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陌上花 > 第九十五章 戏里戏外

??缓归最终还是迟了一个时辰回去。

  背后是火辣辣的疼痛,那十几下不是惩罚他晚回来的,是惩罚他刚刚在街上“冲撞”了文莱四王子。

  黑衣被撕开,瑞成王握着藤条,看着那依旧单薄的暗卫黑衣和伤痕斑驳的脊背,有些头疼。

  拿藤条点了点缓归的背,慕容焯成沉声问:“说,为什么打你?”

  “回王爷,属下迟了一个时辰。”

  瑞成王想了想,好像之前有过规矩,别说一个时辰,没有在规定时间回到王府,哪怕是迟了一刻钟,都要挨罚。

  他咳了一声:“还有呢?”

  缓归声音很平静:“回王爷,属下不该在街上冲撞四王子。”

  风声一抖,缓归身子一紧,自己是太久没挨打了吗,竟然不习惯了?

  “啪”,又是一下,“再想!”

  缓归抿唇,沉默了半天,“回王爷,属下……不知,请王爷责罚。”

  他刚刚回府就被带到泰阿堂,徐威齐天他们都在里边,包括慕容尧钧和徐威的儿子徐源,他甫一进来,便被指认在街上“冲撞”了文岭,除此之外,真没想到其他的。

  不知,不知你请什么罚?慕容焯成怒火腾地又起来,“趴下!”

  缓归依言伏在地上,却被慕容焯成抽在背上:“裤子。”

  缓归猛地抬头:“王爷……”

  慕容焯成又抽了他一下:“还要本王说第二遍吗?”

  缓归紧紧咬着唇,他去衣受刑早已习惯,但那都是别人打别人罚,这还是头一次被要求脱裤子被慕容焯成亲手打,不知为何觉得十分尴尬害羞,咬着牙不肯就范,这是他第一次在慕容焯成面前抗刑,慕容焯成气得不轻,怎奈几下打过去,缓归硬是不肯妥协。

  纵使平时再不待见缓归,有将军还是忍不住开口:“王爷……”

  慕容焯成一眼瞪过去:“你们几个,都滚回去反思去!”

  没人敢再说,几个人都跑了出去。

  慕容焯成一脚把门关上,又恶狠狠道:“脱。”

  他以为缓归是因为有外人在,谁知道没了外人他还是紧紧拉着自己的腰带,慕容焯成又好气又好笑,他在军中长大,见惯了将士挨军棍,有些将门之子从小调皮捣蛋,被扒了裤子挨打他也见过无数,心道都是男人,有什么害羞的,没想到这个历来最恭顺的孩子居然敢抗刑,一脚将缓归踹翻:“再不脱本王就把你扒光了吊在院子里,让众人都看看三公子赤身受罚的样子,你自己看,选哪个?”

  哪个都不想选,缓归死命抵抗了一会,最终还是放弃,慢腾腾跪了起来,哆哆嗦嗦去解自己的腰带,慕容焯成见他犹犹豫豫反反复复,几次三番之后,终于豁出去一般一松腰带,将裤子褪到了腿弯之处,然后立刻趴在地上将头埋下,像只害羞的小鸵鸟,刚刚的怒气忽然消散,十分想笑,忍了半天,举起藤条打了下去,一边愤愤地问:“再想,为什么打你?”

  刚刚不是说过了,缓归嗫嚅着:“属下回府迟了,还冲撞了……”

  “啪”,又是一下,缓归脸一红,“属下知错。”

  又是知错,你知什么错?慕容焯成仰天无语,一把拽起缓归,往桌子旁一按,将藤条对折,宛如拿着根戒尺,噼里啪啦毫无章法打下去,一道道红檩子立刻肿起来,慕容焯成怒吼:“跟本王说实话,是你冲撞了文岭吗?”

  “回王爷,是。”

  “啪”,“你再说一遍!”

  “是”

  “啪”“再说!”

  缓归满脸通红,“是……”

  “你还‘是’!”慕容焯成怒不可遏,“说一句实话那么困难?啊?你就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跟本王说,啊?”

  “叫你没事替人顶罪,很好玩是吗?”

  “说句实话不会吗?说句实话本王会吃了你?”

  “就你这性子,你会当街去顶撞文岭,你当本王是傻子啊!”

  “尧钧和徐源那谎话连个草稿都不打,别人不知道,本王还不知道吗,他们说是你你就应了,替人挨打很有意思?”

