们听到没有?”

  王桂花的三娘和张有雨等几个妇女小声地说:“听到了。”

  范老五从批斗大会的主席台上,拿来两个高帽子,扣在闭节和王桂花头上,并给她们胸前挂上一个用纸板做的牌子,小尼姑的胸前挂的是“迷信活动头子闭节”,王桂花的胸前挂的是“迷信活动顽固派王桂花”,其它准备上台接受批斗的还有“地主分子汤山村”、“反动派吴业海”、“反动派张显祖”、“襁坚犯李退时”、“盗窃犯唐小林”等一共十来个人,他们被反绑着双手,戴着高帽子,挂着大胸牌,两个背着枪的民兵押一个批斗的人,一个紧挨一个地站着。

  闭节看到王桂花的脸上被荆棘划得伤痕累累的样子,还要接受批斗会,她趁着造反派不在身边的机会,心疼地对王桂花说:“桂花,让你受苦了。”

  王桂花憨态可掬地笑了笑,对闭节说:“您这个活菩萨都在接受他们的批斗,我是特意来陪您的,您放心,我就在您身边,绝对不让他们欺侮您。”

  “谢谢你,桂花,你好心会有好报的。”闭节平静地对桂花说。

  她们的谈话还没说完,付玉堤恶狠狠地走了过来,对着闭节就是两耳光,边打边骂:“谁叫你们说话的,搞串通一气,是不是?”

  闭节没有作声,硬着头皮任凭他打了几下,口角和鼻子流出了鲜血。

  王桂花看到后,她用头向付玉堤撞去,一头将付玉堤撞得后退几步,倒在地上,他爬起来,拿起一根木棒,对着王桂花的头上狠狠地打去,木棒被打断成了两截,王桂花沉闷地倒在地上。

  “打死人了,出人命了!”几个挨批斗的人向着屋里面的干部喊叫起来。

  几个还在隔壁屋里陪着省城“湘江风雷战斗队”成员喝酒、吃饭的公社革委会干部,赶紧出来,问付玉堤:“怎么回事?”

  付玉堤慌慌张张地回答说:“这个迷信活动顽固派在搞串通,胡说一些反动话,还将我推倒在地,我就打了她一下,她立即装死过去了。”

  “今天她就是死也要抬上去批斗,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忘记阶级斗争,不能放松革命警惕性,一定要防止阶级敌人的反扑。”公社革委会主任高士其对在场的干部说。

  一个“湘江风雷”的造反派凶神恶煞对当地干部说:“你们马上用水将她泼醒,这种顽固对抗革命的人,我们见多了,她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范老五提着一桶冰冷的水,对着王桂花的身上泼了过去,从头淋得湿了个透,接着另一个造反派也将一桶水向王桂花泼去。

  王桂花“哎哟”一声,苏醒过来,两颗硕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有气无力地对站在身边的造反派说:“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这样折磨我,我娘家是世代贫农,我丈夫家里也是贫农,根红苗正,你们为什么要对贫下中农下这样的毒手?”

  “你以贫农就可以乱来?因为你立场站得不稳,革命意志不坚定,同情四类分子,你自己也顽固坚持迷信活动,我们警告过你多次,不要在革命斗争中出风头,你不听,还对阶级斗争不满,对抗批斗会,如果你再这样闹下去,我们马上打电话,开完斗争会后就批捕你,抓你去坐牢,你信不信?”公社革委会主任铁青着脸对王桂花说。

  王桂花本来就被打得晕装头转向,被水浇醒后脑袋胀痛得非常厉害,她听说还要抓她去坐牢,突然精神受到刺激,从地上爬起来,猛然抱起付玉堤就咬,撕扯着,她狠狠地咬住付玉堤的耳朵不放,很多造反派上前拉也拉不住,大家好不容易将她和付玉堤拉开,只见王桂花满口血淋淋地,她将付玉堤的耳朵尖朝地上一吐,付玉堤手捂着耳朵在地止打滚,大声痛哭不已。

  王桂花疯了,她边骂边脱掉自己的衣服,光着身子朝大会主席台走去。

  参加批斗会的大多数是些农村里的男人,他们除了看到过自己老婆的身体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别人的老婆是个什么样子,大家争先恐后地挤到最前面来看热闹,王桂花虽然生养了两个小孩,可她身体健壮,丰满的儒房依然挺拔、圆润的小腹上白净的皮肤、肚脐下面三寸的地方长着稀疏的银毛,无不令那些大山里的男人们贼溜的眼睛盯住不放,垂涎欲滴。

  王桂花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木质的板栗色佛珠,手上戴着一串同样颜色的小佛珠,她光着身子,流着眼泪,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地说:“我有罪,我有罪,我要向毛主席请罪!”

