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成王府。
一向寒冷阴暗的小屋里,此时却是热气腾腾雾气缭绕,把平时冰冷的屋子也暖热了不少,屋里几个人,身份各异,年龄各异,却是一派和谐景象,当然,如果躺在床上的那位也下来凑到他们中间的话。
缓归好得差不多之后,便说回明园看看苍伯,瑞成王无法阻拦,只得随了他去,顾无方和陆啸岩跟着过来,见他没什么大碍才算放心,于是顾无方突发奇想说一天没吃东西了,要在这里吃火锅,缓归顿时无语,这里阴寒冰冷的,连个火炉都没有,哪里能吃火锅,没想到顾无方这主意得到了其他几个几个人的一致赞同。
其他几个人,陆啸岩、苍伯、诸葛沧海、影凉,还有秦夕玦。
几个人一拍即合,也不知道都从哪里弄来的东西,火炉刀具菜肴等,一概不少,于是乎,战功赫赫的陆少帅,顾大将军的二少爷,瑞成王府的一等护卫和暗卫,医术精湛的秦女侠,连同老小孩一般的苍伯,开始准备在这屋里大快朵颐,而屋子的主人,瑞成王爷的三公子,刚被册封的景岚王王无可奈何,只能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忙忙活活,自去取了书躺在床上去看,眼不见为净。
顾无方瞅了他片刻,又看了看陆啸岩,陆啸岩无奈,只得跟着他来到缓归床前,早晚都要问,还不如就早一些问了,他看着缓归常年不改的苍白脸色,“缓归,起来过去坐,床上太冷了。”
“我没事”缓归摇摇头,但还是老实坐了起来,看着二人担忧的神色,失笑,“你们不祝贺我一下?怎么都一脸担忧的样子。”
顾无方白了他一眼:“因为我们知道你一点都不想要祝贺。”
缓归笑笑,抱着手放在脑后:“我也不想要你们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啊。”
顾无方又白了他一眼,懒得再跟他说话,陆啸岩看了他一眼:“缓归,为什么要当这个王爷?”
缓归颇有些无赖地看着他:“啸岩,那是皇上的命令,又不是我不想当就不能当的。”
“装,继续装”陆啸岩还未说话,顾无方靠着墙很鄙视地看着缓归:“要是你不想,自有千万个法子搪塞过去,可是那天在朝堂上,就没看你有要搪塞的意思,倒是那个瑞成王世子,你可是真心不想当,急急推脱了。”
缓归冲他举了下书:“狐狸就是狐狸,什么都看得出来。”
“别跟阿鸣一样不学好”顾无方故作抖鸡皮疙瘩,“狐狸狐狸,叫的好像本公子是狐狸精一样。”
“你可不就只狐狸”陆啸岩一直都是淡然严肃,此时也被他们两个逗笑,上上下下打量缓归,缓归笑道:“啸岩,你都看了我好几遍了,真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放心。”
“什么事都没有才不放心”顾无方皱着眉头,“皇上到底是想做什么,还有你,为何要当这个什么景岚王,为啥非要去西然,西然是什么地方,你去了有多危险知道吗?”
缓归微笑:“那是我的责任。”
顾无方和陆啸岩沉默了片刻,满屋子只有苍伯吧唧吧唧吃饭的声音,过了一会,顾无方慢慢开口:“缓归,那不是你的责任。”
缓归沉默片刻摇摇头,却不说话,顾无方挤在他身旁坐下,感觉那冰冷的床铺,“缓归,容伯伯他——”
“他是我的父亲”缓归淡淡笑道,“一直都是,永远不会变。”
顾无方侧头无言,缓归却问:“那些人——”
顾无方道:“我们救了一些,容伯伯保护了一下,其他的……”
缓归沉默片刻,淡淡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此生的罪孽,怎样都无法消除了。”
“你没有罪孽”陆啸岩皱眉,轻声呵斥,“缓归,不要总说这样的话。”
缓归微微一笑,不再说话,顾无方伸出手,在他头上狠狠揉了几下:“臭小子,就不会让我们少操一点心吗?”
