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须老人忍不住直翻白眼,车都停了,他人都下来了,能不知道是到了么?
只是再一抬头看向门口的那一众人等,难掩内心的激动,迈着稳健的大步迎了上去。
刘稻香微微歪着头,不解地看向走来的老人,不知这位老人家为何如此激动,她敢断定,她们一家子并不曾见过此人。
刘三贵也不解,但他还是朝这位白须老人拱了拱手:“老人家好!”
白须老人正是苏子烨口中的元帅,他嘴唇蠕动,激动得只会搓着自己的大手掌。
刘三贵心里虽疑惑,可也不好开口相询,好在苏子烨尾随其后跟过来了。
“公子,数月不见,可还安好!”
苏子烨朝他笑笑,目光一转,从刘稻香身上轻轻扫过,答:“自然安好!”
刘三贵又道:“公子前来,怎地不先打发人来说一声,也好叫刘某扫榻相迎。”
“三爷客气了!”苏子烨的态度亲近,叫一旁的白须老人看得直愣眼,随后又面带微笑。
刘春香暗中扯了扯刘稻香,小声嘀咕:“二姐,那白胡子老爷爷是个高手。”
刘稻香闻言敛眉不语,她三妹口中的高手自然是武功高手,没有旁的!
不由心下微微忧虑,不知那厮这一次来可又是出何公差?
似心有所应,苏子烨微微侧头看过来,且向她轻轻眨眼。
一个高岭之花突然向你卖萌,这感觉......
总之,刘稻香被惊吓到了。
待她稳住心神再瞧过去时,那厮已一脸若无其事地与她爹话家常。
并且向刘三贵介绍了身边的白须老人,苏子烨神情淡淡地介绍:“这位原是北地兵马大元帅,这一次任期到后,已升调为燕州正二品都指挥使。”
京城便在燕州地界内,但京城又有不同,京城内另设有卫指挥使掌管禁军和城防,卫指挥使自大周开国以来,皆由皇室宗亲担任。
那位白须老人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子烨小子,我不过是搭你的顺风车而已,正巧又同路罢了,你干嘛还是这般冷冰冰的。”他不在意苏子烨的态度,转而向刘三贵道:“我与你同姓,名正信!”
这话落在刘三贵的耳里,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别扭,不知为何故?
“刘老爷子。”他这话一落,又眼皮子扯了扯,这话太耳熟了有木有!
平日里,旁人就是这么唤他养父的。
“好说,好说!”刘正信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看到了一碗香喷喷的红烧猪手。
那眼光泛着让人发毛的绿光。
刘稻香不由嘀咕:“不会是觉得很香吧!”
刘正信是练武之人,耳朵极为灵敏,哪里会听不到刘稻香的话,他人老成精,不过一眼,便知这是个贼精的小丫头,顿时,心里一片火热。
“这几个都是你的孩子?”
眼神无比的慈爱,除非是眼瞎,那光芒四射的慈爱眼光,以无法阻挡之势落在刘稻香姐弟四人身上。
瞧得刘稻香心里绿毛成林,心中暗生防备。
苏子烨的眼角微沉,清咳一声:“吓着了。”
刘正信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复又偷偷打量姐弟四人,如此反复。
弄得刘三贵夫妇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刘正信也同样如此偷偷打量两人。
“元帅!”苏子烨身子一错,挡住了刘正信火辣辣的目光。
刘正信连咳两声,这才背着手一本正经地边走边打量这处小院。
先前入得大门是一处荷鲤图,穿过二门便是前院,院子不算太大,只在院子的一角散懒地种了几株蔷薇,整个前院都铺满了青石板,十分的干净,西厢房的门大开着,可以看到里头的扬谷车、铁犁等农具,足足堆了一西厢房,不难看出,此家主人是产业以何种为主!
刘正信微微点头,笑问刘三贵:“你家中有不少田地嘛!”
刘三贵微微沉吟一番,笑答:“我本是农户,只是后来家中殷实,这才念了几天书,却不敢忘本。”
不光刘三贵觉得这人奇怪,便是家里的孩子们,也很好奇地打量这个陌生的老爷爷。
穿过了垂花门便是内院,刘三贵家是农户发家,对于这些本就不在意,又加之大周男女大防并非十分严谨,对地刘正信入了内院,也无人多言。
一前一后,却是两层天,前头以农为主,内院却是花草丛多,廊下的丫头、婆子们早已收敛性子,乖觉地一水儿贴着墙根儿站好,只等家中的主子们示下。
进了正堂后,自有小丫头沏了热茶,捧了点心、果子上来招待客人。
而刘家姐弟四人依次坐在了张桂花的下手边。
一时闲扯了半晌,迟迟不见苏子烨与这位年老的刘正信说正事,刘三贵心中暗犯嘀咕,莫非,这两人只是路过,顺道来瞧瞧?
