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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不辱命。”唐阑将一个盒子递至他面前。
“谢了。”打开盒子,瞥见里面的一抹流莹,陆知处唇角一勾。
“喂喂,我是杀手不是小偷啊,你叫我撬开你家的门进去给你拿这个盒子出来,还要连夜赶来香港,现在只是一声谢谢而已?”不满的抗诉很快变成可怜兮兮的怨念,唐澜四处张望,打量着钟旻的住宅,“千辛万苦跑到这里连杯水都没得喝……”
“不要告诉我这段时间里你不是一直赖在我家的,”陆知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住宿费好了,我不另外算的。”
呃,他怎么知道的,唐阑摸摸鼻子,唉声叹气:“自从你在钟旻身边做事,怎么就越来越精于算计了?”
陆知处哼笑,毫不同情,因为他可以预见自己的住所已经被这家伙摧残成什么样子了。“别忘了我是律师,本来就是从别人身上压榨最大好处的。”
“话说回来,这只手镯有什么用处,要你十万火急地让我送到这里来?”
陆知处微微一笑,“我要用它来交换宋氏10%的股权?”
“什么?”唐阑瞠目,他虽然对商业上的事情没什么涉及,但也大概明白宋氏10%的股权是个怎样的数目,就凭这只小小的镯子?他承认自己对这些所谓的古董一无所知,但起码的欣赏能力还是有的吧,这镯子漂亮归漂亮,看起来也不像值那个数字。
手指摩挲着雕刻了无数精致纹理的镯子,陆知处面沉如水,缓缓道:“那就得看他识不识货了。”
成败在此一举。
钟旻虽然被钟老爷子“下放”至荣华,然而他原来还是钟氏挂名的副总裁,在钟氏也有一些自己的旧部下,但现在他并不打算动用那些在关键时刻才能发挥最大作用的资源,所以钟陆二人将大本营选在了日文科技——那间钟旻为幕后老板的公司。
此时日文的投资部里陷入一片紧张忙碌的气氛之中,总裁张绍亲自操刀,几台电脑之前,除了他一只手按在鼠标上捕捉着那上下跳动的数字之外,尚有几双眼睛紧紧盯住屏幕,以便随时搜集资料供钟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精准的判断。
“二少,宋氏那边似乎察觉异样了。”张绍沉声道,“他们开始回收市场上的散股了。”
投资部经理在一旁插口,“应该没关系吧,只要我们握紧手上的股票不抛出去,再加上陆先生那边的10%……”
“那10%还不是我们的。”钟旻语气淡淡,他的话却提醒了所有人。
陆知处此刻不在这里,为的正是去办这件事,只不过众人潜意识里都把它当作囊中之物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很危险的,一旦他们没有得到那位股东的支持,预定的目标也就岌岌可危了。
“宋氏即使发现了什么也没用,他们现在手头上必定没有那么多资金,否则不必这样一点点地收回去。”张绍看了看时间,不由露出笑容。“照这种速度,他们根本来不及筹集到过半的数目。”
他话未落音,屏幕上的数字停止更新,收市了。
所有人均松了口气,表情松懈下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开始互相谈笑或者出去吃午饭。惟有钟旻坐在那里,双眸依旧看着显示器,似在思索,又像在出神。
“二少?”张绍拍拍他的肩,递来一杯温茶。“你觉得有何不妥吗?”
