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也急不得,张梅昨晚夜班更不好意思打扰,于是夫妻俩就又坐在了重症监护室门口,等待医生安排赵慧珠去做检查,好歹可以看一眼。
坐着也不知该聊啥,王动看妻子又想落泪,赶紧握住妻子的手,轻轻抚摸她的手背。昨晚俩人就约定不可以再哭,接下来全力配合医生然后耐心陪伴赵慧珠康复。
这个约定是李春晖提出的,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丈夫仍旧伤感,于是理智地说了几句话:“咱们不能再哭了,如果哭可以治病可以把妈妈哭好,那咱俩使劲哭……你是男人,是我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人,尤其现在在省城一堆人看着你,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像在球场一样理智起来。”
看着黑暗的屋顶,王动想说咱们都是在没外人的时候才表现出软弱,但想到老岳父一直在跟前,所以叹口气后说了声“好的”,然后很动情地夸了妻子几句:“平常你一般不参与我们球队的事情,今晚给雷哥说得那一席话很好,我也是茅塞顿开。”
知道丈夫除了当教练时候“复杂”,平时为人简单,再加上亲历混乱年代发生的那些不堪事件,让他一直不能释怀,所以对人情世故不是很喜欢,这也没错,但接下来的路肯定要复杂的很,想不想都得想,因为他已经在国内排球界露脸了。
斟酌了下用词李春晖才继续开口:“其实你要想了解早就了解了,我呢,也想不出春风厂的圈子,那样活着简单开心,但咱们的儿子已经出去了,照你的分析,他要打洲际赛了,做父母的能拉后腿吗?我说的是从思想上到行动上都必须跟上,你说呢?”
明白妻子想说什么,王动更明白自己需要的改变但就是不想太快,要不是这次岳母突然发病,他甚至都不想直接面对马正翔,前几天回依汾他就给雷大娃说了:我专心球队训练,接洽你来,谈判你来,合作方式你定……
又想叹气但忍住了,随即回答说:“你说的对,我明天安排给孩子送点钱吧,走得太急肯定没带,这么多年他的压岁钱都在存钱罐里。尽管集训期间吃穿住能保障,但偶尔也有用钱的地方,尤其还要到海外拉练一段时间。你睡会儿吧,天快亮了,我定闹钟了,七点起床下楼吃口早饭,八点前到医院。”
这个酒店就在马路边,再加上对面就是省心脑血管病专科医院,车流在后半夜仍旧没有减缓,楼道里估计是陪床换班的家属总是有人走动,王动有些想念春风厂的家,这个点万籁俱寂,那是多么舒服的夜晚。
迷糊了会儿悄悄起床出去马路边慢跑了一段路,再回宾馆李春晖正坐着喝水,丈夫的持之以恒是她一直最看重的品质,所以并没有埋怨母亲都这样了还去锻炼,而是指了指洗手间:“冲个澡换衣服咱们去吃饭。”
“换衣服?”
王动之所以当天早上没有加速跑步,就是怕衣服汗透了,昨天上午出来太急迫,想着中午看时间买一身,现在怎么换?
又指了指柜子,李春晖不用多想就判断出:“应该是高胜利昨晚给你放的,一套崭新没有打开的运动服,你俩个子差不多,换吧,他不把你当外人,你也就不要太客气。”
确实如此,高胜利昨晚看王动上衣上还有呕吐物,当时就电话让妻子送到宾馆一套衣服,房间是马正腾安排好的,给服务员说一声便放到了衣柜。
也就是冲完澡换了衣服,王动接到一条手机短信,高胜利:房间衣柜有一套新的运动服,你换上。
想了想,王动回了一句:无微不至,感谢兄弟。
随后李春晖把脏衣服洗了,俩人下楼吃完早饭,手机七点的闹钟才响,真是心急如焚啊,俩人都是如此急切地盼着赵慧珠赶紧好起来。
上午的重症监护室很安静,门口的家属们大多靠在过道椅子上打盹或者默默悲伤,王动坐了几分钟后就跟妻子说出去打个电话,李春晖点头也不问给谁,但猜是昨晚说好的安排给儿子送钱的事情。
刚站起来,手机就震动,王动看来电显示苦笑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
于是接起来低声说了句:“队长好”,就朝外走去,打过来电话的正是陈维嘉,刚刚解散的国青男排主帅,王动在国家队时候的队长。
那边很直接:“你小子不地道啊,不是告诉我坚决不让儿子去王少雷的国少吗?现在不但去了,还如此大张旗鼓。你们父子俩都是如此出场的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说,怎么回事?”
搁往常,王动一句“我儿子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可能就挂电话了,但国青集训在一起相处融洽,再加上昨晚老婆反复说让他学会委婉,不能总是像排球场的超手扣球,不管不顾砸下去就结束。
知道陈维嘉肯定是看了《国家体育报》的报道,他在国青出名也不是因为训练,而是国内心理学大师姚老师收他为关门弟子,儿子这也是,打球没怎么出名,年龄最少的男排国字号的头衔已经有了。
于是苦笑了一声:“队长啊,我也是深受其害啊,这事儿说来话长,不瞒您,我只说一句你就应该理解了,但我说完就完,您也不要再往外说了,好吗?”