思及此,他便欲让张桂花去厨房张罗饭菜,以招待上门的来客。
刘正信几次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方好。
他的视线几次看向苏子烨,奈何,这家伙就是不看向他这边。
“子烨小子!”
苏子烨闻言抬头看向他,搁下手中的茶盏:“元帅,哦不,都指挥使,有何贵干?”
刘正信这才想起,自个儿并不曾与他说清原由,不免心下着急。
苏子烨又转头看向刘三贵,说道:“原本是从京城带了些礼物来的,到了青州才知你家中出了事,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换礼物了。”
他说这话时,视线又移回刘正信的身上。
刘正信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心中纠结无比,后悔没有早些跟苏子烨打个招呼,难道他要直接开口说:三贵啊,老子是你亲爹!
不知眼前的亲儿砸会不会抄扫把把自己扑出去!
“那个,这个,三贵啊!”
刘三贵被惊到了:咱俩有这么熟吗?
他连忙唤了一句:“刘老爷子!”
刘正信郁闷:儿砸,老子是你爹,正宗的!
“那啥,你今年几岁了?”
刘三贵一脸懵逼了!
有这么头回见面就问人家年纪的吗?
看在这老人头发胡子都白了,刘三贵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答:“今年虚岁三十二了!”
刘正信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又问:“你娘呢?”
刘三贵看向他:......
刘稻香在一旁瞧了,暗思,这人咋像查户口的呢!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您老是管户籍的么?”
刘正信闻言,才知自己问得太过唐突,又思及这是自家亲儿砸,伸手摸了一把脸,十分心塞地答:“我是他亲爹,你亲爷!”
刘稻香顿觉天雷滚滚......
她亲奶已经埋进泥巴坑里几十年了......
刘正信扫视一番,越发郁闷不已,这些晚辈没一个相信他的,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泪目,他真的好心酸!
“这事儿说起来话长,三贵,你原本就该姓刘!”
刘三贵的面皮子扯了扯,他本就姓刘!
刘正信也顾不了那么多,把自己这些年调查的结果一一道了出来。
原来,刘三贵的亲娘姓凤,名梨花!
凤梨花?!刘稻香满满的囧!
凤梨花家当年从连山镇搬走后,靠着她爹做货郎,她娘做绣活,一家的日子也算过得不错,只是后来,她家哥哥得了不治之症,万般无奈之下,凤梨花的爹听说京都有名医可治这病,便举搬往京城。
凤家本就是普通人家,一路爬山涉水,好容易挨到了京郊城外的一个小镇,却不想,她的哥哥最终没熬过去,一命呜呼。
哪想,祸不单行,她爹出门为她哥哥买口薄棺材,却被京城一金贵少爷看不顺眼,一马鞭给结果了性命,她娘受不起这打击,也跟着去了。
凤家一家四口接二连三去逝,凤梨花一下成了孤家寡人,还要面对挣银子葬兄长、爹娘,无奈之下,只得听了邻居的劝,去京城头上插草,卖身葬父母。
特么就这么狗血,凤梨花被人调戏时,正好刘正信带着亲兵欲前往北地,便出手救下了凤梨花。
英雄救美,嗯,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
刘稻香听得一脸的狗血,一双大杏眼,在刘正信与刘三贵的脸上来回扫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啊,为何这白胡子老人一口肯定她爹就是他的亲儿砸?
“老爷爷,您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刘正信正说到与自家妾室当年一见钟情的场景,哪想,一个娇俏的女声打断了他。
他回过神来一瞧,原来是他的亲亲孙女,便答道:“不可能,你奶当年是......偷偷逃跑的,我费了老大的劲才寻到你爹跟你们,不说旁的,我只问三贵,你亲娘是不是叫凤梨花?”
刘三贵怔怔地答:“咱不知,不过,我姥爷曾唤我娘为花儿!”
但他却不知自家娘叫什么!
“你把你娘叫出来!”刘正信急忙催他。
刘三贵答得十分爽快:“在三十里村呢!”
刘正信忙回头对自己带来的亲兵吩咐:“快些着人备了软轿,去把梨花接来!”
刘三贵听后,再道:“后山埋着呢!”
坑爹的娃,不分年纪!
刘正信十分无语地看向刘三贵,调查得知他的这个孩子十分忠厚老实,但这,忒么太老实了吧!
一句话,分两次说!
同时,他的心里也有淡淡的伤心,那个弱不胜衣,吹气如兰的女子,早已香消玉殒了么?
是他,对不起她,原本,他是想一辈子护着她的!
刘三贵一脸纠结地问:“那啥,我能问句么,你怎么证明,我就是你的娃!”
虽然他的内心,无比火热地想过,自家亲爹是什么英明神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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