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孝庄秘史同人]玉色倾城 > 她来了!!!!

??时间静悄悄地流过了几个月。

  大玉儿和皇太极的赌气,从前一年的秋天开始,如今已经是初春了,花园里的树都已经抽出了嫩绿的叶子,花也都吐出了花苞,河水开始化冻,连风都变暖了。

  然而这场谁也不肯先认输的赌气仍然在继续,皇帝和宠妃卯上了,连后宫的上空仿佛都笼罩着一层阴云,大玉儿为皇太极这根本没必要的猜忌心烦无比,索性告病,宅在了永福宫里。就连宗室命妇们进宫请安的时候也不自觉地战战兢兢,唯恐触了霉头。

  不得不说,大玉儿的存在感真不是一般的强,一般有人进宫请安的时候她都坐在哲哲身边,她本来就漂亮,加上态度温和有礼,见人就笑,说出来的话也叫人受用得不得了,所以基本上人人都认为庄妃娘娘是个大大的好人,跟她相处,真是如坐春风。

  所以,她猛然一不见了,大家顿觉少了点什么,加上皇后娘娘也明显不是很有心情跟大家聊天,所以,连请安都变得不再从容了。

  ——当然,娜仁进宫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到窝在屋子里装死的庄妃娘娘的。

  

  忙过了这一阵,娜仁总算可以喘口气,窝在家里陪着自己心爱的大胖儿子了。

  哦,对了,胖子这时候已经半岁大,有了名字了——东青。

  多尔衮前一阵子得到了门下奴才孝敬的一只海东青,献宝似的屁颠屁颠拿来请老婆观赏同乐。

  有一颗彪悍的心的娜仁喜欢大型动物——大狗啊,大猫啊,大鸟啊……这只猛禽还被驯得非常淡定,站在多尔衮戴了皮护手的胳膊上,一副老僧入定状,对娜仁那只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娜仁看着这只气势威猛,态度从容,眼神锐利的家伙,突然福至心灵——“咱们儿子,就叫‘东青’好不好?他将来长大,就会像这海东青一样,飞越千山万水,自由自在地翱翔天际,东面为尊,紫气东来,东青也谐音‘冬青’,像松柏一样,不惧严寒,四时常青!”

  多尔衮眨巴着眼睛品味了一阵,拍案叫绝。

  于是,半岁大的胖子,终于正式有了名字。而那只作为多尔衮的儿子名字灵感来源的海东青,成了他非常心爱的宠物。娜仁曾经非常恶劣地想用“小黑”来命名这大鸟,但是多尔衮硬是顶住了老婆的压力,这个悲剧的名字才没有落到海东青身上。

  

  多尔衮最近很闲,连续不断的战事总算告一段落,朝上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他日日纵马游戏,要么就是在家里跟老婆一起玩儿子。

  这个“玩儿子”是真的,娜仁觉得在这个时代作为贵族生个孩子还是相当划算的。生产时候的危险么,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差不多的。这不是单纯提高医疗技术就能解决的问题,身体底子不好、骨盆狭窄的女人,在现代生孩子也一样艰难。

  生下来之后,换尿布哄睡觉之类的自有乳母接手,爸妈不必半夜爬起来喂奶换尿布,不用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睡眠不足。这时候,有身份的人是不兴亲自养孩子的,东青同学的爹是显贵的亲王还掌管吏部,每天上午要上朝听政奏事,下午要练习骑射刀法为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争做准备,即使不算日理万机,百机也还是有的;他的妈是亲王嫡福晋,有帐本要看,有产业要打理,有大堆奴才手下要管,要进宫请安,还要出门交际……算下来,一家人能聚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少。

  我翻,我翻,我坐起来!

  三翻六坐八爬,东青同学六个月大,已经能够自己坐住了,只不过距离自己能够顺利地把自己撑起来还有点距离,他挥舞着手脚,但是显然胳膊的力量不够,他基本上就是在炕上无规则翻滚,他那无良爹妈在旁边看着,不但不帮忙,还一齐哈哈大笑。

  ——和硕睿亲王多尔衮同学每天的一大乐趣之一就是拿儿子当玩具玩——像翻乌龟一样把人家翻过来,然后看人家努力挥舞手脚翻过去…乐此不疲。

  不过这倒是有一个好处——东青同学白天有限的清醒时间都在被爹妈玩,累得够呛,晚上根本没有力气再折腾,睡觉睡得雷打都不醒,省了大家好多事。

  嬷嬷们在心里直呼万幸——这小祖宗,金贵得很,但是居然一点也不难带,白天一般都在努力转眼珠子看周围和咦咦啊啊发出各种搞笑的声音中度过,嬷嬷拿拨浪鼓逗他,他笑得更欢,只有在饿了尿了拉了的时候哼唧哼唧,舒服了就连哼唧都不哼唧了,大家的评价众口一词——“小阿哥可乖呢,从来不闹,将来一定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嗨,孝顺不孝顺的,并不是那么重要,她又不会当寡妇指着儿子养老。而且,再过上个几十年就该是康熙登基了,就算多尔衮先挂了,娜仁在宗室里也已经升级成了“老祖宗”级别的了,谁敢亏待她?

  当然,前提是,多尔衮不要整天做皇帝梦还穿龙袍戴皇冠玩,最后被顺治削爵抄家去谥号还开革宗室。

  娜仁一点也不想多尔衮当皇帝——姑且不论他有没有这个命,单单做了皇帝之后的三宫六院就足够娜仁恶心了,哪怕多尔衮自己并不会主动纳美人,三宫六院却是平衡势力的重要手段,由不得他不要。

  单做亲王,多尔衮要是只有她一个老婆,虽然有点违背传统,但还是可以的,至少难度比当了皇帝还想一夫一妻低多了。

  综上所述,为了自己和自己生的孩子的的利益考虑,娜仁决定,想方设法阻止多尔衮当上皇帝!

