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妙安伺候秦云颐梳头时说,“娘娘还每天去地泰宫请安,平时都没有这么勤快。”
“陛下又不能永远在荣华宫。”秦云颐说,“她还是皇后,该尊重的还是要尊重。”
“陛下昨天在天清宫召幸了高美人,今日她可要得意了。”妙安说。
“行了,你们娘娘我天天吃肉,若是别人喝点肉汤都容不下,早晚引起民怨。”秦云颐笑着说。
到了地泰宫,高美人难得的比贵妃还要晚,皇后笑着说,“肯定是伺候陛下幸苦,来晚了。”
“高美人昨天在天清宫过夜了吗?”贤妃不解的问。这低阶嫔妃都是一床毯子裹着送进了天清宫,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陛下还没在天清宫留宿过后妃呢。
皇后淡淡看她一眼,“就是不在天清宫留宿,就不能幸苦了?”
“许是高美人身骄肉贵吧。”贤妃不以为意的说。
高美人姗姗来迟,簇新的衣服,亮橙橙的首饰,走过来娉娉婷婷,皇后和睦的把她拉到跟前,话里话外的夸她,得陛下喜欢,要好生伺候陛下。
许多嫔妃听的一脸憋屈,就是平素最喜欢刺几句的李嫔都怏怏闭嘴,只拿眼睛去看贵妃。
秦云颐好整以暇的喝着她的茶,对这个场面并不以为意。
“说来也是李嫔眼睛尖,上次说高美人有些像贵妃,难怪得陛下喜欢。”皇后说,“本宫瞧着,这么一打扮,和贵妃站在一块,浑似亲姐妹一般。”
“臣妾没有。”李嫔几乎要从凳子上跳起,看看皇后,又看看贵妃,两个她都得罪不起,低头说,“臣妾浑说的。”
“高美人像谁都好,只是不要像本宫。”秦云颐似笑非笑,“像本宫,命不好。”
“贵妃如今是皇后之下,百妃之上,贵妃还命苦,倒不知道还有谁命好了。”宋妃弱弱的出来打圆场。
“这后宫中,自然只有皇后娘娘是命好的。”秦云颐噙笑,“本宫见娘娘如此疼惜爱护高美人,首饰衣料都是最好的,不用站一块,别人都知道,娘娘和高美人,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高美人的首饰,衣服的布料都超出她这个位分该有的份例,是谁给她的不言而喻。
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她的意思。
皇后脸上的笑僵持一下,随后又笑说,“高美人入宫来底子单薄,她伺候陛下有功,本宫就多赏赐了一些,怎么,贵妃还眼馋这些小东西不成?”
“本宫倒是不缺这些。”秦云颐说,“只是皇后娘娘对高美人太好,本宫不免替其余的姐妹伤心,娘娘你可不只是高美人一个人的皇后娘娘,不要顾此失彼才是。”
“这些不用你提醒。”皇后说,“所有赐予嫔妃的东西本宫自然会一视同仁,谁叫本宫就喜欢看你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样子。”
“后宫显得有精神,陛下也愿意来。”
秦云颐出了荣华宫,李嫔就一路小跑来,“贵妃娘娘请留步。”
秦云颐站定后等她,李嫔福身,“臣妾口出无状,言语中要有冲撞娘娘的地方,请娘娘大人大量,不要和臣妾计较。”
秦云颐居高临下的看向她,“你真觉得,高美人,似本宫?”
李嫔在春寒料峭的正月里惊出一身冷汗,只说,“高美人素来喜欢学贵妃娘娘的装扮,臣妾本意只是讽刺她,区区高美人,萤火之光,岂能与贵妃皓月争辉。”
“这后宫里学本宫装扮的人岂止她一个?”秦云颐冷哼道,“同为潜邸旧人,本宫好心给你一个忠告。”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少说少错,多说多错,不说就能长命百岁。”
秦云颐上了步辇离去,李嫔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膝盖顿的发麻,内心却一阵一阵发冷,“贵妃不会记恨我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江嫔凉凉说,她们眼看着李嫔和贵妃说话,特意都慢一步走在后面,“姐姐当初开口的时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痛快的很。”
“呸。”李嫔竖眉对她,“我说我的,与你何干?”
“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来看我的笑话?”