缓归歉意低头:“对不起。”
“别说废话”顾无方在他背后捶了一下,只觉心中难受,跳起来,“吃饭吃饭,先吃饭,什么事以后再说。”
他跳到火锅旁边,:“过来过来,你那破床,冷得跟冰似的,坐一会都能把人冻僵,快过来吃火锅。”
“我不饿”缓归拿起书,又躺下,头也不抬,“你们吃,只是吃完了收拾好了,别让我给你洗碗。”
“你不过来吃就非罚你洗碗不可,快过来。”
“缓归”陆啸岩一向沉稳冷静,看着缓归皱眉,“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胃里能受得了吗,过来吃点热乎的。”
缓归侧脸对他安慰一笑,还没说话,一直没说话的苍伯吧唧着嘴一边吃一边说:“王爷去了顾将军那不是,又不会到这里来,过来偷偷吃一点,被发现了不是还有这两个小子替你挡着呢,怕什么。”
顾无方和陆啸岩对视了一下,恨恨道:“你个笨蛋!”
他声音颇大,把其他几人吓了一跳,听他忿忿无奈:“你要笨死了,容伯伯明里暗里说了多少次了,那些破规矩你还守着,真是笨死了笨死了。”
缓归把书放到脸上,假寐起来,不再理他。
他没理会,有几个人可是要理会了,门外一直站着三个人,从顾无方刚开始嚷嚷就站在那听着,按照他们几人的身手,门外有人不可能不知道,但今日风大雪大,呜呜的风声吹着,又几个朋友在一起,更何况明园这地方,请人来都不会有人来,所以还没有人料到外边会站着几个人——
一脸铁青的瑞成王爷,和一边听着里边的对话一边责备瞪着他顾青,还有一脸无奈的陆之遥。
听到顾无方最后一句话,顾青终于忍不住低声抱怨:“二哥,你怎么还这样狠心。”
瑞成王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又是愧疚,他倒是嘱咐了缓归一日三餐照常,奈何这傻小子一回到明园就暗守规矩,他也没办法啊,被两个兄弟一看,只得转头不说话。
陆之遥摇摇头,走过去推开门:“你们几个臭小子,偷吃什么好东西呢?”
“咦”屋里几个人同时愣了一下,陆啸岩讶异:“爹,您怎么来了。”
“不光你爹来了,你顾叔叔也来了。”顾青笑着进来,一吸鼻子:“你们几个臭小子,居然偷吃这么好吃的东西,真该打。”
“爹啊”顾无方嬉皮笑脸地凑过去,然后又抱怨,“你们怎么来了,儿子还一口没吃呢,不许过来抢东西吃啊。”
“臭小子,没大没小”顾青在他头上一拍,顾无方刚要在说话,待看到后头还有两个人进来时,不由自主结巴了一下:“容……伯伯……”
他偷偷向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和陆啸岩一样,不由自主回头去看缓归。
缓归在陆之遥进来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待看到慕容焯成后就要跪下去,被顾青一把拽住,在他身上又拍又摸,“恕儿,好些了没有?怎么又来这破地方,走走,跟叔叔回家去。”
“顾叔叔,陆伯伯”缓归乖巧施礼,之后垂手而立,“恕儿见过父王。”
他总算是不条件反射叫“王爷”了,慕容焯成点头,没说什么,顾青哈哈一笑:“你们几个小子偷吃东西,不请我们几个做爹的吃啊。”
“爹,您吃”顾无方忙招呼几个做爹的过去,却在不停腹诽,这时候来干嘛,这不是破坏气氛嘛。
顾无方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垫子,几人席地而坐,慕容焯成从进门开始一直沉着脸,此时扫了一圈,见缓归又要跪下,脸上一僵,,“恕儿,坐下。”
“都是你这破规矩”顾青哼了一声,招呼缓归,“恕儿来,过来一起吃。”
缓归还未说话,苍伯一边吃一边嘟囔:“有某些人在这,那臭小子哪里敢,你们赶紧爱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凑热闹,让我们自在些不成啊。”
陆之遥忍不住笑起来:“苍伯,你就这么烦我们来,那我们还非来不可了。”
回头对缓归招招手:“恕儿,来,听陆伯伯的话,过来坐。”
缓归对着他笑了一下:“陆伯伯,你们吃,恕儿不饿,恕儿帮伯伯夹菜如何。”
“夹什么菜”陆之遥笑道,“你陆伯伯有手有脚,不用你伺候,快,听话,过来。”