  

  就在娜仁一边玩儿子一遍思考怎样才能不显山露水地把多尔衮的心思从“争夺帝位”转到“当一个好摄政王”上来的时候,吴克善,带着新寡的大妹妹海兰珠,带着无数金银财宝,来到盛京看他的亲姑姑和小妹妹了!

  

  娜仁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方面恨不得自己马上昏倒在地,另一方面又很想看看多年不见的海兰珠如何了。

  两种思想激烈地斗争着,最终,娜仁还是决定——进宫!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人生的恐惧!

  

  娜仁抱着勇士的心态假装从容地给哲哲请了安,然后,也不知道是发福了还是长得更高壮了的吴克善进来了,背后跟着一个披着蓝色斗篷的身影,身量瘦削,憔悴、阴郁,抓着斗篷边缘的手瘦得可怕,骨骼支伶,连头都是低着的!

  “海兰珠姐姐?!”娜仁看到这个人影,脱口而出。

  海兰珠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

  妈妈咪呀!她老公难道是蒙古版的中山狼么?!

  娜仁看见海蓝珠的脸,顿时大吃一惊——这真的是那个江南水乡女子一般秀雅的海兰珠么?脸颊瘦削,脸色惨白似鬼,五官依稀事就是模样,然而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落寞而悲哀的气息。

  “……”海兰珠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娜仁?”

  “是我。”娜仁快步走到海兰珠面前,心里的惊骇实在是让她有些Hold不住——我记得你爷爷不是把你卖了啊,你不是嫁给察哈尔的一个贵族了么?你不是有很丰厚的嫁妆的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娜仁伸出手,握住海兰珠的手,忽然记起那一年她出嫁的时候自己去送她的场景,一晃眼,都快七年了!看着这样的海兰珠,娜仁觉得自己没法硬起心肠去讨厌她了——显然,她的婚姻生活太痛苦了,把好端端的一朵娇花给揉搓成了这个样子!也难怪她遇到怜惜她呵护她的皇太极时,会那样倾尽全部生命地去爱他!皇太极对她来说,是灰暗的岁月里乍逢的亮光,是像山一样高一样坚实的依靠,是她短暂的生命里所拥有的全部美好。

  “海兰珠姐姐……”娜仁喃喃道,“你……好么?”

  海兰珠握紧了娜仁的手,无声地泪流满面,拼命摇头。

  

  回到家里的娜仁,心情有些郁闷。

  多尔衮正在卧室里抱着东青玩,长着些胡茬的脸在东青的小嫩脸上蹭来蹭去,东青一边哇哇大叫一边咯咯笑,听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滑稽。

  “见到吴克善啦?”看到娜仁回来,多尔衮随口问了一句。

  “嗯,还有海兰珠。”娜仁闷闷地回答。

  “是吗?她怎么样?”多尔衮把东青抱在手上晃来晃去,问。

  “……很不好。”娜仁叹了口气,“莽古思老王爷那年把她嫁去了察哈尔,她丈夫对她很坏,把她折磨得都不成人样了,去年你征察哈尔的时候,她丈夫战死了,她就守了寡,这才被吴克善接回来。”

  多尔衮默然,海兰珠他没怎么见过,印象很淡漠,只记得她完全不像大玉儿一样明快活泼,瘦弱且娇怯,实在是不够亮眼,不符合多尔衮的审美观,自然,也就留不下什么好印象。

  “四嫂还嘱咐我呢,叫我看看满洲有什么贝勒贝子的要续弦,好好留意一下,看来四嫂是想把她留在这边了。”多尔衮随意地说。

  “嗯,皇后娘娘一贯慈和,她自然是要把侄女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照顾才放心。”娜仁这么说着,心里有个小人在挠墙——拜托啊皇后,你这简直就是在给你自己找麻烦呀!把个长得不差又楚楚可怜的侄女放在宫里,还叫她住在永福宫里!你等着吧,将来海兰珠得了势,就该轮到你被气得倒仰了!

  然而这是人家自家的事情,如果是大玉儿的事情,她还有可以插嘴的余地,但是海兰珠么,基本上就不关她的事儿了。她同情海兰珠,但是打心眼里不希望她留下——人心都是偏的,海兰珠留下,她倒是好过了,可是大玉儿就难过了,如果叫娜仁二选一的话,她绝对不会选叫海兰珠舒服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海兰珠入了宫,那简直就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清朝版,生的儿子贤愚好歹还不知呢,皇太极就把皇位都预留给他了!搞得亲贵们极度不满——你要立宸妃的儿子?也行,皇后没有嫡子,宸妃就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子以母贵,也算说得过去,可是,你能不能等他长大一点再说?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以后会是个聪明能干的好孩子?万一他是个“何不食肉糜”怎么办?万一,他还没长到能亲政的时候你就挂了,他这太子位大家又不能废,你真要大家对着个昏君俯首称臣么?你这简直就是在断送大清的江山!

  皇太极平常正常得不像话,但是一涉及到有关他的“真命天女”的事情,他就抽得不像话,这根本不是用什么规矩之类的东西能劝说得动的,因为如果照着规矩来,皇太极根本就不该办出这样的事情来!宠谁不宠谁,那是皇帝自己的事情,但是立谁不立谁,那就是应该拿出来跟大家讨论讨论的事情了!

  

  这厢娜仁想得脑袋疼,那边皇太极正在经历一场艳遇。

  翌日,皇太极走到永福宫门口,他抬头看看牌匾,一副感慨而自信的神情。

  皇太极刚踏入永福宫,苏茉尔看见,立即上前行礼:“皇上吉祥。”

  皇太极左顾右盼道:“怎么鸦没雀静的?人呢?”