  王桂花站在主席台中央,一个劲地给毛主席画像敬礼鞠躬,她还不断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将地上的灰尘和主席台上的广告颜料往自己身上涂抹,没多久一幅写实的人体彩绘就呈现在她的身上,就是不穿衣服也没有刚才那样惹眼了。

  在场的造反派看完一个女人白晰的皮肤和光秃秃的身体,有的巴不得再多看几眼,公社书记赵怀拥觉得再闹下去有伤风化,就对妇女主任辛莉说:“你赶快去将衣服给她穿上,别让她玷污了毛主席画像。”

  辛莉叫闭节一起去劝劝王桂花,她说:“你去劝她一下,注意影响,不要将我们妇女的脸全让她一个人给丢尽了。”

  闭节默不作声地走过去,用手触摸了一下王桂花的头顶,王桂花果真不动了,闭节将衣服给她穿上,对她说:“桂花施主,你受苦了,菩萨会晓得你的心意的,来,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家去。”

  王桂花在闭节面前非常听话,而其它人却碰也碰不得她,一碰她就发疯似的嚎叫和谩骂,吓得好心扶她的公社妇女主任脸色煞白,赶忙走到一边去。

  公社书记赵怀拥没有办法,只好让闭节送王桂花回家去,他说:“小尼姑,你就送她回去,不要上台了,这女人在这里会扰乱会场秩序,下次好了再找她算账!”

  斗争大会照常召开,台上站着挨批斗的其它人,台下是十里八村赶来开会的社员群众,公社书记赵怀拥在麦克风面前时而讲话,时而带领大家高呼口号:“我们一定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一抓就灵”、“要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坚决打击反革命分子”。

  公社书记喊一句,台下的群众跟着喊一句,王桂花的三娘和张有雨她们几个女人,学着其它人的样子,举起右手高呼口号。

  闭节扶着王桂花回到家中,她的丈夫徐州河也开大会去了,可能错开路了,她们在路上并没有碰着,王桂花七十多岁的婆婆看到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她问闭节说:“师傅,她这是怎么了?”

  闭节轻声告诉王桂花婆婆说:“桂花施主有难,是菩萨保住了她的性命,可是那个恶人再次伤害了她的身体,她的精神崩溃了,看来她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了。”

  “那如何得了?我们家穷得连红薯饭都吃不上了,哪还有钱来给她治病?”王桂花的婆婆对闭节说。

  闭节用手抚摸着王桂花受伤的脸,对她婆婆说:“老人家,没事的,敬菩萨的人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佛祖会保佑她平安无事的,我会给她寻找一些草药,在家里睡几天就好了。”

  闭节安顿好王桂花后,又主动来到批斗大会现场,对站在会场旁边刚解手回来的妇女主任说:“主任,我回来了。”

  “她没事吧?”妇女主任问闭节。

  “没事,我安排她睡下了。”闭节回答说。

  “大会很快就开完了,你就别站上去了,你到里面先休息一下,我不知道书记后面还有什么其它工作要安排的?”妇女主任小声地对她说。

  “谢谢主任。”闭节给妇女主任稍微欠了一下身,就到会场后面的屋里等待发落。

  在会场的一个角落里,王桂花的丈夫徐州河与同村的几个男人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听着造反派在高音喇叭里的发言,一个熟人跑过来,轻轻告诉他说:“州河,你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听天书,你老婆刚才都脱得精光,在这里出了个大洋相,好多男人看得直流口水啊!”

  “你小子艳福不浅,你老婆一身的菜,好睡得很啊!”同板凳的罗家富yin笑着对徐州河说。

  徐州河被别人说得满脸通红,他心急地说:“怎么可能?我老婆清早就上山敬菩萨去了。”

  “敬你个脑壳,你不信?去问问坐在最前面的你三娘,就知道了。”隔壁村的熟人彭先进对徐州河说。

  徐州河一想:“是啊,桂花是与三娘她们几个搭伴上山的,怎么没去成?”