“还有一个下午。”钟旻接过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
在他看来,宋泽彬这人虽然品行不端,且在前阵子栽了那么一个大跟斗,但这并不代表他是无能的,能够将接过他父亲的棒子这么久,没有几分实力是做不到的。
张绍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接下来一个下午的时间,对我们来说是紧守阵地,对他们来说却是要扳回劣势。”这次钟旻在宋氏所买下的股票,全是分别以不同的人的名义进行的,宋氏那边即使怀疑,也不会想到钟旻头上去。
他顿了顿,又续道:“如果陆先生可以拿下那10%,那我们就万无一失了。”
钟旻没说话,他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他们手上有宋氏45%的股票了,即使陆知处没有得到那个股东的支持,他们也将成为宋氏的一大股东,但如果这样的话便算失败了,假如不能成功入主宋氏的话,那么一切努力都将变得没有意义。
“对不起,老爷他正在午休。”
“抱歉,老爷说他今天身体不适,恐怕无法招待您了。”
“抱歉,我想您还是回去吧……”
花园洋房外,女管家隔着大铁门对这位陌生客人歉意道,连她自己也快忘了这是第几次回绝他了,虽然并不晓得这名男子为何而来,但却对他在大太阳底下站了近两个小时依旧保持着客气的态度颇有好感,况且这位客人面容清俊风度翩翩,奈何她不是主人。
陆知处不以为忤,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以前在监狱时顶着烈日连干几个小时的活是常事,何况现在有求于人,姿态低点也无妨。
“这……”管家有些为难,踌躇了片刻。“那好吧,我再去问问看。”
“谢谢。”为了来见这位收藏界据说脾气古怪的收藏家,他特地换上了一袭清式长衫投其所好,现在他开始庆幸了,长衫衣袍宽大,通风透气,穿久了也没有汗湿重衣的感觉,不然裹着一身西装,只怕现在已经昏昏欲倒了。
下午的战况出人意料的激烈。
宋氏那边为了能收回市场上的散股,不惜压低价格诱使买家将股票抛售出去,这一举措让他们成功收回百分之三到四的股票,由于钟旻他们死死握住不肯放手,所以一直到最后,那45%的股权损减至40%,宋氏也没得到什么实质的好处,算是两败俱伤。
“二少,他们刚才怎么突然奋起追击,好象已经知道有人要恶意收购宋氏一样?”张绍揉揉额角,灌下一大口咖啡,这场持续了整个下午的拉锯战几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心神,可叹坐在他旁边的老板依旧精力过人。
“我们动作太惹眼了,难怪他们要戒备。”钟旻接过旁边递来的温毛巾轻按在脸上擦拭了几下。
“现在我们手中持有的股票和宋泽彬大约不相上下,而且也没有任何股东的支持,这并不足以在董事会拿到话事权。”张绍摇摇头,有种功亏一篑的感觉。
钟旻不答反问:“现在几点了?”
张绍看了眼手表:“六点,离会议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钟旻抿抿唇没说话,桌上手机响起。
“喂?”他拿起来。
对方的声线婉约轻柔,酥麻入骨,却并不是他想听到的那个声音。“钟旻吗?我是梓宛。”
“有事吗?”钟旻缓下口气,不让她察觉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冷淡。
“我想见你,有正事。”
沉吟只有片刻。“好。”
“老爷,那位客人还等在外面,他想见您一面。”
“不是说了不见吗?”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老人回转过身,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无情的痕迹,精神却依旧矍铄得很,竹青色薄丝长袍轻轻曳起,自有一股恂恂儒雅的味道。
“他看来很执着。”管家尽职地转达,“而且似乎有非见不可的急事。”
“每个人来见我都有非见不可的理由。”老人咳嗽两声,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他等了多久了?”
“快三个小时了。”管家小小而善意地夸大了一下,她知道主人喜欢清静不被人打扰的生活,但外面那位客人看起来很诚恳,也不像以往那些上门拜访的人一样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目的表现在脸上。
随意翻了几页书,老人漫不经心地道:“让他进来吧。”
管家微垂下头回应。“是。”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素手捏着瓷匙在印有紫罗兰花纹的精致圆杯里搅拌,咖啡的浓浓方向伴随着佳人身上的典雅端庄一起,沁入钟旻的视线。
“彼此彼此。”钟旻很有绅士风度地舀起方糖放入她的杯子里,对方越是绕圈子,他就更是笃定了她要说的事非同小可。
白皙的眉间微微蹙起,顾梓宛看似不解地偏过头打量他,那可爱的姿态足以令过往男人为她驻足。“再过两小时就是你们钟家的家族会议了,但你看起来似乎毫不着急。”
钟旻笑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要着急?”
“我听说钟爷爷今晚要将钟氏的一部分股权转让,被转让者必须是钟氏子弟中名下现有资产最多,产业发展前景最好的一个。”小巧玲珑的红唇微微扬起,矜持而恰到好处,若是她那一头直发去烫曲,五官再深邃些,简直就是活脱脱的茜茜公主了。“而且,我还听说现在不止钟泓,就连钟京平所拥有的维京酒店其资产也要在你之上。”
“你听说得还真不少。”钟旻伸出手去,将垂落在她额前的散发拂至耳后,脸色平和如初,并不因她的话而有所波动,那样亲昵的动作令两人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对热恋中的男女。“还听说了什么,不妨一一道来。”
顾梓宛乖顺地坐着不动,俨然一个优雅淑女,有问必答。“你手上只有一个荣华,之前钟爷爷又剥夺了你原来在钟氏的职位,现在的你,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钟旻靠向椅背,悠然发问的态度让顾梓宛捉摸不透,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原本十拿九稳的筹码了。
但她仍然说出自己的目的,带着纯真又有点妖媚的笑容。“你可以和我联姻。”
没有听到钟旻的答复,她继续说下去。“反正你我之前早有口头上的婚约,如果现在定下来,你立刻就有顾氏作为后盾,何惧钟泓他们?”
