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梨花酪
孟永嘉送的这道点心，倒真是送得极巧。
这梨花酪做的是花朵的形状，色泽雪白，缀以细碎的黄蕊，软糯却并不甜腻，口味清甜淡雅，其形其质都像极了春日的梨花，是她前世后来最喜欢的一道点心。
只是此时做梨花酪的那家铺子，应该还深藏于一条小小的寻常街巷之中，尚未将生意扩张到最热闹的兴业坊，知晓的人应是极少。
这位孟公子，若不是老饕，应该便生活在那家铺子附近。
姚至柔并未多想，因这道梨花酪带来的些许惊喜之情，也迅速被姚奉恩的事情重新冲淡。
十日，说短不短，说长也并不算长。因为凶手未曾留下痕迹，若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这件案子是很容易陷入僵局的。
姚至柔抬手捂住脸，竭力想回忆起前世听说过的那些案子，看能不能从中获得些许灵感。
小翠却蹲在院子里，手里不知在划拉着什么。
采珠跑出去问她，才知道小翠是在回忆案发地的地形。
“房内有纸笔，若是想画什么，直接画在纸上就可以了。”
“我……”小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么好的东西，是小姐才能用的吧？我在地上画就可以了。”
采珠叹息一声，拉了小翠的手问道：“你说你爹以前也是个神探，那在他染上赌瘾之前，你家中应是过得不错的吧？那些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文房用具，不值当什么的。”小翠却是低了头，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我爹嫌弃我是个女孩，我娘又怎么都生不出儿子，在家中都是非打即骂，我长这么大，还没摸过纸笔呢。”
采珠也是愣了，看小翠这样并非毫无见识的乡野村姑，竟是连纸笔都没有摸过的。
她虽是从小做着伺候人的事情，跟在姚至柔身边却是读书习字，针线女工都有涉猎，将来嫁人，也不至于只能嫁那些大字不识的莽汉。
“小姐前些时日还在教我们院中的姐妹识字呢，我替你与她说说吧。”
采珠牵着小翠往屋内走，姚至柔早就听见了她们的对话，示意她们自去书桌前。
“小翠若是记得现场什么样，画下来便是，说不得我们还真靠你找到线索呢。”
小翠得了姚至柔的鼓励，请采珠教她执笔，便在纸上一笔笔地勾勒起来。到了晚间，经历了几次修正的图画便呈到姚至柔面前。
“小姐你看，这便是案发的那处院子的格局。”
小翠用手将画展开放到姚至柔面前，采珠一个个指给她看。
“这里是堂屋，这里是卧室，卧室中原本只有被褥和衣物，衣物都扔在当地，被褥却被抛到院中，且有明显撕扯的痕迹，这就是小翠所说的，凶手是想找什么东西。”
姚至柔点点头，面色凝重地用手指丈量着画上的距离。
如果小翠画的比例正确的话，按照卧室到院子呈转角的路径，被褥应是被扔了两次，才会是现在的位置。
而这两次之间的间隔，多半便是回到堂屋中，在放着李敬笔墨纸砚和其他杂物的斗橱中，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小院本就不大，陈设也极为简单，如此翻箱倒柜都没有找到，说明目标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十分隐秘。
“会是什么东西呢？”姚至柔边用手指在纸上划动，边在嘴里喃喃。
小翠看着姚至柔手下露出点点图案的纸，突然灵光一现，“契书、信件、银票、字据——还有用作信物的小物件，都是极有可能的！”
“正是如此！”姚至柔一下子振奋起来，让采珠将纸笔拿到她面前铺展开来。
“我把可能的东西都写下来，咱们看看什么东西最有可能是凶手要找的。”
但真正写下来后，三人又犯了难。
除了银票的可能性最低，首先排除掉以外，其他的竟都是有可能的。
李敬看起来家境虽不算十分糟糕，但也不可能有多富裕。
赁这处小小的院子，本是为着能考个好成绩，却连仆人都舍不得用。
所以，他手中握有大额银票的可能性极低，凶手也不至于在一看就没有油水的地方为银钱杀人。
因为不知李敬与亲友及其他人的关系如何，也不知他上京，除开应试，有没有别的缘由或者目的，姚至柔告诉自己，在没有足够信息的情况下，不要妄作猜测。
“明天再与方大人和孟大人商量商量，若是没有结果，再看看从尸体上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姚至柔虽恨不得彻夜不眠，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找出真相，可正如孟永嘉所言，拖垮了身子，不仅耽误破案的进程，说不定哥哥知道了，也会为她担心。“小……小姐，你要去看尸首？”采珠皱着秀气的眉，一副要哭的模样。
姚至柔心中一软，“你别担心，到时候小翠跟着我就行了。”
采珠当下真的要哭出来了，她冲过来拉住姚至柔的衣袖，“小姐，你出来抛头露面帮着公子查案已经是万分不妥，怎么能还去看尸首？更何况还是个大男人！不行不行，这种事交给方大人孟大人吧，我不同意！”
知晓采珠是为她的闺誉考虑，姚至柔不忍苛责，反好言好语劝道：“我不会单独行动的，到时也定是方大人与孟大人一起，你不用为我担心。”
“就算这样也不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义庄那种地方多晦气，让人知道了不知怎么看小姐呢……”
姚至柔无法，只好先答应采珠轻易不会去那种地方，采珠才勉强放了心。第二日一早，姚至柔便找到方嗣同和孟永嘉说了三人的发现。
“我们分析了几种凶手可能会找的东西，能严重到杀人的地步，说明那东西对凶手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且十分不易被人发现。”
“我们也曾经想过，会不会是什么信件之类的东西……”
有人在门外脱口道：“还有可能是藏宝图呀！”
众人循声往外一看，只见门口逆着光走进来毛绒绒的一团，与孟永嘉颇为相似，都是一头一脸的大胡子。
不同的是，这人连露出的手背上都是浓密的毛发。
姚至柔不由回头去看孟永嘉，瞬间觉得，他这一头大胡子似乎也没那么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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