  “你就笃定了本王不会信你?你个小白眼狼,你连本王都不信,小白眼狼。”

  瑞成王怒火冲天,怒不择言,把刚才徐威骂徐源的话和之前秦书画骂缓归的话一下子结合到一起,一句比一句溜,藤条也甩得呼呼生风,外边人听得心惊胆战,却不知那藤条落下时,早已没了多少力度。

  但被按着的少年,早已被打懵了。

  他懵了不是因为他疼,也不是因为他听懂了瑞成王的话,事实上他根本没听清慕容焯成说了什么,也完全忘记了疼,他正为自己现在的处境而羞得无地自容。

  凤鸣常挖苦他,说他堂堂听雨阁阁主低声下气给人家当暗卫,丢不丢脸,他从没觉得身为阁主当暗卫有何丢脸,倒是堂堂阁主被扒了裤子按在桌子旁像小孩子一样被打屁股,虽说打人的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但他还是涨红着脸,几乎就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不容易等到瑞成王停手,手一松,缓归立刻滚到一边,扑通摔到地上,又迅速爬起来,手忙脚乱拉上了裤子,一刻都没停,慕容焯成看得一愣一愣的。

  “本王说打完了吗,脱下去。”

  缓归的手顿了顿,颤抖了片刻,才又慢慢脱下裤子,慕容焯成蹲下身,正要再逗他,却看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颤抖着,满脸隐忍的表情,顿时不忍。

  “怎么了?打疼了?”

  缓归睁开眼,平日里他无论被打成什么样子,都是平静得像不是打在他身上,此时清澈深邃的眸子里却雾蒙蒙的,没有眼泪没有痛苦,但是那隐忍的表情却比眼泪还让人难受,慕容焯成看着他,竟似看到了一个被无故责打极为委屈,想哭又不敢哭的孩子,心里一软,不由自主抬手给他理了下被汗水粘在额间的头发:“还是,委屈了?”

  缓归低下头,低低的声音传来:“属下不敢,属下没有。”

  到底是不敢还是没有,慕容焯成无奈,拍了拍他脊背,笑笑:“还是,恕儿害羞了?”

  缓归头埋得更低,想是隐忍到了极点,还是那句话:“属下不敢,属下没有。”

  慕容焯成心里一叹,摸了摸他的头。

  “明知道他们是陷害你,为什么还要替他们顶罪?”

  缓归这才抬起头,看向慕容焯成的眸子里有些不解和惊讶。

  慕容焯成心内一窒。

  “是觉得本王不会信你,还是觉得即使信了,也还是会责罚你?”

  缓归没有说话,低下头,但眼中转瞬即逝的神色已经让慕容焯成得到了答案。

  天色渐晚,泰阿堂外点了灯光,屋里影影绰绰,不太真实,恍惚间似是听到很多很久之前的话。

  “父王,不是钧儿做的,是楼恕,是他。”

  “父王,是楼恕打铸儿,楼恕他欺负铸儿。”

  “王爷,不是我,是三公子。”

  他看到当年的自己,一身威严站着,说着绝情的话。

  “把这孽障拖下去,重责!”

  那清瘦的少年总是一言不发,但偶尔抬头看向他,眼睛里是他常年刻意忽略掉的光芒。

  这些年,替人顶罪的次数,数都不数不过来了吧?慕容焯成想,而自己,又何尝相信过他一次,或者,哪怕相信了他,又何尝对他宽容过一次。

  那么现在,他又拿什么来要求那早已习惯被陷害、被无故责罚的孩子?

  他想苦笑,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缓归却已经抬起头,有些不安。

  “王爷,您怎么了?”

  “王爷?”

  慕容焯成回神,凝视着那双眼睛,没有怨恨,没有委屈,没有不甘,只有因自己久久沉默而产生的关心。

  他笑了笑,拍拍缓归的头,拿眼神在屋里巡视了一番,还是低头问他:

  “有没有药?”

  缓归被问得一愣,半天才从怀里取出瓶药来,慕容焯成也没细看,按着他伏在地上,倒出药水,慢慢涂在缓归屁股上,缓归又羞又惊,忽地跳起来,连着后退几步,一脸戒备看着慕容焯成。

  慕容焯成气得不轻:“趴下!”

  缓归提着裤子,哆哆嗦嗦看着他,最后还是再次妥协,重新趴在了地上。

  在他的印象里,慕容焯成还从来没跟他上过药,温环倒是上过,不过上了一次就预示着接下来更恐怖的惩罚,他胆战心惊地等着,听到王爷有些怅然地开口:“本王知道不是你,恕儿,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不是你做的事就说实话,本王会相信你,也不会让你为你任何人顶罪,记住了吗?”