  他瞅见台上的人没往这边看,猫着腰来到他的三娘面前,对她说:“三娘,你和桂花不是清早就上山敬菩萨去了吗?桂花呢?”

  “哎呀,州河崽,你老婆今天遭大难了!”三娘话未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她用衣襟扯过来揩着眼泪,继续对他说:“你赶快偷偷回去照顾桂花,开完会我们就回来,不然抓住又要遭殃了。”

  徐州河知道大事不好,他只能弯着腰从人缝中溜出了会场。

  出了会场,他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回到家中,进堂屋一看,老婆躺在床上,满脸尽是被荆棘划烂的伤痕,脑袋和额头上肿起好大一块包,嘴皮也是肿的,她眼睛闭着,头发湿漉漉的睡在床上。

  徐州河摸着王桂花的伤口,轻声对她说:“老婆,你受苦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王桂花睁开眼睛,看见是丈夫回来了,她受压抑、受委屈的感情像火山一样迸发出来,凄惨一声“哇”地哭了出来,徐州河心疼地抚摸着她受伤的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告诉我,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王桂花抽泣着对他说:“是付玉堤那个猪娘养的,把我没当人打!”

  “好,你放心养伤,以后带好我们的小孩,我马上去杀了他全家!我不劈死他家里几个人,我不姓徐!”徐州河眼里冒着可怕的怒火,转身就去柴房找柴刀。

  王桂花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拉住徐州河,流着眼泪对他说:“州河,你去不得,他们有枪,我们家里已经穷得连裤子都穿不起了,你再出事,谁来给娘老子尽孝?”

  “打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穷人命贱,我砍死他们一个算一个,砍死两个赚一个,怕什么?”徐州河将手里的柴刀握得铁紧,他要挣脱王桂花的手往外走。

  王桂花缠住他不放,她知道丈夫这一去非同小可,两个家庭都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按照敬菩萨的人的说法,吃亏是福,亏不死人的,要人家的命却是断子绝孙的阴招,是做不得的事。

  徐州河怒火中烧地对妻子说:“你放开,你不放开我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那你要砍就先把我砍了,反正你的脸也让我丢尽了,我的脑袋里面现在痛得要死,活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今后免得拖累你。”王桂花的脑子此时还算清醒,她知道在大是大非面前果断阻止丈夫去报复杀人,说话也很有条理,看到她受了这样的重伤还懂得宽恕别人,让徐州河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丢下柴刀,扶起妻子,给她擦去眼泪,对她说:“老婆,是我不好,没有在你身边好好保护你,让你受委屈了,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州河,我对不起你,连累你了。”王桂花慢慢吞吞地对丈夫说。

  徐州河又将妻子重新扶到床上,让她躺下,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他看了看米桶里还剩下不多的白米,他用手抓了几把米,准备给妻子煮点饭吃。

  白米饭在当时普遍穷得丁当响的年代是能够救命的食物,生病的人只要能吃到几口白米饭,精神都会为之一振,身体也会好许多。平时在家里,徐州河他们都是吃几个红薯或者苞谷,就算一顿饭,今天王桂花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煮点白米饭给她吃,他觉得太对不住老婆了。

  徐州河将白米放进铁鼎中,加了水,烧火做起饭来。他们当时做饭不像现在的城里人做饭,做饭前还要将白米淘几遍,将淘米水用来浇花,然后再放水做饭。那个时候的农村连肚子都填不饱,多淘几遍米,做出来的饭就会少很多,于是,家家户户都是将剩饭放进去一起煮,煮出来的饭泡松的,饭粒又大又软,虽然淡而无味,却更能充填肚子,会做这样饭的人,往往会得到一个会持家过日子的好名声。

  徐州河往炉膛里烧着玉米杆,灶屋里烟雾弥漫,他一边抽着又苦又涩的旱烟,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去报复付玉堤欺侮他老婆王桂花的事,总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个狗娘养的。自己也是贫下中农的后代,凭什么要让别人欺侮到头上来,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加上玉米杆还未干透,烧出来的烟雾熏得他眼泪直流。

  公社的斗争大会开完后,参加开会的社员群众陆续回家了,造反派骨干们将闭节和那些在台上戴高帽子挨批斗的人集中关在一个屋里,要她们写出书面检查,谁的检查写得好,经领导审核通过后,就可以回家,写不好的,继续关押,不准吃饭。

