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也是信心满满,但听妻子说了翔翱俱乐部一年三换帅后,突然就冷静下来,王动瞬间就印证了一个道理。
于是,王动看着雷大娃满怀信心的脸,想着晚饭时候马正翔不冷不热的态度,便很淡然地对雷大娃说:“明天上午睡起来,你去拜访下马董事长吧,反正也过来了,具体细节到他俱乐部谈,更显得有诚意。”
“嗯嗯”,雷大娃说自己正有此意,“谈了细节,再邀请他去一趟依汾市现场考察,我跟春风厂那边也打过招呼了,两个标准球馆够训练要求,学校初中部有几间空房,改造下办个运动员餐厅,咱们搞特长的孩子也需要。”
跟老大哥没有任何隐瞒,王动也不想雷大娃将来被冷落后失落,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便笑了笑很直接说了自己刚才想的那个道理:“拿省冠军赢得全国冠军冲击世界冠军,这是咱们的目标,不是他们的!所以,哥,拜访是咱们的态度不是咱们低头的屈服,能合作求之不得,不能合作坦然面对。”
顿了顿,他看雷大娃有些错愕,又接了一句话:“咱们一起,你我李老师小赵小王,努力挖掘依汾市的好苗子,再努力一些训练,五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到退休,走到哪一步都无怨无悔。”
“不辜负自己,也是一种成功。”
以为是今天赵慧珠生病受了打击,雷大娃并不理解王动说这些的原因,人在非常悲伤的时候会消沉。可反复想,王动不是这样经受不起打击的人,就算当年因为排球不再摸排球,但骨子里他从来都是迎难而上追求极致的男子汉。
李春晖在旁边本不想多言,她这个人活得简单,家里事情母亲做主,儿子的前途丈夫做主,她呢一门心思做好自己即可,就是在厂里经常的聚会,丈夫在她从不多说话,这是尊重更是爱。
这时候她知道再不解释几句,雷哥就误会了,再加上从小就住对门,她知道这位老大哥的秉性,爱排球胜过爱生命,有这么好的机会为啥突然就冷淡不争取了呢?
“雷哥,王动说这些可能是因为我们刚才聊得沉重,竞技体育是争胜,力求更快更高更强,但这些年咱们国家体育事业发展发生了极大变化,你跟王动在春风厂在八中如鱼得水,那是体制内的福利,如今俱乐部大多都是追求利益为主……”
觉着有些绝对,她斟酌了下举了个例子问了个问题:“哥,一个男排俱乐部,一年运营经费你知道是多少吗?”
愣了下,雷大娃转头看王动,见对方也摇头,只能跟着摇头表示不清楚,在他的理念里,排球还是纯粹的,扯不到商业上。
有些不忍,但必须实话实说,李春晖斟酌了下用词才接着往下说:“哥,不要说顶级俱乐部,就是具备夺冠实力的,一般能维持的小俱乐部都不低于一千万,优秀球员的转会费,教练员、球员工资,梯队建设费用,场馆维护及日常,比赛差旅及奖金等等,付出巨大得到微乎其微,票房、分成、冠名也就是有缺聊胜于无吧,说是‘烧钱’一点都不为过。”
听到这里王动插了一句话:“翔翱俱乐部当下达不到顶级,也不该是能维持,应该属于国内排球联赛十四支队伍的中上游吧,我看他们运行就不错啊。当然,都也明白他们是用俱乐部球队名声拉动自己品牌球鞋的生产销售,这样不好吗?”