见缓归仍是站着,陆之遥责备看慕容焯成:“焯成,你看你这破规矩,把孩子吓的,年还没过完,就知道折腾孩子,你小时候怎么没见先皇折腾你啊,自己要当严父也别就知道欺负儿子,快让恕儿过来,不然你就出去别吃了。”
慕容焯成对这个自幼相交视他如弟的结拜大哥无可奈何,看了一眼规矩站着的少年,清俊的面容从雾气中看去,有些朦胧,他轻叹口气:“恕儿,你陆伯伯让你过来就过来。”
“是”缓归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他可是不敢在瑞成王跟前坐下,于是老实跪坐着,慕容焯成心里叹气,“好好坐着。”
“就是”陆之遥拉着缓归道,“恕儿,好好坐着,吃点东西,你每次在府里都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就说要了你去给我当儿子,你父王还说什么都不肯。”
顾青抢道:“大哥你还说呢,我都跟二哥要了十几年了,他也没松个口,不然还能轮到大哥你啊,这么好的儿子我早要了,把无方送出去都成。”
“哎哎”顾无方不满意地反抗,“爹,我可是你亲生的,不是你捡来的。”
陆之遥父子笑起来,转头见缓归规规矩矩坐着,只顾着给慕容焯成布菜,面前连个饭碗都没有,陆之遥彻底无奈,吼了一声:“焯成。”
“啊?”慕容焯成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陆之遥沉着脸瞪了他一眼,随后转向缓归,立刻换上了慈父的笑容:“恕儿,过来,到陆伯伯这来,别在你父王那受气,不用管他。”
缓归没等说话,顾青就一拍身边的儿子:“无方,去,跟恕儿换个座位。”
“我不去”顾无方一边吃着一边嘟囔,“容伯伯那么凶,儿子不敢去。”说归说,还是端起饭碗走过去,拉起缓归:“嗯?缓归,去坐我爹和陆伯伯那。”
缓归正要说话,被顾无方一把拽起来:“过去。”
缓归被他拉起来,然后又被顾青拉过去:“来,恕儿过来,坐这。”
缓归被拉着坐在顾青和陆之遥之间,陆之遥从旁边拿过来一只空碗,给他盛了饭:“恕儿,这几天没吃好吧,来,好好吃点,成日里吃那些凉饭凉菜,上次你在府里胃疼得晕过去,你伯母心疼得哭了一晚上,要是让她知道你又这样,还不又哭一场,快趁热吃。”
缓归端着饭碗,他在这屋里何曾吃过一顿热饭,此时端了热乎乎的饭,忽然想起当日之前许多次被王爷责打,都是顾青和陆之遥拼命护着,心里一暖,对顾青和陆之遥乖巧一笑,但他笑归笑,在慕容焯成面前却不敢动筷子,慕容焯成正低头弄菜,忽然觉得几道冰冷冷的目光射向自己,不由打个冷战,抬头看却见除了苍伯之外的几个人都抱怨地看着他,他愣了愣,仔细看了一下,方明白了,看缓归端着饭碗坐在陆之遥和顾青中间,神情乖巧,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沉默一下,方道:“你陆伯伯和顾叔叔让你吃饭,不好好吃做什么?”
“焯成”陆之遥责备一声,“无理取闹,你再骂恕儿,大哥真把你扔出去,让我们自在吃些。”
慕容焯成啼笑皆非,只得低头吃菜,陆之遥又瞪了他一眼,才给缓归夹菜:“来,恕儿,多吃点,大伯每次见你都要瘦一圈,多吃点吃胖了才好,来。”
他和陆青轮流给缓归夹菜,十分顺手,就像照顾自己的儿子,慕容焯成本来埋头吃菜,偶一抬头,心里满不是滋味,抬手把刚刚夹的菜放到缓归碗里,“吃!”
缓归正对付着顾青夹给他的一块鱼肉,突然凌空出来一筷子菜,一抬头,对上慕容焯成纠结复杂的眼神,一哆嗦,差点扔了鱼。
“王……父……父王……”
顾无方一口噎到,咳了半天,按理指着缓归,嘟囔:“这没出息的……”
被慕容焯成拍了一筷子在头上,“吃肉!”
“嗯嗯嗯”顾无方赶紧低头,强忍着笑,“吃肉,吃肉,无方吃肉,哎呀爹你别给缓归夹鱼了,他懒得挑刺,还不会挑,总卡喉咙。”
“嗯?”顾青一愣,“我就夹了……”
“一块”两个字还没出口,被秦夕玦偷偷拉了一下,他顺着秦夕玦眼神看去,正看到慕容焯成夹着一块鱼肉正要往缓归碗里送,一张脸已经沉得像锅底。
顾青含含糊糊不说话了,忍笑忍得辛苦,见慕容焯成的手在半空中尴尬停了一会,然后收回去,开始认真仔细地挑鱼刺……
几人都瞪大了眼睛,眼见着那只被挑得干干净净的鱼肉又从瑞成王碗里移到了缓归碗里,瑞成王好似没看见众人的眼神,轻咳一声,十分淡定地说:“吃鱼。”
复又加了一句:“父王挑好的,不会卡到,吃!”
