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夕脑子“嗡”地炸响了,有好一会,她都没反应过来。
蔡懿看着她,忍不“噗嗤”一笑:“行了,你这个样子,好像我抢了你什么宝贝一样。你放心,就算转过去,她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你的努力也不会被抹杀的。”
“我在乎的不是那个……”程夕已经反应过来了,神色慢慢变得冷静,“老师说的病人的家属,是指的谁?”
“她的生母,林女士。”
程夕咬咬牙:“就我知道的,她早年和陈富国离婚,失联多年,早就已经失去了陈嘉漫的监护资格……”
蔡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知道她会这样说似的,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
程夕没有看内容,她首先看到的是最后的落款,上面有陈富国的签名,其次才看到上面用笔划出来的一段话:希望你能负起当母亲的责任,好好照顾她……
蔡懿看着程夕,说:“林女士早两天就找到我了,当时我也是照你这么说的,然后昨天她就给了我这个。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她也想我告诉你,当年放弃这个女儿她是不得已,也是因为这个,她觉得她现在唯一可以弥补的方式就是把她转去她认为的最好的医院,然后得到更好的治疗。”她说着摆摆手,示意程夕听她说,“当然,仁医的精神科在国内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而你又是我最喜欢的学生,我从来就不怀疑你的能力,一开始我也没打算接收她。”
程夕心里像是被人塞进去一大块冰,凉意何止浸骨:“那老师为什么又要同意接收她?”
蔡懿沉默,半晌才轻轻叹息了一声。
程夕笑了一下,笑意冰冷:“让我想一下,老师一向对我照顾有加,而且本质上来说,我治和你治没有太大的区别,除非……”她说到这里,眼圈忍不住泛红,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她给了老师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
而什么东西才会让现在的蔡懿无法拒绝?作为学生,程夕十分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所以她才难过,才会愤怒。
蔡懿仍是平静的样子,看着她:“你毕业的时候我就邀请你来我的工作室,可是你拒绝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并不支持我对抑郁症进行标准化的研究,当时我也没说什么,人各有志,谁也不能强求谁。但是程夕,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医生都如你一样聪明,甚至他们中的大多数也不会像你一样愿意将精力心血都放在病人身上,他们更愿意釆取标准化的治疗,在一开始就排除其他的干扰,然后做出例行的治疗对策……如何找到更标准化的治疗手段来面对抑郁症这个全球最大的精神病杀手,我不觉得,这是错的。”
“我也不认为那是错的。”程夕说,“甚至我很认可老师做这样的研究,只是科学研究的过程充满了暴力和冷血,我不适合,所以我也愿意尊重适合去做的人。只是老师,陈嘉漫她不一样,她的心理受过严重的摧残,极度的缺乏安全感,她并不适合作为实验对象……”
蔡懿截住她:“你知道的,她适合。所以你在我面前,一向都只说她作为行尸综合症的那些病症,甚至于,你为什么那天会在我面前哭,程夕,我可以理解为,当陈嘉漫唯一的监护人也失去资格后,你很担心她会被指给像我这样的营利机构,你那时候就已经在给我打预防针了,对不对?”
程夕没说话。
“其实我很想成全你,尤其是上次过来看到你做的那些诊疗日记,作为医者,你比谁都要合格。但是程夕,科学的发展,总要有一部分人作出牺牲的,更何况,陈嘉漫去我那就不代表一定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她虽是研究对象,但她也是我的病人。”
“我不否认您的能力,可是我反对她被当作实验对象,别的病人用错办法也许还有挽救的可能,但她不行,她的心理神经已足够脆弱,万一治疗方法不当,于她很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你说的太夸张了。”蔡懿微嗔,“她上次也被刺激过,可现在她不也在好转?而且,我们那是治疗,只会帮到她,不会刺激她。”
“可是您现在用的那些治疗方法明显不适合她。”
蔡懿闻言,目光变得锐利,这一刻,她终于不再是程夕熟悉的长者,而是工作室里那个近于冷酷的学者:“那什么才是适合她的,你知道吗?你觉得她现在在好转,可我不防告诉你,在你来以前我刚刚重新研究过她的病例,我不觉得她那是真正的好转,程夕,你那一套也未必有用的!”
“我相信是有用的。”
“你相信?”蔡懿笑了起来,“科学不是直觉,如果直觉有用的话还要那些检查仪器干嘛?你的相信能让她真的康复?能让她出院后过上正常的生活吗?”
“能!”程夕应得斩钉截铁。
蔡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程夕看着她,很认真地说:“老师愿意和我打赌吗?如果我能治好她,让她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地工作,生活,是不是,您就能放弃将她当作实验对象的想法?”
蔡懿:……
她觉得自己被自己的学生拿住了,便笑了笑:“治病救人可不是赌注。”看程夕还要说什么,她摇摇头,态度总算缓和了下来,“再说了,你说服我没有用,得让她现在的监护人改变主意才行。”她说着站起来,“我相信,转院拖上一两天你肯定可以,但再久就不行了,我今天来,也是告诉你,我不会拒绝这么好的一个志愿实验对象,而你,能改变结果的时间不多了。”
蔡懿说完就走了,程夕习惯性去扶她,她笑了笑:“不用管我,想办法去吧,我希望你能说服林女士,因为我还不太想失去你这个学生。”
她拍拍她的手,这时她的助理小伍走过来,蔡懿就和他一起走了。
程夕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走远,一向不太给她好脸色的主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站在她旁边。
“主任。”
主任哼了一声:“忙去吧。”他背着手往房内走,“犟丫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不是你老师,可也是你主任呢。”
程夕鼻子酸酸的,用力吸了一口气,冲主任鞠了一个躬,然后跑远了。
回到办公室,程夕想了想,还是先给林母打了个电话。没有打给林梵是因为他并不能真正算是陈嘉漫的监护人,拜托他花点心力照顾她可以,真有事却不能找他。
好在林母的电话程夕也有,打过去,没一会她就接了。
“小夕。”她的声音仍然亲切,“刚刚我去你们医院了,你没在,正好,你打过来我就和你说了,我们想给阿漫转院,如果你方便的话,在转院手续上签个字行吗?”
“伯母,关于这个,我们能见面谈谈吗?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见见您。”
电话那头一下就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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