  苏茉尔笑道:“初春了,天气暖和起来,格格带着她们,去花园里逛呢!”

  皇太极迟疑了一下:“你家格格……心情不坏呀!”

  苏茉尔微微噘嘴,睨视着皇太极,娇嗔道:“不能哭,就只能笑啊!”

  皇太极会意,抬抬眉毛,得意地微笑着。

  他信步来到花园,漫步于花园幽径,隐隐听见不知哪里传来的女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他一转弯,忽然停下脚步,看见鱼池边一个女子纤瘦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那女子缓缓扔着花瓣,花瓣飘落池中,她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花儿要开得这么美?这么好?不知道人家看见会伤心吗?反正春天注定是会走,你们跟我一块儿,沉到水里去吧!”

  她一下子撒出所有花瓣,然后掩面而泣。

  皇太极不禁有些好奇,动了恻隐之心,他轻声地清了清嗓子,提醒那女子旁边有人。

  那女子一惊回过头,她清秀韵致,一双明眸怯怯的,泪光犹在,无助地看着皇太极,如一头受惊的小鹿。

  皇太极一笑,柔声道:“别怕,告诉我,你是……”

  那女子不等他问完,仿佛被他吓得退了一步,转身匆匆而去。

  皇太极瞥向满池的落英,正困惑不解,侍女惠哥却从另一路找来了。

  惠哥左顾右盼地喊:“格格!格格!”

  她猛然看见皇太极,忙行礼:“皇上吉祥。”

  皇太极:“惠哥,你慌慌忙忙地,在找哪位格格啊?”

  惠哥:“回皇上的话,就是庄妃娘娘的姐姐兰格格,这回跟着吴克善小贝勒从科尔沁来省亲的。皇后安排她住永福宫,娘娘派我伺候格格。”

  皇太极恍然大悟:“哦……这我倒不晓得。”

  惠哥微笑道:“皇上,您不是好一阵子没来了吗?”

  皇太极想想也是,讪讪地笑了。

  

  永福宫暖阁里,皇太极在炕沿上坐下,苏茉尔奉上茶,大玉儿坐在炕前凳子上。

  皇太极不无一丝得意地看着大玉儿,大玉儿微笑着,沉静如水。

  皇太极:“这一阵子没见,瞧你仿佛瘦了些?”

  大玉儿淡淡地道:“吃得好睡得好,哪儿会瘦呢!”

  皇太极疑惑地:“是吗?这么久不来,没有生我的气?”

  大玉儿眉毛都不抬一下,“皇上日理万机,抽不出闲工夫,我怎么会生气呢。”

  皇太极看着大玉儿,一副好像在研究她的神情。

  皇太极倾身向前,开玩笑地附耳道:“还是不肯服输?你给我走着瞧!”

  大玉儿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对了,皇上,您还没见过我姐姐呢!她老躲在屋里,其实多半是怕生,恐怕还得我亲自去请……”

  皇太极忙道:“不用了,不用勉强,反正,见面的日子还有呢!她要是真的身子不爽,就去唤御医,人家是客,别怠慢了。”

  大玉儿:“皇上放心,我明白。”

  皇太极站起来,大玉儿有些意外地问:“怎么,皇上要走了?”

  皇太极想了想,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大玉儿,微笑道:“只要你开口留我,我就不走。”

  大玉儿一怔,心下顿时没来由一股厌烦,淡淡地道:“多少军国大事等着皇上裁夺,玉儿哪敢硬留皇上?”

  皇太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捏了捏她的下巴,半真半假地笑道:“还是不肯服输?你给我走着瞧!”

  他说完,轻松地离去,一旁的苏茉尔连忙低头行蹲礼。

  大玉儿神情怔怔的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嫩绿的枝条,苏茉尔上前低声劝道:“格格,何必呢?”

  大玉儿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窗外。

  苏茉尔劝道:“皇上存心冷一冷格格,只不过想让您低个头,说几句好听话。”

  大玉儿冷冷地道:“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猜忌,我为什么要低头?他好好儿待我,我自然敬他顺他。如果他用这法子逼我……”她想了想,然后平静但坚决地道:“我是个人,不是没有自尊的玩物。”

  苏茉尔闻言,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夜晚,清宁宫暖阁里,哲哲靠在炕上点着水烟。她横了一眼皇太极,见他坐在案前正想得出神,脸上流露出一丝微笑,便问道:“听说皇上今儿个终于上永福宫去了?”

  皇太极心不在焉地:“是啊,坐了一会儿。”

  哲哲笑问:“还赌气?”

  皇太极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赌气的倒不是我,仿佛是她。”

  哲哲道:“早跟你说,玉儿有见识、有主张,不会任人戏弄摆布的。您存心冷落她这么久,她能不心寒吗?就算是泥人儿也有个土性啊!

  皇太极笑道:“得了!我明白。不过,逗逗她也挺有意思的!倒看她要怎么样才跟我低头!”

  哲哲道:“哈,那我看你可有得等了!”

  皇太极摆摆手道:“不谈这个。对了,玉儿的姐姐住在永福宫?”

  哲哲:“皇上见着了海兰珠?”

  皇太极:“哦?她叫海兰珠?”

