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啊,我也是这样,我说我不要,可是我直接说不要吧,谁信呢?毕竟那可是鸡蛋啊,所以我就说,我对这些吃的不感兴趣,我喜欢的是宝月楼的簪子。”
老夫人哈哈笑着。
“宝月楼,是那时候特别出名的一家店,卖的簪子花样可好看了,就是价格高一些,我们这种人家,人口多,连吃饱喝足都是难事,更别说去买首饰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让他知难而退,可你猜怎么着?”
老夫人笑弯了眼睛。
“也不过就是两个月,他就拿了一个簪子盒给我,我一打开,里面是宝月楼最时兴的簪子样式。”
“这个傻子,两个月都没有吃鸡蛋,把这些鸡蛋拿到学堂里面,卖给肚子饥饿的学生,就这样攒了两个月,才给我买了那一枚簪子。”
老妇人想到往事,眼圈红了又红。
“那时候我还骂了他,说他怎么这样舍得花钱?竟买了这个东西,那时候,连我自己都忘了,是我告诉他,我想要宝月楼的簪子。”
“晚上,我抱着清瘦了不少的夫君,号啕大哭,那个簪子我一直没舍得戴,一直在首饰匣子里面放着。”
“之后的日子你也知道,扶砚是个聪明的,读书聪明,说话也聪明,一路被人簇拥着,登上了摄政王的高位,这在以往,是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爹爹早亡,我们孤儿寡母的,在府上没少被欺负,他有了自己的宅子,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我搬了出来,和他们分了家。”
“如今日子过得好了,别说鸡蛋了,就是再珍贵的东西,餐桌上也是样样都有,只是,我竟还有些怀念当初,虽然那时候一直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还要被婆母刁难,还要被妯娌轻视为难,可是……”
柳衣衣轻声说道。
“可是,那个地方有公公。”
“您与公公的所有回忆,都在那个小院子里,而不是如今的摄政王府。”
老太太红了眼眶,拿着手帕抬手擦泪。
“是。”
“你说的对,我就是想我夫君了。”
“我夫君教会我一件事情,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那个时候,那两个月啊,我周围的妯娌都在被他们的夫君隔三差五的留鸡蛋吃,我眼馋啊,可是自从那一天之后,我的夫君就再也没有问过我,我心里还是有气的。”
“我在心里想着,等到他下次问我的时候,我说什么都要把他的鸡蛋给吃了,我才不要同他客气。”
“可没想到,再下一次,他就拿了宝月楼的簪子给我。”
“衣衣,扶砚和他爹的脾性是一模一样,都是沉稳,一根筋,有什么话都不好说出来的,可能会让你受一些委屈,可是你不能只看他说什么,你要看他做什么。”
“就像这一回,他明明也很忙,不仅仅是朝堂上的事情,还有府上的各种事情,每一件事情都压在他的身上,可是,他还是记挂着你没有地方住,把这些事情给安排妥当,在我的眼中看来他的心里有你,可能也只有你。”
柳衣衣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分。
她心中有些火热,可面上却有些失望。
“可是,他仍旧在护着姐姐。”
老夫人点点头。
“是在护着,可是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不维护的话,那还算是什么男人呢?”
“即便这个妻子不是他喜欢的,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承认,他的妻子是一个放火烧人的恶人,这对于他的名声也不好。府上人多口杂,若是真的宣扬出去,他这一个摄政王面上也不会好看,身在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也要理解他的难处,这也是我刚刚才想明白的。”
柳衣衣低下了头。
“是。”
“衣衣记下了。”
老夫人点点头。
“这才对。”
“不要只看那些小利小弊衣衣,你的目光要放的长远一些,你要看看,司瑶得到了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
柳衣衣怔了一下。
老夫人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继续说道。
“你想想,你得到的,是京中所有人都知道的内定王妃之位,哪怕你如今的身份是妾室,可有谁敢轻视了你呢?谁都知道,在摄政王府,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王妃。”
“如今,扶砚又对你承诺,等日后你生下的孩子,将会是府上的嫡长子,这句话什么含义,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再者说,如今府上只有你一个人有孩子,你住的院落也是主母才能住的院落,对比之下,司瑶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就算是因为朝局,或者是一时的新鲜感,扶砚对她有了一点点兴趣,可是这丝毫不能动摇你的地位。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胎,不要胡思乱想,把自己稳住,比争什么都要重要。”
柳衣衣把这句听进去了,一双眸子里满是认真。
“好。”
“衣衣记下了。”
“不要看那些眼前的东西,而是要看自己真正得到了什么。”
老夫人笑着点头。
“对。”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柳衣衣站起身,对着她行了一礼,笑容温柔。
“那衣衣先下去收拾了,新的听雪阁里,怕是有很多事情要忙。”
老夫人摆了摆手。
“去吧,若是有什么想要的,缺的,你也可以让丫鬟写一个条子给我送过来,我看着给你置办也是可以的。”
柳衣衣笑容越发灿烂。
“好。”
“衣衣是不会和老夫人客气的。”
“衣衣先告退了。”
她转身离开,等到离开了安华堂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老夫人,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如今,跟您当初已经不一样了。”
“公公只有您一个妻子,可如今,我不是唯一。”
“再者,我已经确定了,扶砚哥哥对那个女人是有情的,我又如何能够放得下呢?”
“我放不下的,我要做的,就是把那个女人给踢出去,让她再也不能够打扰我和扶砚哥哥。”
她轻声呢喃着,宛如魔怔了一样,眼睛里的神色越发癫狂了起来。
“老夫人,我是一定会,把那个女人给踢出去,然后咱们一家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多的糟心事了。”
她定了定心神,转身朝着听雨阁的方向去。
等他离开了之后,南扶砚带着暗卫,以及好几个衣着各异的男人走进安华堂。
“母亲。”
他进了屋里,跪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抬了抬手。
“起来吧。”
“好好的,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南扶砚站了起来,脸上却仍旧是迟疑。
“放火的人,儿子已经找到了。”
老夫人大喜。
“是谁?”
“是哪个该死的,竟然敢放火烧宅,好好的听雪阁,听说被烧去了大半,真是造孽啊!”
老夫人好奇地看着南扶砚,只是南扶砚面色有些犹豫,她的表情慢慢的也就不好了,她似是明白了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
“说吧,是谁院子里的人?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就知道一定是府上的丫头干的事了。”
南扶砚点了点头,朝外看了一眼,老夫人这才意识到,外面还跪着好几个人,想来就是放火的贼人了。
老夫人立刻站了起来,风风火火地朝外面走去。
“我倒要看看是谁,竟然敢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到了外面,她看着那几个男人,尤其是看着他们身上的装束,感到有些陌生。
府上的人,无论男女,都会穿着专门的服饰,而摄政王府。连下人的里衣都给安排了,根本就不用他们买任何衣服。
可面前的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明显不是出自摄政王府,而且看年岁,看模样,应该不是府上的人。
“这些人是谁?”
她转头问南扶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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