  在这一个多月来,连续被批斗了十多场,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四类分子汤山村、吴业海、张显祖等人,谁都想着早点回家去,他们拿起纸和笔,马上将自己写好的检查交了上去。

  造反派们正在公社食堂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他们借着酒兴,竟然对白天看到王桂花没穿衣服的镜头津津乐道。

  一个“湘江风雷”的成员yin笑着对公社书记赵怀拥说:“赵书记,你可是一个有福之人啦,开批斗会还能欣赏到了女人的果体,这在全国都是史无前例的,有创意,有新意,提高了社员群众参加会议的积极性,值得推广啊!”

  “哪里,哪里,见笑了,事发偶然,纯属巧合,纯属巧合!”赵书记不好意思地对大家说。

  “我说呀,这个王桂花还长得十分标致,长相也蛮漂亮的,特别是那对大乃子,就像刚生过崽一样,丰满得让人过目不忘,可惜现在她疯疯癫癫了,不然我们将她抓过来,陪你几个晚上再放回去。”付玉堤的耳朵上包着白纱布,他讨好地拍着一个“湘江风雷”成员的肩膀,对他说。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湘江风雷战斗队’的成员怎么会是这种档次的人,王桂花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箩筐大的字不识几个,怎么配得上陪我们的革命小将睡觉?”赵书记毫不客气地批评付玉堤,说他讲话不注意影响。

  这时,门外有人进来报告,一个本地的造反派小篓箩将那些受批斗人的检讨书,递给赵书记过目,赵怀拥拿过来瞟了一眼,他将检讨书交给那个叫强劲的“湘江风雷战斗队成员。”

  强劲逐个看了一下检讨书,故意地对赵书记说:“其它的人都可以回去了,只有这个尼姑的检查写得太简单了,要她重写。”

  “是!坚决执行命令。”造反派小篓箩给强劲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造反派小篓箩来到关押“四类分子”的房间,对其它人说:“你们今天可以回去了,在家里好好进行思想改造,尼姑留下来,继续写检查。”

  看到其它人陆续走出了关押室,闭节只好将衣服口袋里一个小小的红薯,在衣服上擦了擦,吃了起来。

  吃完红薯后,她又盘起双脚,打坐念经,口里念念有词,外面有人在窗户边走动,她不敢大声念出来,只在心里默念,她一遍又一遍地念诵着佛经。

  到了晚上十点多钟,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强劲酒足饭饱后走进关押室,一脸坏笑地对闭节说:“你可以回去了。”

  闭节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小声地说了声:“谢谢”,她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关押室。

  公社所在地是一座古老的刘家祠堂,祠堂面积不是很大,一个砖瓦结构的小四合院建筑,里面用土砖分成了几间又小又窄的简单房间,公社干部和“湘江风雷战斗队”下来指导阶级斗争运动的成员,他们都是住在祠堂里,一个人一张床,一间屋里安四张床,好几个人挤在一间屋。

  公社所在地离雷鸣山华兴寺十多里地远,白天上山都是山高坡陡,林密沟深,令人腿脚打颤,何况晚上行走可以想像是多么的艰难!

  闭节二话没说,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着黑往前走,摔倒了又爬起,爬起来又摔倒,她没有怨言,没有谩骂,因为她心里有信念,她要回去照看她的寺院,她要烧香敬佛,普渡众生,还要消除前世自己的罪孽。

  闭节走出公社办公的地方后,强劲对公社书记赵怀拥说:“我就想看看这个小尼姑是不是真的不信邪,有些迷信的人照样胆小如鼠,她不是说菩萨会随身守护她们的吗?我们就去装神弄鬼吓她一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妖言惑众?”