手机那边马上说:“你还不信任我啊,别您啊您的了,说事!我其实是多此一举,就算国少这期你儿子参加,国青下期集训也不会有你儿子,他打得再好身体也单薄,肯定承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高对抗的比赛。”
叹口气,这也是正是王动担忧的,只是现在说啥都晚了,估计国少那边的征调函都发到依汾八中了。
就事说事便说明了事:“昨天早上我儿子偷偷从家走了,随后我岳母发病,现在还在龙城心脑血管疾病专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呢。”
王动其实犹豫说不说这个,或者怎么说,但实在气这个王少雷做事不计后果,所以直接就说了,他知道陈维嘉跟王少雷翻过脸,且这个人不爱说闲话,也不怕传出去。就算传出去又如何,反正河右省排球界都知道这个事情了——昨晚河右排协主席闫光打电话了,说今天过来看望。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才又说话,陈维嘉很是生气但也无可奈何:“这不乱弹琴吗?这个人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老队友的情分一点都不顾及了!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如果转北京这边医院,我马上联系。”
很是感激,王动也没隐瞒:“昨晚我父亲就说让转院,这边的院长认为没必要,且我岳母现在还在观察期。队长,本就想给你打电话呢,帮我办个小事情吧,如果觉着别扭你就委托个圈内朋友过去。”
陈维嘉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想到要办的这个事情跟王少雷有关,于是很直接:“面和心离而已,我们不至于话都不说,你是想让我去看看你儿子,嘱咐几句?”
马上说“是的是的”,王动很是佩服陈维嘉这个分析能力,随即就说:“嘱咐的话就一句,保护好自己。你过去后给俩孩子每人留五百块钱。嗯,你可能也知道,高胜利的儿子高飞也去国少了,跟我儿子王冠一起去的。你的银行卡号我知道,在国青期间我登记过,一会儿就给你转一千块过去。”
“小事”,陈维嘉说自己今天没事,一会儿就去趟国少训练基地,“但我很奇怪一件事,你来国青做助理教练时候,高胜利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多照顾你,现在你又给他儿子送钱,你俩惺惺相惜到如此程度了吗?”
不想扯这个事情,老一辈的恩怨当年知道的人不多,也不宜一再提前,所以王动就笑了笑:“队长啊,你啥时候也学得这么八卦了?其实这个不复杂,我们俩认识不久,但已经兄弟相称了,都是出自对排球的热爱吧。”
哼了一声,陈维嘉说了句“我去看你俩的儿子,钱就不要给我转了,就当是我给你岳母买点营养品,就这吧。”
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挂了电话:“你要到翔翱俱乐部当教练的话,咱俩在联赛就是对手了,现在我有些后悔,不该把在俱乐部积累的那点东西都教给你。”
听着听筒里没了动静,王动摇头后轻声叨叨了两句:我还没签约就天下皆知啊,再说了,一个少年队教练怎么就对手了……
正自惆怅,突然听闻有人叫他名字,抬头便看到闫光朝他走来,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赶紧迎上去:“闫主席,这么早您就过来,谢谢啊。”
握手不寒暄,闫光直接问病情,得知赵慧珠还在重症监护室,很着急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有没办法进去,于是就把手里的鲜花递给王动,随即掏出手机直接就拨打号码:“丫头啊,你现在有空没,老爸在你们医院重症监护室这边呢,有时间你过来一下。嗯嗯,好好。”
看王动一脸纳闷,闫光笑了笑解释说:“我女儿在这个医院工作,去年医学院博士毕业后,马正翔董事长帮忙介绍的,张梅院长看上了。”
点头说不错,王动说跟着张院长肯定能学到东西,然后很自然问了句:孩子没打排球?
反正要等闫光女儿过来,肯定是想让她进重症监护室看看,所以就找话题,俩人站在医院住院大楼门口聊了几句。
“当然打了”,闫光刚说女儿博士毕业都没有这么自豪的语气,好像不打排球就成不了材:“高中拿了三次省冠军呢,后来特招就是高水平测试后,进了咱们河右医学院,打过两年大学生全国联赛,但成绩一般。”
“最后能打专业的毕竟凤毛菱角,能通过高水平测试读大学已经很优秀了,现在博士毕业进这么好的医院,多好。”
王动这话很诚恳,但闫光却接了一句好像他语带讽刺:“是啊,像贵公子这样的条件,十二岁就进国字号,确实千里挑一。”
当然,作为河右省排协的主席,省里能出这样的人才他是非常开心的,这句话其实也是有一说一,但加上前头王动说他女儿的话,似乎有些变味,好在都明白对方为人,也就心照不宣不去计较。
闫光接下来的话王动就开始“计较”了,他聘到翔翱俱乐部的事情还没落地,怎么都路人皆知了,还都不是说少年队而是直指俱乐部教练这个位置。
闫光的话很露骨:“不说孩子了,说说你吧,翔翱俱乐部一直想拿联赛冠军,这些年但总不如愿,你这去了有啥打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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