  缓归正在琢磨这是不是王爷又变了花样折腾他,听到这话,愣了一愣,不由自主扭头去看慕容焯成,一脸王爷是不是糊涂了的神情。

  慕容焯成故意瞪眼:“听懂了吗?记住了吗?再记不住,本王还这样打你。”

  缓归一哆嗦,哪里管听没听懂,立刻应声:“记住了,属下知错,属下再不会了。”

  “啪”,屁股上猛地又是一痛,那“刑具“不似藤条柔韧,不似棍子粗壮,也就那么一下,缓归从没经受过,迷迷瞪瞪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是瑞成王气不过,给了他狠狠一个巴掌。

  缓归完全傻了。

  若说刚才被藤条打,他还可以安慰自己权当是别人行刑了,现在十七八岁的大人了光着屁股被揍了一巴掌,已经不在他能理解的范围内了,扭头看着瑞成王,睁着一双大眼睛,满眼茫然惊慌,脸红得能滴出水来。

  慕容焯成憋着的火一下子被浇灭了,盯着缓归看了半天,终于忍俊不禁,使劲揉了揉缓归的头发,大笑起来。

  “有这么委屈吗,你问问无方和啸岩他们,哪个没被扒了裤子打过,去年这时候,无方出去逛花楼,被他爹按在院子里,当着满院子的人扒了裤子狠狠揍了一顿,也没见他害羞啊,跟没事人一样。”

  我又不是他,缓归很是无奈,他不知道委屈,也不知无辜,但现在的表情在慕容焯成看来,明显就是既委屈又无辜的模样,不由又一笑。

  “不就被本王打了屁股吗,又没有别人看见,你小时候光着身子本王又不是没见过。”

  缓归更是无语,不顾其他低着头不理会他,慕容焯成说完却自觉反思了一下,自己似乎还真的很少见到这孩子光着身子的时候,小时候他都是苍伯在照顾,自己不肯理他,长大后就总是赤身挨打,自己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慕容焯成摇摇头,赶走脑中五味交杂的感情,摸摸缓归的头,温声道:“好了,别难过了,本王以后不这样打你就是了,本王保证。”

  您老人家的的保证谁信,想怎么打不就怎么打,缓归腹诽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答话:“谢王爷。”

  只希望王爷这句是真的真的,不然他可真要羞死了。

  瑞成王却心内窃笑,他刚刚看徐威知道真相后打徐源,那小子虽是被揍得狠了,但还是紧紧拽着徐威衣角,泪眼汪汪眼巴巴瞅着老爹,徐威明显早就心软了,这臭小子,怎么就不见他嘴甜一点服个软求个饶的呢,看来以后得多用用这招,看他还犟不犟。

  他心里想着,手还放在缓归头上,不自觉一下下摸着,摸着摸着忽觉不对,那黑发竟比刚才还要湿,仔细看了手里药瓶,这才发觉,竟是那烈性的醉华露。

  慕容焯成又惊又痛,“混账,谁让你拿这药的?”

  缓归硬着头皮抬头,一脸无辜,“回王爷,属下只有醉华露。”

  慕容焯成一愣,一扬手,把药瓶扔的老远,摔得粉碎,怒气冲冲道:

  “以后不许再用这药了,听到没有?”

  缓归眨眨眼,睫毛颤了颤,然后抿抿唇,低头,“属下记得了。”

  慕容焯成满腹的火没地方发了,动了动嘴唇,满心惆怅无奈,最终也只能把手放在缓归头上,长叹一声,再无言语。

  

  泰阿堂里,黑衣的少年静静伏着,天朝的战神瑞成王轻轻揉着他早已凌乱的头发,失神地看着窗外,不知魂飞何方,只手下的动作温柔,一下下,若不是那少年身子微微颤抖,真像是慈父在安慰受惊的爱子。

  诡异静谧的气氛停了很久,脚步声突然响起,齐寿的声音从外边传来:“王爷!”

  随着他声音响起,刚刚羞惭伏着的少年猛地抬头,看向瑞成王,连声叫着:“王爷,王爷……”

  柔软的声音带着焦急,倒像是个被父母责罚害怕别人看到丢了面子的孩子,慕容焯成回神,低头看去,忍不住笑起来,拿指头弹了弹缓归额头,“臭小子,记住今天的教训了吗?”

  缓归连连点头,他从小被打,第一次这样乖顺认错,慕容焯成轻笑,拍拍他脑袋:“行了,起来吧。”

  缓归连谢恩都没来得及说,立刻提了裤子站起来,一刻都没耽误,动作迅速无比,慕容焯成再次笑出声来,看他系好腰带,才道:“进来吧。”

  齐寿奔进来,完全没注意屋里莫名的气氛,声音激动颤抖。

  “王爷,大小姐回来了!”

  “哗啦”一声,慕容焯成早已起身,碰倒了桌案,桌上东西散落一地,缓归抬头,瑞成王已经奔了出去,高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泰阿堂外。

  齐寿随着冲了出去,在转弯处无意间回头,庄严肃穆的泰阿堂笼罩在暗夜中,里边的一切都隐在了黑暗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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