  哲哲感慨道:“唉!我这侄女儿,当年嫁给察哈尔的一个贝勒,听说丈夫对她很坏,动辄又打又骂,好好一朵鲜花儿,被折磨得这么憔悴!父王也后悔极了。那年咱们征察哈尔,海兰珠的丈夫坠马死了,吴克善就把他妹妹接回科尔沁住着。

  皇太极有些怜惜,“听起来倒也可怜。难怪怯生生的,不说话,也不敢见人。”

  哲哲突然热心起来,对皇太极道:“海兰珠的容貌,虽然比不上玉儿,却也算是头挑人才。如今有哪位亲王贝勒想娶侧福晋或者想续弦啊?不如让我做个媒。这回可不能挑错,再让她受委屈。”

  皇太极微笑沉思着,仿佛没听见。

  

  第二天,皇太极没有惊动人,特意来到永福宫花园漫步,希望遇见海兰珠。果然不久,便看见海兰珠的侧影,她正呆呆仰望着一树初绽的桃花。

  皇太极略想想,微笑着悄悄走近,突然从后面蒙住海兰珠的眼睛,海兰珠尖叫着跃起,转身退后背靠着树,喘着气,惊恐地看着皇太极。

  皇太极歉然道:“对不住,吓着你了,我还以为是玉儿呢!对不住啊……”

  海兰珠惊魂未定,拘谨不安,勉强道:“皇……皇上……恕罪。”

  皇太极和蔼地安慰她:“对不住的是我,你何罪之有!”

  海兰珠低声道:“皇上,庄妃娘娘不在。”

  皇太极笑道:“玉儿是你妹妹,怎么一口一声的庄妃娘娘?一家人还如此拘礼,岂不生分了?”

  海兰珠低头道:“皇上……恕罪。”

  皇太极笑道:“哪儿来这么多罪啊!对了,你怎么不叫惠哥领你四处逛逛?”

  海兰珠楚楚可怜地摇头道:“不用!这儿……很好,很安静。我……不惯与人说笑……”

  皇太极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很想上前握住她的手好好安慰她,但一转念又忍住。

  他柔声道:“你在永福宫,还住得惯吗?缺什么,只管跟你姑姑说,可别见外,委屈了自己。玉儿也还年轻,要是有疏忽的地方,你多担待她。”

  海兰珠急忙辩白:“不,不,庄妃娘娘很周到,待我极好的!”

  皇太极见状,不免心疼。能说的话都已说完了,不能说的话,还不到敢说的时候。他犹豫着,欲走不舍,便搭讪着笑道:“今儿个没兴致赏花儿?”

  海兰珠见皇太极和蔼没架子,胆也稍壮了点,低下头,羞涩地说道:“我哪懂什么赏花儿!上回……也是偶然感触……”

  皇太极忙问:“感触什么?”

  海兰珠眼神飘忽:“人就像花,开时虽盛,但容易谢,也容易凋。”

  皇太极回答:“花虽落了,明年还会开呢!”

  海兰珠苦涩地摇头,“就算花会再开,可已经不是去年的光景、去年的心情了。”

  皇太极被她语气中的幽怨愁思所吸引,凝视她半晌,方道:“两回遇见你,都在看花儿。怎么,很喜欢花儿吗?”

  “盛京的气候好,花朵生得漂亮。不像……在科尔沁,在察哈尔……”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声音微弱了下来,低垂着脸,红了眼眶。

  皇太极想了想,笑道:“等你在这儿待久了,四时鲜花,尽你赏个够!”

  海兰珠一怔,抬头看着皇太极。皇太极对她一笑,转身走了。

  海兰珠喃喃自语道:“等我在这儿……待久了?”

  

  皇太极从一边走了,海兰珠还在原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院子的另一边,两个人影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你小心了……我看皇上……哼。”

  娜仁喝了一口茶,冷笑一声,看着大玉儿。

  大玉儿脸都白了,咬着牙不出声。

  真是精彩的一幕,一对狗男女!

  娜仁进宫来,跟大玉儿一起去找海兰珠,准备请她去自己家玩玩,带她出去骑骑马散散心,谁料,还没来的及出声叫正呆呆地看桃花的海兰珠,皇太极倒捷足先登了,还上手了!

  她俩站在角落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大气都不敢出躲在一旁,看了一出好戏!

  皇太极,你还能更渣一点么?

  “你打算怎么办?”娜仁挑眉道,“看如今这情势,皇上是已经看上了你姐姐了!”

  大玉儿绷着脸,牙咬得咯咯直响,“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拦着皇上不许他纳姐姐?他是皇帝,他爱谁宠谁,都没有我说话的份儿!我要是拦着,这‘善妒’的帽子,就要扣到我头上来了!他要纳我姐姐,我只能恭喜他,然后还得给姐姐讨名分,她毕竟是我们科尔沁的女儿,不能屈居人下连个名分都没有!”

  “你还真是看得开啊。”娜仁哭笑不得。

  “切,一边跟我赌者气,嫌我不拿他当天当地,一边猜忌我,存心给我难堪,一边又见一个就看上一个,就这样还敢要求我把心给他?做梦!真是……”大玉儿恨声道。

  典型的又想做风化职业者又想立贞节牌坊。娜仁在心里默默接口。没办法,男人永远都是这么自大,自己可以左拥右抱众美环绕,但是女人就心里只能有他一个,逆来顺受,还得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你想行使作为皇帝的特权过一男N女的生活,就别指望女人把自己的心都交付给你,真心需要用真心去换,忠诚也需要忠诚去换,这是人的天性,是世界的自然法则,不是礼法规矩能管得着的。

  亲眼看见皇太极这种做派,大玉儿彻底心寒了。心一冷,就什么都不在乎了,皇太极爱谁要谁,都不关她的事,就算他立时就崩了,大玉儿也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流出眼泪来。

  真是受够了,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他,襄助他,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人心,果然都是不知足的。

  

  第二天,永福宫里,大玉儿从床上坐起来,一翻身下来,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坐到了梳妆台前。站在一旁的苏茉尔赶紧走过来帮她梳妆,苏茉尔一边帮她簪着首饰,一边和她搭话。

  苏茉尔说道:“格格,昨晚您刚歇下,惠哥告诉我,说兰格格今儿想独自出宫散散心,我交待了她好生陪着。”

  听到这话,大玉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道:“行了,这种事情你安排就好。”

  苏茉尔莫名其妙地看着大玉儿,发现自家主子过了一夜,好像有了点什么不同似的。

  

  在美丽的湖心岛附近,惠哥拉着海兰珠一圈一圈地绕着。天空上飘着一层一层的白云,有微风轻轻地吹在她们的脸上,像一双温柔的小手,让人感觉心里暖暖的。

  海兰珠道:“惠哥,皇后她们人呢?”