江嫔嗤笑一声,大家都是嫔位,这位姐姐还以为自己是潜邸进宫的老资历,觉得自己了不起呢,扶扶簪子,让人扶着她走了。
宋妃看着她,“贵妃不是喜欢记仇的性子,她今日既然不罚你,日后也不会再拿此事来对付你。”
“真的吗?”李嫔说,她进王府的时候秦庶妃已经坐稳宠妃的位置,她和秦云颐的交集其实很少,不太了解她。
“只是你这张嘴真的要收敛点才是。”宋妃说。
皇后铁了心要抬举高美人跟秦云颐打擂台,恰好元宵过后,秦云颐月事来了,有七日不能侍寝,在皇后的周旋下,这七日竟然都是高美人侍的寝。
一时之间,高美人成火热之势。
金贵人与她还有几分惺惺相惜,私底下也劝她,“你如今势头太旺了,你,你可不要什么都听皇后的。”
“我不听她的,听谁的?”高美人气色高涨如战士,眸色深处却有一些小小的倦意。“只要皇后娘娘用我,我就敢上。”
“你。”金贵人说,“你这又是何苦?贵妃真恼了你,皇后还能真心保下你不成。”
“那像其他美人,一年也见不到陛下两次,一年一年,年华空度?”高美人说,“我不愿意,既然进宫来,怎么也要搏一搏。”
“我知道,皇后原先是找上你,只是你胆小不愿意,借病推辞了。”高美人看着她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陛下不翻你的牌子?”
“因为你的牌子根本不在上面,皇后娘娘把它拿下来了,陛下根本不知道,他也就根本想不起后宫还有你。”
金贵人吃惊的捂住胸口,“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高美人噙着一口气说,“我不听皇后的话,我如今就同你一般,日日夜夜的想,陛下为什么不翻我的牌子。”
“这七日里,我日日都能见到陛下,陛下雄姿英发。”高美人脸上浮现梦幻的笑容,“陛下那样看着我,陛下心里也有我的。”
“等贵妃知道你对她有威胁时,她会出手的。”金贵人说,“你就不怕?”
“怕又怎么样,我不后悔。”高美人说,“这后宫里,能给贵妃造成威胁的能有几个。”
何况,只要她趁此机会怀上龙裔,那日后,境遇就大不同了。
秦云颐趴在书桌上作画,画也不好好画,东一块石头,西一个歪脖子柳树,正当中的空地又画一只胖胖的老虎张牙舞爪,齐枞汶进来看见失笑,“你这画的什么?”
“明明有只好画笔,却故意画来有辱斯文。”
秦云颐也没分辩,收了笔,就要把画纸揉成一块,齐枞汶按住她,“好好的画又揉它做甚?”
“陛下方才说它有辱斯文,这会又舍不得它了?”秦云颐低问。
“仔细看也不是全无优点。”齐枞汶像模像样的点评道,“这个石头很有古朴的意味,柳树别扭中尽力生长,这老虎,这老虎也胖的太厉害了。”
“威严尽失。”
“上林苑养的老虎崽子就是这么肥。”秦云颐不服气的说,“我这是写实。”
“你什么时候去上林苑看老虎了?”齐枞汶问,“天寒地冻的,你也不叫上朕。”
“陛下国事繁忙,我怎敢打扰。”秦云颐说。
“这几日冷落你了。”齐枞汶抱着她摇了摇,“是我不好,你想朕怎么补偿你?”
“陛下忙着国事时,我也能自己找乐子的。”秦云颐说,“我不要陛下补偿,陛下得闲时能好好休息就成。”
“就你最贴心。”齐枞汶说,他抓起秦云颐的手在嘴边亲两下,“前两年子不改父制,今年起,得有新朝新气象了。”
“陛下定会成为一代明君的。”秦云颐说,“所以陛下也不用着急,慢慢的来,你要是累坏了身体,我可怎么办?”
齐枞汶只觉十分贴心,“状告定北将军的人已经从北境千里迢迢的过来,等出了正月,就会去敲登闻鼓,告御状,之后他是想不回来也不成。”
“陛下都计划好了,我就祝陛下旗开得胜,一举成功。”秦云颐说。
“这事了了,边境这事就算了了,之后就是河政,官吏贪腐,还有土地人口也想再登记一次才好。”齐枞汶说起国事来双眼发光,他亲眼见着父皇老后昏庸,使众皇子陷入混乱内斗,而国事停滞不前。
现在他终于能大展身手,能把他当初的种种设想都付诸实行,一想到这,他就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
“事情都是一件一件做的,我信陛下,都能做成的。”秦云颐说。
齐枞汶看着她的眼睛,“等海清何晏,我与云儿,将这大好河山走遍,可好?”
秦云颐轻轻点头,依靠在他胸口,若那个时候你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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