  闭节走到一片油桐树林旁边,两边的山将一条小路夹在中间,本来天气就黑,山上的树林将小路遮盖得更加看不清路面,她只能凭着记忆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摸索行走,有时连脚趾都踢痛了。

  这条小路从一个令人胆寒的乱葬岗中穿过,这里的坟茔堆上埋着周围村寨那些上吊的、难产的、喝农药的、撞车的、枪毙的,反正都是些死于非命的短命鬼。桐树林山上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杉木林,杉木林长得密不透风,晚上看上去一片乌黑,阴森森的,十分恐怖。夜老鸦和蛇鸟“哇、哇”地叫个不停,夜莺从山的这边“啪啪”飞到山的那一边,猫头鹰“咕噜、咕噜”地叫得人背脊骨发凉。

  闭节麻着胆子,抬头往乱葬岗那些坟墓上一看,几只绿幽幽的萤火虫在坟墓上闪个不停,令人毛骨悚然。突然,草丛中“嗖”的一声,一条黑影从这个坟头钻到了另一个坟头,草丛中一个披头散发、呲牙咧嘴、眼角流血的女鬼,伸出长长的舌头,口里喊冤叫屈地用阴间的语气语调对闭节说:“冤枉,我—冤枉,师傅,救我——”。

  闭节赶紧双手合十,口里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她念着佛教的心法口诀用来给自己壮胆,脚下不敢停留,她径直往前走,口里憋着一口气走过了乱葬坟地。

  已是深夜时分,闭节终于连滚带爬回到了华兴寺,她嘘了一口大气,双手合十地对着菩萨说:“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鬼,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摸索着从灶台上摸到了火柴,划燃火柴,点亮了桐油灯。她右手端着灯,左手遮住风,别让屋里的微风将灯吹灭,走到里面的床铺边找出一件干衣服,她脱掉了因惊吓出汗而湿透了的衣服。在桐油灯闪烁的灯光下,一个少女健美的儒房展现无遗,闭节用毛巾简单擦了擦自己儒房和腋窝下面汗渍渍的地方,换上了干衣服。

  她生起了火炉,准备做点饭吃。一天了,粒米未进,她的肚子早已饿得“呱呱”叫。闭节在灶的下面烧火做饭,灶上面则烧水洗澡,一举两得,她想吃完饭后,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睡个好觉,当然她心里最大的心愿就是明天不要再被抓去挨斗。

  一个人的饭很快就做好了,她将灶上的饭和热水调换了一个位置,将洗澡水放在下面火大的地方。

  闭节又从罐子里夹出几块豆腐乳,放在桌子上,一天来总算吃上了热饭。

  吃完饭,洗完碗,她将灶里的灰烬熄灭,提起灶上的热水,倒进卧室的脚盆里。

  闭节取下尼姑帽,一头秀发舒展开来,桐油灯下,她美丽的脸庞生得眉清目秀,五官的比例搭配得恰到好处,两只明亮的眼睛里,透着聪慧、慈爱的光芒。她脱了衣服和裤子,将它们甩在木椅子上,一个养在深山、形同仙姑、从未染尘的小尼姑的身体,给空寂的寺院带来了勃勃生机和几分灵气。

  闭节先是蹲在脚盆边洗了脸,然后再坐到脚盆里,她用毛巾沾着热水往自己身上浇,她心无旁骛地不断重复擦拭着自己的身体每一个部位,看样子她对自己的模样和健美身体十分的满意,小尼姑竟然抚摸着自己的儒房久久地自恋起来。

  洗完澡后,她倒掉了洗澡水,吹灭了灯光,和衣上床,准备休息。

  闭节刚躺下不久,朦胧中有一双男人的手伸向她的胸脯,抓住了她的儒房,她大喊一声:“谁?大胆淫贼!”

  “闭节,是我,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假尼姑,想死我了,来,快点脱掉衣服,我们亲热亲热!”来人的一只手用力抓住闭节的一只奶头不放,闭节虽然疼痛不已,也看不清他是谁,可她忍着痛对他说:“你先不急,点燃灯再说,不然我念起恶毒咒语,你和你全家就不得好死的。”

  来人马上放掉了抓住闭节的手,让她起床来点燃了灯。

  灯光点燃后,闭节才发现他原来是“湘江风雷战斗队”的造反派领导强劲。

  “哦,原来是你,怎么这么晚还来寺院?”闭节问他。

  “想你呗,我就知道你是想借寺院来躲避斗争,如果你嫁给了我,一切都好说,如果你不肯,我就要让你不得安生,将你折磨得死去活来,还要找个借口,枪毙你。”强劲拍了拍他身上挎着的驳壳枪。