  惠哥道:“就在前头,来,格格,我领您过去!”

  惠哥搀扶着海兰珠,欢快地走进一条小小的岔路。她们转过了一座假山石后,惠哥大叫:“到了!格格快瞧!”

  海兰珠缓缓睁开眼,这一下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站在这里向湖心岛望出去,风光真是太美了,就像是人间的仙境啊。她顿时觉得心胸一畅,不胜欢喜,微笑起来。

  惠哥悄悄地离开了海兰珠的身边。

  半晌,海兰珠回过神来,发现身边并无一人,有点着慌,不由得大喊起来。

  海兰珠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她紧张地叫道:“惠哥?惠哥!”

  海兰珠忽然听见背后有沉稳的脚步声,她心中一紧,几乎透不过气来,强抑住恐慌的心情,猛然回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却是皇太极,她诧异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太极身着一身潇洒的便装,背着手走到海兰珠面前站住,微笑着凝视她。

  海兰珠用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皇太极,喃喃道:“皇上?”

  此时,侍卫与惠哥正躲在僻处,暗中观察、守护着远处的皇太极。

  侍卫小声道:“跟了皇上这么久,从没见过皇上这么有闲情逸致,竟然出来赏风景!”

  惠哥抿嘴笑道:“赏风景?赏人吧!”

  侍卫好奇道:“惠哥,那位……究竟是哪一宫的妃子啊?”

  惠哥胸有成竹道:“她不是妃子,不过依我看,也快了。”

  皇太极和海兰珠并肩坐着,海兰珠显得有些拘谨不安,她低着头,双手绞着一块小手帕。

  皇太极道:“你应该散散心,我顺便出来透透气,这也没什么,用不着耿耿于怀。”

  海兰珠紧张道:“可是……这样避着人……”

  皇太极道:“你不晓得,当了皇帝,礼数多得很,动不动就是大队人马跟着,想上哪儿去遛遛,也没趣儿!避着人,才玩儿得尽兴呢!”

  海兰珠撒娇道:“皇上您是可以随心所欲,可是我……被人知道了,怎么得了?”

  皇太极站起来,走向海兰珠。

  皇太极笑道:“开怀地逛一逛吧!你放心,凡事有我!”

  海兰珠抬头仰望着皇太极,皇太极赶紧扶她站了起来。

  皇太极道:“听见没有?凡事有我!”

  皇太极自信坚定的神情和语气,令海兰珠觉得他像山一样可靠,她不禁冲着皇太极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的眼神中浮现出感激、信任、倾慕、依赖等复杂的表情。

  皇太极忍不住伸手为她拈去发上的一片花瓣。

  海兰珠心中一惊,慌忙向后退去。皇太极迈前一步,两人互相凝视着,对峙着。

  半晌,皇太极才轻声地对海兰珠开了口,他轻声道:“海兰珠,别怕!”

  海兰珠的脸上出现了哀怨的神情道:“皇上……不要这样!”

  皇太极又迈前一步,正想说什么,海兰珠却转身跑开了。

  皇太极望着海兰珠在假山后消失的背影,怅然若失。

  

  海兰珠坐在铜镜前梳理长发,看着镜中出现了一个恍惚的自己。

  惠哥在她身后走来走去地忙着,低声念叨:“格格,奴才既然伺候了您,就一心一意为您着想。皇上可没有为别人生过这样的心思!就凭这,您的后半辈子可有得风光了。在这世上,您不为自己打算,谁会来为您打算?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才傻呢!”

  海兰珠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惠哥见状,更加努力地撺掇海兰珠。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她不是最初跟着大玉儿的宫女,大玉儿身边有她极信任的苏茉尔,还有她喜欢的小丫头铃子,惠哥也没什么出挑的地方,大玉儿难免忽略她,她还老是好掐个尖儿,但是根本掐不过苏茉尔,自觉不受主子待见,心里很郁闷。

  海兰珠一来,她就被大玉儿派去侍候海兰珠了,奴才对主子,也不是全然的恭顺,初见面,自然要掂量一下这个新主子的份量,一试之下,不由得大喜——这个女人居然全无主见,也没半点脾气,沉默懦弱,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真是好糊弄到家了!

  大凡心术不那么正的奴才,遇到这样的主子,不兴风作浪一番简直对不起自己啊!

  

  清宁宫暖阁里,海兰珠正端着茶,心不在焉地凭窗而眺,不时轻咳几声。

  大玉儿缠着哲哲教她围棋。

  大玉儿道:“姑姑,皇上不肯教我,您就做我的师傅嘛!”

  哲哲笑道:“我是一知半解,恐怕会误人子弟呢!还是求皇上去吧!”

  大玉儿笑着道:“皇上说,怕我学会就赢了他,怎么也不肯教。”

  哲哲嗔怪道:“你呀,在皇上面前别逞能。男人嘛!你处处显得聪明不亚于他,他心里自然不好受。尤其,他是皇上!”