顾梓宛不相信钟旻听了这样一个提议会毫不动心,这将是两相得益的结果——钟旻和顾氏,况且她对自己的容貌对于男人的魅惑力有足够的信心。
“看起来你对钟氏了如指掌,男人不会喜欢有这样一个妻子,但如果作为盟友的话,我很乐意。”钟旻交叠双腿优雅回应,男俊女美,彼此本该就像十九世纪那些在法国香榭里舍大街喝咖啡看落叶的浪漫恋人一般,路人禁不住都会深深回望,谁能料到那笑脸之下的谈话内容竟是如此市侩?
“你的意思是?”没有得到他明确而肯定的回答,顾梓宛追问道。
“你为什么会有和我结婚的念头?”
“我们俩很匹配。”匹配,是无论从家世容貌还是彼此的利益结合来说,这是最实际最标准的答案,至于爱情这种东西,她嗤之以鼻,豪门与爱情从来就是天敌,他们得到一样东西注定就要失去另一样,顾梓宛从七岁起就没抱过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但现在她越发摸不透对方的想法。
“我拒绝婚约。”看到顾梓宛因他的答案怔愣片刻之后转而掩不住愠怒羞恼的种种表情,钟旻薄唇轻勾,“但如果作为盟友,我很欢迎。”
“你以为在你拒绝了婚约之后我还会支持你吗?”生平没被人拒绝过的顾梓宛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她心高气傲的自尊心受挫。
“会的,你是个聪明人,当然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方。”钟旻好整以暇,“我也听说顾氏那边最近不太平静,似乎是为了继承人的纠纷。”
见顾梓宛沉默不语,他又加了一句:“我并不要求在这次家族会议上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但接下来的日子,我想我们会有能达成共识的时候。”
老人慢慢地踱出来,视线所及,那位终于得以进入他宅子的客人此刻正站在一幅画前,似乎看得入神。
他微咳一声,那人转过身,并不像以往上门的人一样西装革履一派现代气息,古老的长衫穿在他身上不显突兀,反而有种闲庭信步的淡然气度。
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穿这种衣服的。
老人怔了一下,目光不失锐利地扫过他,一边伸出手:“请坐。”
陆知处坐了下来,接过管家端来的茶,道了声谢,指着自己方才驻足观赏过的画笑道:“晚辈陆知处,不知这幅画上有青石老人的落款,是否是金老先生的画作?”
他知道此行目的迫在眉睫,但此时此刻却绝不能表露半分。
老人见他谈吐温文有礼,又听他提起自己的得意之作,脸色顿时缓和不少。“那是闲时涂鸦,登不得大雅之堂。”
“过谦了。”陆知处微微一笑,“晚辈看那幅画,山水泼墨之中隐有忘尘之境,斗胆猜想金老先生是位老庄之道的爱好者。”
好话说得不着痕迹,再清高的人也不会觉得碍耳,只见老人脸上的生疏微微有些松动。“你懂画?”
“少时受家祖母熏陶,教过一二,略知皮毛。”陆知处出言愈发文雅了,他也察觉到老人态度的变化。
老人没再说话,喝了口茶,这才慢慢道:“你来这里该不会只为了和我谈画,说吧年轻人,你的目的。”
有了他这句话,陆知处也不再绕圈子。“晚辈想用手中一物换得老先生手中所持有的宋氏10%的股权。”
“好哇,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老人淡淡地笑,态度却是出乎意料的干脆。“你有什么宝贝值得我拿那10%的股权来交换?”
陆知处将那只紫檀盒子移至老人面前,缓缓打开。“凭盒中之物,听说老先生极爱清朝饰物……”
话未竟,老人已看清那里面的东西,脸色立即大变,拿起盒中镯子细细端详,禁不住双手微微颤抖,再抬首,满是皱纹的脸上隐见厉色。
“你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镜子还是很守信的吧,这几千字赶得手快断了~凡是看文回帖的小调戏,看文不回帖的大大调戏,嘿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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