  “这里是佛门胜地,贫尼更是出家之人,你不得胡来,侮辱了神灵,玷污了菩萨,你会遭凶遇难,不是病死就是暴死的。”闭节语气威严地对他说。

  强劲“嘿嘿”一笑,对她说:“你少来这一套,我们是无神论者,不怕任何妖魔鬼怪,更不怕什么报应不报应,你这一套只能去骗那些无知的农村妇女。”

  “领导,你是省城来这里指导斗争运动的大干部,可能对我的情况不太了解,我们这一大片地区,都没有任何男人敢碰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就像印度那些巫婆的身体一样灵验,谁碰谁倒霉。原来我也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到了十八岁的时候,姑姑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才见过两次面,那个人就死了。过了两年,姑姑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才将‘八字’合了一下,那个人也死了,我是天生的克夫命,一辈子只适合守着庵堂过日子,修心养性,念佛诵经,别无它求。”闭节将自己的经历劝说强劲不要对自己无礼,否则,你死了别赖我!

  “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强劲问她。

  “一个是死于中暑,一个是下河淹死的。”闭节告诉强劲说。

  强劲心有余悸地对闭节说:“那是他们不小心造成的。”

  “怎么可能是不小心,完全是他们的命与我的命相克所致,农村里‘双抢’季节有多少人中暑,别人都没事,就他死了。第二个淹死的人是个‘水猴子’,他一口气栽在水里十多分钟不露头,跟我处上对象后,一下河就口鼻出血,被人拉上岸就死了,都是暴死的呀!如果你愿意当第三个暴死的人,我就成全你,你干不干?”闭节说完,她故意装着要脱衣服的样子,把强劲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呆若木鸡。

  过了一会儿,强劲悻悻地对闭节说:“你以后不准对任何人说我来过这里,我就放过你。”

  “放心,我是佛门中人,不打诳语,更不会搬弄是非,只要你自己不说,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因此事坏了你的名声。”闭节严肃认真地对他说。

  “我走了。”强劲淡淡地说。

  “等一下,我想知道你是怎样进来的?以后我好防范盗贼进屋来。”闭节不知道强劲是怎么进来的,如果今后不亡羊补牢,贼进来了该怎么办?

  强劲小声地说:“我是在你做饭的时候进了你卧室的,躲在你的蚊帐后面。”

  “那么我洗澡的时候,你就在屋里?”闭节问他。

  强劲如实地对她说:“是的,我什么都看见了,欣赏了你美丽的身体,就当是看了一场欧洲的人体油画展览。”

  “该死的,你不应该。”闭节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

  “看都看了,也退不回去,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桐体模样,你脱了衣服后美丽得无与伦比,就像维纳斯一样安祥,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女神,我这一辈子非你莫娶。”强劲站在门口对她说。

  “这事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坏了佛门清誉,你会遭殃的,我不骗你。”闭节想堵住他的嘴,心里担心他出去乱说。

  “现在是斗争运动的当口,谁敢将这样的事说出去,其实我也是想试试你们这些佛门中人,到底怕不怕鬼?如果我真想要襁坚你,在你脱了衣服洗澡的时候,就动手了。现在我觉得看到了你的美貌比得到你的身体更美好,心里更安宁,至少没有亵渎神灵嘛!”强劲自欺欺人地对闭节说。

  “这么说你还是相信神灵的嘛!”闭节对强劲说。

  “你就是我心中的神灵,我没有侵犯你,心里就不会后悔,以后进屋后你要先检查自己的房间,是不是床下有人想打你的主意?”强劲提醒闭节注意房门安全。

  闭节感激地说:“那是的,明天我就找一把铁锁将房门锁好。”

  强劲走到她身边,有意识地拍了拍闭节的肩膀,对她说:“你好好休息,我跟你说,现在是破四旧、立四新的关键时刻,你最好找个地方躲一躲,否则他们还会来人抓你的。”

  “谢谢你的提醒,施主请便。”闭节说完,送强劲走出大殿的门。

  强劲看到自己故意拍她的肩膀,闭节没有特别地反感,证明她对自己有好感,他微笑地走了。

  闭节躺在床上,摸了摸被强劲抓痛的儒房,想一想他这个人还没有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还知道适可而止。如果他真要侮辱她,可能现在早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那就毁了自己在佛门修身养性十多年的清白之身,想着他还是一个君子,没有趁人之危,她回想了很长时间与强劲的对话,不知不觉地盖上被子,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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