  大玉儿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连声音都像是结了冰,“姑姑,您不用再说了,我是真的看透了!喜欢的时候,赞美我聪明;不喜欢的时候,又嫌我聪明太过。既然怎么做都是错,不如做我自己好了。”

  哲哲看大玉儿这表情,心下觉得不好,道:“真是,惹得他跟你斗起法来,这又何必呢!”

  大玉儿苦笑道:“姑姑还不明白?皇上他就爱斗法,简直乐此不疲呢!”

  哲哲道:“你就软一软,低个头,让他赢了就算了呗!”

  大玉儿道:“他是皇上,我是妃子;他是男人,我是女人。其实,还需要斗吗?他早就赢了!”

  大玉儿在幽怨中又显出了一种倔强。

  哲哲叹息不语,大玉儿勉强笑着低声安慰。

  大玉儿道:“没事儿,姑姑用不着烦心。姐姐也在呢,别冷落了她!”她知道海兰珠就坐在旁边,但是,大玉儿现在见到她就觉得膈应,根本不去看她。

  哲哲拍拍大玉儿的手,点点头。

  海兰珠正心不在焉地凭窗而眺,忽闻哲哲叫她,一惊回头,像惊弓之鸟一般。

  哲哲笑道:“在想什么?有事儿别闷在心里,姑姑帮你做主,知道吗?”

  海兰珠勉强一笑,低下了头,她的心里怦怦乱跳,只好用咳嗽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过了三天,娜仁按着礼数又进宫请安——说实话,这几天她真不愿意到宫里来,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海兰珠才好。

  海兰珠没有在哲哲这里,大玉儿在,娜仁诧异地发现,大玉儿的气质都有点变了——人还是那个人,还一样漂亮,但是,眉眼之间有一种放下了什么东西的神色,远远坐着,云淡风轻。

  请完了安,哲哲叫娜仁先去看她姨妈,然后再回来去永福宫坐。

  

  皇太极跨进永福宫,捧着锦盒的太监随后。

  惠哥忙迎了上去施礼:“皇上吉祥。”

  惠哥低语道:“庄妃娘娘不在。”

  皇太极微笑道:“我晓得。格格有没有说什么?”

  惠哥笑着低语道:“格格没说什么,不过奴才的劝,她倒是听进去了,从早到晚默默地想,奴才瞧啊,格格对皇上也是……”

  皇太极微笑,眼角瞥见海兰珠不知何时已出来,远远躲在柱子后偷窥,他对惠哥使个眼色,惠哥一怔,会意地笑了。

  皇太极大声对惠哥道:“虽然只是外感风寒,也得好好调养。这是吉林进贡来的贝母,止咳润肺是最好的。别忘记照着药方炖给格格吃。”

  惠哥:“奴才遵命。”

  身后的太监将锦盒交给惠哥。

  皇太极问道:“喔,格格呢?”

  惠哥道:“回皇上的话,格格方才歇下,要不要奴才去唤?”

  皇太极打断:“不,不用了,让她歇着吧!好生养着要紧。那我去了!”

  他说完,转身走了两步,海兰珠从柱后冒出半侧身子,唤道:“皇上!”

  皇太极嘴角浮现笑意,转过身去面向她,故作惊讶关心状,笑着问:“不是正歇着吗?怎么起来了?”

  海兰珠缓缓地从柱后走出来,迟疑了一会儿,低声怯怯道:“皇上若是不忙,就……坐一会儿,喝杯茶吧!”

  海兰珠低着头,捧着茶,走到皇太极面前,轻声道:“我沏的茶不好,皇上多包涵。”

  皇太极爱怜地道:“怎么老说自己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让人听了心疼。”

  海兰珠心中一酸,忙忍住了泪,低声道:“多谢皇上关怀。”

  皇太极话外有话地道:“关怀也是应该的,咱们也算……至亲。”

  海兰珠心中一跳,又低下头,将茶奉上:“皇上,请用茶。”

  皇太极见她一双纤纤素手,紧张得微微发颤,一时心动,手一伸,便连盅带手握住了。海兰珠大惊,手一震,一盅热茶泼了皇太极一手一身,皇太极“唉哟”一声,茶盅打碎在地上。

  海兰珠脸色煞白,身子一软,便跪了下去。皇太极连忙将她又扶又抱地搀起来,着急地又端详又问:“烫着了没有?……别怕别怕,是我不好。”

  海兰珠一听这温柔软语,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皇太极心疼地道:“果然烫着了!很疼是不是?唉呀!都是我不好,害你受惊了……”

  海兰珠抽噎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皇太极心中一阵强烈的怜惜,不禁将她猛地搂进怀里,紧紧抱住。海兰珠将脸贴在皇太极的胸膛上,泪流满面。

  皇太极心疼地叫道:“海兰珠……”

  海兰珠哭着问道:“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

  皇太极安慰道:“不要这样说!海兰珠,让我保护你!让我……”

  海兰珠激动地打断道:“不,不!我已经嫁过人,早就是残花败柳,根本不值得皇上怜惜!”

  皇太极故做生气道:“胡说,我偏怜惜你!”

  海兰珠叫道:“不要给我盼望,不要给我盼望……”

  她啜泣起来,皇太极抬起她的下巴,为她拭泪。”

  皇太极柔声道:“别怕!凡事有我!”

  海兰珠道:“不能这样!我和玉儿是亲姐妹,我不能……住她的屋、吃她的饭、领她的情,还抢她的丈夫!”

  皇太极心疼极了,“海兰珠!别怕!凡事有我!”

