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归最近一直很反常。
慕容焯成在影凉门口逛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进去后,就看到缓归单衣赤脚坐在地上,靠着椅背,抱着膝,下颌搭在膝头,目光茫然盯着前边的水桶,那水桶很大,热气缭绕,衬得他单薄身影,更显可怜。
影凉蹲在他身边,正在温声劝慰:“恕儿,没事的,听话,来洗一下,暖一暖就好了。”
缓归却只是怔怔望着,偶尔摇头,不说话。
影凉又道:“好孩子,什么都别想,一会就好了,听话,恕儿不是最听大哥的话了。”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好孩子,别想那些,都过去了,没事的,有大哥在这,没事的,恕儿相信大哥。”
缓归张张嘴,终于哑声道:“恕儿相信大哥”,却又把头埋在膝间,闷闷的声音低低传来,:“是……恕儿不配。”
“像恕儿这样的罪人,这些,都不配拥有。”
“大哥,恕儿……是个魔鬼。”
“大哥以后,不要再理一个魔鬼了。”
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影凉一手按着缓归的肩膀,一手扶着他手臂,一身的本事,在这个深埋着头的单薄少年面前,却似一点力气都没有,无计可施,压抑无处排解。
再多的罪孽,再大的残忍,在他心里,叫他大哥的这个少年,只不过还是当年那个被遗弃在文莱的孩子。
门口传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影凉抬头:“王爷?”
他手下的身子一僵,之后,更深地垂下头去。
缓归反常,瑞成王也很反常,若是以前,别说他进来时缓归不起来行礼,就只是行礼晚了一瞬,都会得到一顿打骂,而这次,他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慢慢踱进来,很是温和地问:“怎么了?”
影凉赶紧站起来,“王爷,没事没事,属下让恕儿洗个澡,恕儿太累了,不想洗,什么事都没有,属下这就伺候王爷用膳去。”
慕容焯成瞥了他一眼,却没走,反而往里边走来,埋着头的少年明显抖了一下,慕容焯成看得清楚,不由停下脚步。
他想起缓归小时候,也就刚从冰寒殿回来的时候,还没正式做暗卫,在瑞吉院里伺候他,他那时烦事太多,成日里没个好脸色,脸稍稍一沉,站在他身后的孩子都会吓得一抖,有时就弄翻了茶盘水杯,他一个巴掌打过去,那孩子疼得再厉害,也会立刻跪下请罪,偶尔大着胆子抬头,说“父王不要生气”。
那时的孩子,还会趁他不在意时,胆怯叫一声“父王”。
慕容焯成怔了一会,才又迈步,走到缓归跟前,缓了语气:“天气冷,寒气重,进去洗洗。”
影凉张大嘴巴,好像不认识了瑞成王,连话都不会说了。
缓归身子更僵,木雕泥塑一样,动都不会动了,却还是埋着头,不肯说话。
影凉唯恐慕容焯成发火,却见他看了一眼稍稍凉下去的水,又道:“累了?热水驱乏,洗完再睡会就好了,你影凉大哥忙活了一下午,总要给他个面子不是,听话,进去。”
影凉瞠目结舌,不由自主就去掐自己胳膊,慕容焯成一瞪眼,“什么毛病?跟恕儿学的?你当大哥不会教他点好的,还跟他学些臭毛病,再打桶热水去。”
影凉哑然,往出跑,未到门口,却听身后疲惫的声音响起,“不用了。”
影凉一脚停住,回头看,缓归已经抬起头来,开着门都是凉气,他额角却都是汗,湿漉漉的头发垂着,苍白的一张脸,却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王爷,属下这样的罪人,哪里有资格用热水,王爷若嫌属下脏,不如用盐水……”
“恕儿”
影凉惊呼一声,一窜进来去捂缓归的嘴,“我的小祖宗啊,胡说八道什么呢,烧糊涂了啊。”
缓归却已经再次低下头去,抱膝坐着,再次沉默。
影凉慌道:“王爷,恕儿发烧了,说胡话呢,您别怪他。”
慕容焯成垂眸看他们,凝视良久,蹲下身,抬起缓归的脸,手掌覆上他的额头。
满手的滚烫,慕容焯成没在意影凉惊讶的目光,轻轻拭去缓归头上的汗,凝视那张熟悉的俊秀容颜,那漆黑明亮的眼神,和多年来一样,不敢和他对视。
慕容焯成摸摸那有些潮热的脸颊,声音忽然就变得有些沧桑,轻声问:
“很委屈?”
没有回答,缓归僵直着身子,连眼珠都不转,就那样怔怔盯着地板,影凉却被那三个字问得鼻子一酸。
委屈,王爷,您可知道,您的儿子,多年前就不知道什么是委屈了。
委屈的时候无人可诉,无人来疼,那再委屈又有什么意义呢。
慕容焯成似并不在意缓归的回答,轻轻理了理他的头发,声音淡淡的,却是温柔的,像是在和儿子闲谈。
“本王知道……”
“难过……就哭出来,没人笑话你,没人敢笑话……笑话本王的儿子。”
“想怎样发泄,就怎样发泄,本王不怪你。”
“本王知道……恕儿委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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