惊呆了的几人目光又齐刷刷看向缓归,三公子呆了片刻,显然没明白瑞成王的意思,但他还是格外听话,三口两口吃了鱼,就又闷头吃饭,一声不吱了。
顾无方不顾形象笑得打跌,连秦夕玦都忍不住微笑,这一顿饭吃得着实欢乐有趣,几人眼见慕容焯成不甘儿子被顾青和路之遥“抢去”,越来越熟练地“照顾”儿子,更“给面子”的是顾小狐狸,瑞成王夹白菜,他说:“缓归不喜欢白菜”,瑞成王就立刻换豆腐,瑞成王夹鱼头,他说:“太硬,缓归吃了胃疼”,瑞成王马上换鱼籽,还会体贴加一句:“一会吃药。”
……
于是一顿火锅成了顾小狐狸导演的“父慈子孝”戏,只是那当事人完全不知实情,他不敢和瑞成王对视,不敢拒绝瑞成王夹来的小山一样的食物,只好一味低头猛吃,一句话也没倒出功夫说。
结果就是——瑞成王很满意,缓归很撑,众人很欢乐,顾小狐狸——肚子忍笑忍得很疼……
直到半夜,苍伯说要去睡了,顾青和陆之遥和平时一样,夜深了就留宿王府,几个当儿子的收拾了屋子,发现几个当爹的还在门口站着等他们,顾无方嘻嘻一笑,凑到顾青身边,“爹,儿子好冷!”
他故作哆嗦地抱着肩膀跺脚,顾青笑骂一声,却解下大氅披在他身上,顾无方眉开眼笑,嘴上如抹了蜜一般连声道:“爹您真好。”
几人打闹着往前走,慕容焯成走在最后,侧头看了规矩跟在他身边的缓归,想了半天,忽问:“恕儿,冷吗?”
“啊?”缓归正低头走路,冷不丁被他一问,愣了半天,“不,不冷。”
见慕容焯成看着前方,好像盯着顾无方身上,缓归恍然大悟,他出来时被顾无方强行加了一件披风,赶紧脱下来要给慕容焯成披上,“父王……”
慕容焯成回头,眉头一皱,缓归吓到,后退一步,把手缩了回去,讪讪解释:“父王,这是七哥的,不是恕儿,父,父王不喜欢,恕儿再去拿一件。”
慕容焯成顿时明白他想到哪里去了,低叹一声,接过披风,却又给缓归披上系好,横眉立眼:“再胡说,打你屁股。”
到了瑞吉院,顾青和陆之遥要去休息,临走时听到慕容焯成要留缓归一会,陆之遥颇为不放心,连连嘱咐:“焯成,大过年的,不许再折腾孩子啊。”
慕容焯成无语,赶了他们走了,回头见缓归还规矩站着,只能道:“坐下。”
他一指旁边的软榻,缓归老实坐了,听脚步声响,慕容焯成已经到他身后,缓归回头:“父王,不用了。”
“嗯?”
缓归垂眸:“恕儿无碍,不影响做事的,父王不要再浪费内力了。”
他中的寒毒,身子总是发冷,这几日都是瑞成王用温厚内力给他缓解,他却不想再“享受”这样的待遇。
片刻的安静后,缓归能感受到慕容焯成慢慢抬起了手,身子一紧,却没有想象而来的巴掌,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他的头上,之后一声长叹低声响起,慕容焯成轻声道:“睡吧。”
缓归怔怔应了一声,就被慕容焯成按着躺下了,他很少有在醒着的时候在瑞成王面前这样“放肆”,躺地拘束无比,也不敢看慕容焯成,慕容焯成又叹了口气,然后自顾自上床睡觉,不再理会那发呆的少年。
缓归盯着瑞成王的背影,费劲脑子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王爷这是怎么回事,索性闭上眼睛不想了,瑞成王的卧室温暖如春,压下了他身上的寒气,他不由放松了精神,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瑞成王慢慢侧过头,屋里灯光昏暗,照着软榻上卧着的少年,他凝视许久,眼前却浮现出刚刚缓归呆愣的模样,心道,臭小子,一到自己心软的时候就那个表情,总是一副您糊涂了的模样。
真是岂有此理。
更岂有此理的是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顾青走进来一看到缓归站在桌子旁端饭菜,大叫起来:“二哥,昨天不是跟你说,不许再折腾孩子,你居然不守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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