  

  娜仁正跟大玉儿讲“春草”怀孕的消息,大玉儿想让“春草”生个小马驹,娜仁就在几个月前把它牵了回去配种,如今终于成功了,这消息使两个人都大为兴奋,也就理所当然地没注意到皇太极在永福宫里。

  一推开门,正看到海兰珠倒在皇太极怀里,皇太极紧紧地抱着她,脸上全是怜惜。

  顿时,空气好像都僵住了。

  大玉儿、娜仁和苏茉尔神情错愕地看着这幕景象。

  海兰珠慌乱地挣脱皇太极的怀抱,惊恐地看着大玉儿,又无处可逃,心一横,转身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大玉儿正在心里冷笑,怒火暂时还没有燃烧起来,一看这情景,暗叫不好,凭直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刚好在柱子边上抱住她,怒道:“姐姐!你做什么!”

  海兰珠使劲挣脱着,羞愧地低头啜泣。

  大玉儿叫道:“茉尔,过来啊!”

  苏茉尔回过神来,忙过去抓住海兰珠的胳臂,防她再寻短。

  大玉儿松开手,捏了把冷汗,喘着气,缓缓转头看皇太极。

  皇太极神情镇定,甚至背着手微笑,挑衅地看着大玉儿说道:“别怪你姐姐,是我!要吵要闹,都冲着我来吧!”

  大玉儿看着皇太极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日日看惯了的男人的脸是如此地令人作呕,她虽然一直没有爱上皇太极,但是至少还是喜欢他的,此刻,却真是巴不得下半辈子都别再看到这个男人。

  冷冷地凝视了皇太极一小会儿,她低下头,想了想,恢复了冷淡的神情,调息了几次,抬起头,含着笑容走向皇太极,蹲身行礼道:“奴才……恭喜皇上!”

  皇太极一怔,笑意消失。苏茉尔也意外地转头看大玉儿。

  皇太极惊讶地:“你……”

  大玉儿的脸上出现了一片恭顺的神情,对着皇太极道:“奴才只求皇上,总得给奴才姐姐一个名分!”

  大玉儿的话风虽软,话里的骨头却硬,皇太极听得出来,大玉儿对他们之间这场战役,并没有认输。

  皇太极不免气愤而灰心,但他更不能示弱,反而抬高头、挺起胸,硬着头皮,赌气示威似的道:“当然!朕,早已有了安排,不但要给她名分;而且,还会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名分!”

  海兰珠忍不住惊讶感动,转头看着皇太极。

  大玉儿看着皇太极,心中明白他的想法,微微一笑:“多谢皇上恩典!”

  说完转身走了,当然,走之前也没有忘记对海兰珠说一声:“姐姐,大喜啊!”

  海兰珠低下头,神情是羞涩中夹杂着愧意,但更多的是喜悦。

  

  娜仁方才开始就一直在门口装雕塑,直到大玉儿走了过来,两个人在皇太极还没有回神的时候,消失在门外。

  往清宁宫走的一路上,娜仁偷眼看大玉儿,发现她冰冷的神色里有一种释然。

  “你……”迟疑着开口。

  “我没事。”大玉儿淡淡地回答,对娜仁苦笑一下,“我……前天就已经决定不再在意这些了,今天,我总算是可以放下了,我替她讨了名分,已经仁至义尽,更何况我从来就不欠她什么,以后,各凭本事罢,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又恢复了那种平静得令人害怕的气场。

  “你明白,我就放心了。”娜仁点点头,“谁也不能顺风顺水到最后,在这宫里,受得住大苦的人,才享得了大福!”

  

  永福宫廊下,惠哥正得意地指挥着侍女们搬运海兰珠的衣物细软。

  苏茉尔在僻静处看着,不屑地一撇嘴,一肚子怒火。她端着茶向花园里走去,大玉儿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苏茉尔将茶递给大玉儿赌气道:“哼,东面空着的那一宫,多少妃子削尖了脑袋想钻进去!兰格格只不过是客,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高高在上的一宫主位!我猜啊,准是惠哥这鬼丫头暗中牵的线!不安分的东西!”

  大玉儿无动于衷,翻过一页书,淡然道:“如今再怎么猜,也没有意义了!”

  苏茉尔强忍半晌,实在按捺不住气愤,怒冲冲地质问道:“格格,您怎么无动于衷呢?竟然还帮她讨名分!我都……唉!我都被您气死了!”

  大玉儿淡淡地道:“莫非要我跟皇上哭哭啼啼、争执吵闹?”

  苏茉尔道:“您没见皇上的神情?他就是盼着您去跟他哭哭啼啼、争执吵闹!”

  大玉儿讥讽地叹道:“是,这样皇上就满意了,可是那又如何?如果皇上还是不愿意放弃姐姐,那我岂不是枉做小人?如果皇上竟然就此放弃姐姐,那我会看不起自己,因为……我们毕竟是亲姐妹!”

  苏茉尔悻悻然道:“她倒在皇上怀里的时候,未必有想到你们是亲姐妹!”

  大玉儿摇头道:“别说了。”

  苏茉尔生气地:“我就不相信格格真的无动于衷,否则,您又为什么避到这里来?”

  大玉儿又翻过一页书,表情平静,但眼神中仍流露出一丝彻骨的悲哀。

  

  清宁宫暖阁里,孝端后绷着脸,默不做声,半侧坐着,不看皇太极。皇太极扶着额角,神情很是苦恼。

  皇太极解释道:“玉儿……她自称奴才,一口一声的奴才!她是存心要与我生分了!”

  哲哲冷冷道:“皇上心里有数,是谁先疏远谁。”

  皇太极苦恼地道:“我只是……冷一冷她,让她想想我对她有多好!没有我,她行不行!”

  哲哲没好气地道:“皇上您是自寻烦恼,玉儿我太清楚了,她嫁了你就会认命!”

  皇太极不悦道:“如果她只是因为认命而跟着我,这种感情我不要!我皇太极,岂能受人施舍!”