“也就是说俱乐部收入分两部分,隐形与表面,这个各俱乐部老板应该算得清账吧。”
看雷大娃频频点头,李春晖知道丈夫也说出了他的想法,她潜意识里已经感觉到,丈夫肯定早晚会去俱乐部执教,而依汾八中早晚也会成为国内中学生排球的一支劲旅。
这很矛盾,一个人不可能兼顾那么多事情,那将都做不好。其实她也很矛盾,丈夫继续留在八中,肯定简单快乐不累;如果去了俱乐部,收入暴涨是不争的事实,尤其能实现抱负,他也有这个能力。
所以,李春晖毫不隐瞒继续说了自己知道的,“翔翱是特例,所以我也把握不住他们的脉,但求贤若渴、努力争冠是他们的目标。”
“至于其它俱乐部,这些年吹联赛,我听得多说得少,但听到的大多都是艰难。哥,跟俱乐部合作要慎之又慎,就算是翔翱,也得多留个心眼,可不敢满腔热情不管不顾,尤其在钱的问题上,他们不投入咱们个人或者单位先垫上,一定是钱先到位再去做事,因为那对咱老百姓来说,就是无底洞。”
“当然,作为一名从事排球事业多年的专业人员,一名小小的体育官员,我对体育事业的深化改革是持赞成态度的,只是在这个运营的过程中,存在诸多摸索或者探索,咱们一家人坐这里聊天,不需要说那么多大环境大道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仅此而已。”
“我记得前年年底,咱们八中刚合并就要打‘春风杯’,你们目标是夺冠,但刚开始谁也不相信你们可以夺冠。后来经过冬训,不停提高,但开始比赛第一场就输给我们体校了,这下子所有人都觉着八中夺冠那都是吹牛。然后呢,一路看似跌跌撞撞,最终又跟体校会师冠亚军决战。为此我专程从省城返回依汾看球,当时我问王动怎么赢,他说了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要调动对手,调动不了就打自己的,绝不能让对手给调动了!最终咱们夺冠了,一个小小的市级比赛冠军本不算啥,但我觉着我丈夫这句话可以拿世界冠军。”
这一席话说出来,似乎前言不搭后语,但王动理解了,雷大娃一知半解,脑子转了好几圈也没明白,但又不能直接问了,他很是纳闷,说少年队,说俱乐部运营现状,怎么又跳到咱们八中打‘春风杯’了?
早晨起来正常去上班,突然接到电话,然后憋屈烦闷悲伤到现在,终于在王动的引导下逐渐接受母亲生病的现实,这会儿雷大娃又说起跟翔翱俱乐部的合作,本不参与但逮住了话头,于是滔滔不绝,也算是自己解压发泄,更是为自己家人把关。
有些听呆了,雷大娃想说点啥但又不知说点啥,王动赶紧解释了几句:“雷哥,春晖不知天高地厚教你怎么跟马正翔谈呢。从个人角度,咱们全家都感谢他这次帮忙,但从学校球队长远发展,必须脚踏实地,不能急于求成,他说啥咱能接就接,不能接就拒绝,绝不能让他牵着咱的鼻子走。”
李春晖听丈夫说完,又接了一句:“我看过体育总局对排球联赛最新改革要求,俱乐部必须要组建各层次不少于18人的青训梯队,青少年球队在每年的建设经费也有具体要求,还要求每年至少举办一次青少年排球训练营。”
“我刚才是不是说联赛十四支球队,错了,是十二支,其中一半还是以省队形式存在,所以这些要求各省级体校就完成了。而翔翱俱乐部是最早改制成完全俱乐部形式的球队,我估摸着他们是看了这个要求后,才琢磨把少年队也就是青训梯队的一部分放到依汾,对咱们的要求重点应该是放到青少年排球训练营这块。”
有理有据,分析到位,雷大娃终于明白了,对翔翱的热情似火也逐渐变成冷静视之,也不由就夸了李春晖几句:“你平时不多说话,这一说都在点上,厉害,不愧是国家级排球裁判,也难怪省体育局这么看重你,从地市直接选拔。”
“这事情怨我”,王动这一天说了第二次这样的话,对待孩子去过少他觉着欠考虑欠沟通,对待翔翱俱乐部的“厚爱”,他又过于热情,过于期盼,所以这句话并不是言不由衷,而是有感而发。
“不说了。总之,咱们积极接触,随时应变吧”。
很晚了,尽管夫妻俩毫无困意,但躺会儿总比这么一直坐着好、王动站起来说了句“咱回宾馆吧”,随即顺带安排了下明天:“雷哥,春晖说这么多也是为咱们好,多想想多了解肯定没错。我意你明天先去拜访,如果对方生硬,你可以马上表达说生意不成仁义在,咱们常联系,然后拒绝便是。我觉着他们冲我的因素多,跟你跟咱们学校肯定不会翻脸,所以,以此为‘要挟’谈谈咱们的条件。”
“早饭后,让刘军坐麻敬的车回吧,或者等你谈完,最迟下午一起返回依汾。各有各的事,你单位一堆事,这里有我跟春晖就够了,转到普通病房就雇个护工,过了危险期我们就一起回去了,慢慢调理康复。”
已然凌晨,无风,但街边还是间或有树叶落下,四季轮换,人生自然,怎么强也强不过生老病死,三个人走到医院门口没停留,随即过马路进了对面宾馆。
王动的性格,从不占人便宜,更不会沾沾自喜自己有人看重,免费的宾馆他不会这么心安理得,于是进宾馆就问前台开了几间房,都是什么价位,然后默默记下。
第二天一早他跟妻子简单吃口饭便去了医院,重症室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看到有护士出来,赶紧咨询情况,回答很简单“问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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