  哲哲叹道:“唉,您的心啊,真让人难懂。如今海兰珠又搅了进来,事情更麻烦了!”

  皇太极烦恼地道:“我原先……只是想看看玉儿会不会吃醋、会不会争宠、会不会在乎我……”

  哲哲不悦地打断质问道:“什么?难道您不喜欢海兰珠?只是利用她……”

  皇太极忙打断道:“不!我喜欢她、怜惜她。但我对玉儿,是不同的……”

  是啊,是不同的,皇太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对海兰珠,他只有无限的怜惜和疼宠,可是对大玉儿,他……好像一开始,就存着想要彻底征服她,占有她的心思。因为……大玉儿不是个可以轻易得到的女人,她聪明,漂亮,还有才气,这样的女人,是不会甘心依附于男人的,所以她……可以轻易地激起任何男人的征服欲!

  哲哲讽刺道:“没错,您对玉儿是不同,所以要格外多给她点儿难堪!”

  皇太极怔了半晌,方喃喃道:“可是,玉儿这么聪慧,难道不明白,我这么做,也只是因为爱她……”

  哲哲打断道:“爱,有这么爱法儿的吗?像狸猫捉老鼠,等逗弄个够了,再得意洋洋地一口吃掉?你想清楚!玉儿是在服侍你、帮助你,又不是在跟你夺天下,需要这么勾心斗角的吗?”

  皇太极悻悻然道:“就算我的法子不好,可是,她是女人,又是妃子,怎么可以明知我的心意,还跟我赌气!她原就该逆来顺受的!”

  孝端后反驳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玉儿还不够逆来顺受吗?”

  皇太极语塞,沉默着。

  哲哲淡淡道:“算了,你还是陪海兰珠去吧。”

  皇太极看她一眼,默默起身,走到门口,咬咬牙道:“既然错了,就错到底吧!”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哲哲仍看着别处,不理他。

  

  “你说什么?”多尔衮大吃一惊,嘴巴都合不拢了,“皇上……看上了海兰珠,还要把东面最尊贵的那一宫给她?!”

  有没有搞错啊!东面那一宫应该是留给已经有皇子,出身又高贵的女人的好不好!这海兰珠,都二十好几的女人了,才刚刚来盛京,不但没什么重要的政治意义,而且她已经嫁过人了哎!

  “你没听错,”娜仁撇嘴,“而且,这两个人就是在永福宫勾搭上的,我可是亲眼看见了!”

  “那……”多尔衮有些错乱,“且不说她长得怎么样吧,她又没给皇上生皇子,而且她都已经嫁过人了……”

  “所以就说么,皇上是鬼迷心窍了。”娜仁摆摆手,一脸不屑——可不就是鬼迷心窍了么,在妃子的宫里公然勾搭人家的姐姐,还要脸不要?

  “他还要脸不要?”多尔衮说出了娜仁的心声,“海兰珠什么也不是,就这么给弄到宫里,还给这么高的位分,他想干什么?”

  “管他想干什么呢,”娜仁不耐烦地说,“皇上想干什么就让他干好了,不过,不信你瞧着,更出格的事还在后面呢!”

  “哎,那……”多尔衮欲言又止。

  “哦,你说大玉儿?唉,没办法,她可要有一段难过日子了。”娜仁摇摇头。

  “切,不用担心,人各有命,既然当初那个喇嘛说她会‘母仪天下’什么的,她不会出什么事儿,我看,应该担心的倒是那位……海兰珠。”多尔衮的表情好像看着一块臭气熏天的大粪一样,“哼,一个才守寡的女人,不说给自己丈夫戴孝,倒勾搭起妹妹的丈夫来了,不守妇道的东西!我倒要看看,这海兰珠能得意到几时!”

  “得啦,咱们可都得小心,我看皇上是被迷得魂儿都没了,这枕头风的威力……啧……”娜仁无奈地摇头。

  多尔衮又骂了海兰珠一通,夫妻俩这才上床睡觉。

  

  夜晚,海兰珠在东宫寝殿里,看看这儿,摸摸那儿,仿佛一切不敢置信,就如做了一场梦。

  惠哥喜悦道:“皇上回宫了?”

  海兰珠转头看时,皇太极已走进来,海兰珠跪下行大礼,皇太极赶忙将她扶起来。

  海兰珠真心地道:“奴才感激皇上恩典。”

  皇太极道:“不要这样。日久天长的,动辄大礼参见,岂不累坏了!”

  海兰珠怔怔自语道:“日久天长……”

  皇太极搂住她,微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又在多愁善感了!你放心,日久天长,咱们始终在一块儿!”

  海兰珠低头一笑。

  皇太极吹熄了蜡烛,室内一片幽暗,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屋内。

  皇太极走向坐在床上的海兰珠,隐约见到她紧张的神情,微微一笑,倾身向前,一面轻缓地解开她小袄上的纽子,一面喃喃柔声低语:“我要给这座宫殿——我们厮守的地方,取个特别的名字。什么麟趾宫、永福宫,呆呆板板,一点情味也没有。”

  皇太极用爱欲交织的眼神凝视着她,喃喃地道:“我的海兰珠,我想叫你兰儿。这名字只属于我。这座宫殿……得配得上你美丽的名字。啊,想到了,我要给这儿赐名……‘关雎宫’。”

  海兰珠含泪一笑,闭上眼,皇太极吻去了她的泪珠。

  皇太极自豪地道:“我还要送你一个……比贵妃更尊贵的名位……宸妃!”

  

  而此时,永福宫暖阁里的大玉儿看着手上的《三国》,目光逐渐变得犀利而坚定。

  桌上的蜡烛缓缓流下一滴烛泪,烛光映着她眼中火焰。她深吸了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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