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鱼和尚对欢喜公子说完这话,竟对其他任何人都视若无睹,只是绕过三阳居士的阻挡,腼腆而热情地向墨恒搭讪:“这个,这个……小僧已经自报了名号,敢问施主贵名贵姓?”
说着话,这千鱼和尚有些拘谨地挠头,似乎有些紧张地期待地望着墨恒。
“……不敢,在下墨恒。”
墨恒俊脸微沉,皱着眉头回道,明显的敷衍了事,一副举止有礼却不愿与他深交的模样。
因为千鱼和尚的打岔,欢喜公子虽然转眼就从惊疑中回过神,并冷静下来,但也没准备再对墨云书和三阳居士一逞口舌之快,而他右侧百丈处,自始至终都无人走出来。
这还要说众人所在之地,此地正处于下面众多灵山脉络的正中心的正上方。
此地与先前墨云书收取罗盘碎片的地方一样,因为下方山脉中另一块罗盘碎片的天然禁制影响,空间比周围万里内的其它任何地方都稳固许多,不惧一般的拼杀,更不会因为神识的精纯能量而引发震荡。
否则三阳居士和欢喜公子谁敢贸然拼斗,甚至探出神识肆无忌惮地探查对方?就不怕将空间激荡破碎甚至湮灭而反受其害?
也正是因此,无论是欢喜公子,还是先墨云书一步到来并隐藏在欢喜公子右侧的人,都不必因为空间的脆弱而有什么后顾之忧。他们都显然知道些下方自然凝聚天然禁制的“宝物”的珍贵,是以无一不虎视眈眈,谁都没有退让之意。
或许在他们看来,墨云书虽然名气不小,却也仅仅是化神圆满而已。
“我儿过来。”
墨云书心机深沉,平日里总是淡漠没有表情,但他法力高深,自有不怒而威的气魄,此时他只转头对墨恒招了招手,就把墨恒招到身边,既打断了千鱼和尚对墨恒的纠缠,也从墨恒袖中收取一物,正是被墨恒收在乾坤袖中,正开始修炼灵妖法门的溪玉娃娃。
墨恒毕竟曾是化神境界,顺应墨云书的法力而伫立不动,自然而不拘束,聚精会神地看他施法,眼中大有崇拜敬佩之意,丝毫不理睬千鱼和尚。
千鱼和尚在他不远处不敢靠近,干转悠着,连连叫道:“墨恒施主,墨恒施主……”
墨恒皱眉,脸上有些莫名深意的平静,对他的呼唤只是不理。
“去。”墨云书此时已经故技重施,一掐法决,法力凝聚出玄奥的罗盘虚影,往下一拍,罗盘虚影倏然闪过千丈,没入下方的灵山深处,随后将溪玉娃娃也往下一送,淡淡吩咐道,“无须顾忌什么,本座在此,无人能够伤你。”
溪玉娃娃木着小脸,撅着小嘴儿,它先前尝到了灵妖法门的好处,这回就不再害怕,但被墨云书像催使法宝一样禁制着驱使,还是让它紧张得很,却来不及说什么,只求助似的看了墨恒一眼,就身不由己地往下方灵山深处飞射而去。
墨恒法力传音地安抚它:“莫怕,莫怕,待你回来,我向父亲求来灵丹给你吃。”
欢喜公子眼见墨云书根本没有亲自动手,反而驱使灵物,不禁脸色一变:“你有这等灵物?”忙对右侧喝道,“道友所来难道不是为了仙草仙丹?既然如此,怎的还能一直冷眼旁观?”
下一刻,右侧果然涌现一阵强烈的法力波动,但是随后仿佛又被什么给压抑住,再无声息。这次连修为在炼气大圆满的墨恒都看得出来,很明显,隐藏在那里的人中,其中一人想要动手,却被另一人给制止了。
欢喜公子脸色又变,一咬牙,猛然后退百丈,手中白玉折扇往下一丢,顿时听得一声长鸣,白玉折扇光辉灿烂,居然化为一只白色蛟龙的虚影,虽是虚影,但也气势汹汹。
三阳居士冷笑着将金葫芦也往下一掷,喷吐出金光剑影,恰恰拦住白玉折扇所化的白蛟。
欢喜公子大怒,瞥了墨云书一眼,见墨云书双目微闭,没有理睬他,他脸皮通红,却大了胆子,对着三阳居士喝骂道:“区区化神初阶,你也敢拦我?”
三阳居士这回却不动怒,用同样的语气回道:“小丑样的东西,也敢在天师面前撒野?”
欢喜公子闭嘴不说,手一掐法决,就要催使白蛟破去金光剑影。
墨云书一手背负身后不动,另一只手轻轻一抬,看也不看,简简单单地对他屈指一弹,一团云气登时冲着他穿破空间而去,仿佛云游天下般逍遥而疾速。
“哼!”
欢喜公子眼眸一缩,一边竭力地后退避让,一边快到极点地舞动一双袍袖,朵朵粉红烟雾从他袍袖中喷洒而出,迅速凝聚出三个娇美如花的女子虚影,这些虚影刚一现身就对上那朵小小的云气。
“哧哧哧——”
几乎同时三声空间磨合的碎响,三个粉红娇笑的女子虚影如同被烈日照的雪一般,转瞬之间化了个干干净净,而那朵云气只是缩小了一些,速度毫不减慢,仍是射向欢喜公子。
欢喜公子这才骇然失色,一缕传音似的惊呼瞬间在天地间回荡:“你怎的会有空间神通?你不是化神圆满吗?难道你竟然已是半步返虚的修为?”
传音未歇,欢喜公子狠狠一咬牙,匆忙将一块粉红云锦怕扔出爆开,“轰隆”一声空间炸裂的碎响,粉红雾气漫天飞舞,天地间好像飘起了红雾,千丈间这方看不到那方,却也才堪堪抵挡住这朵墨云书随手弹出的云气。
“墨天师神通高强,小生佩服!”
欢喜公子咬牙切齿,对下面那件仅次于灵宝的高阶法宝白玉折扇一招手,见了鬼似的转头亡命狂奔,再也没有先前肆无忌惮的挑拨。
化神中阶,凶名赫赫的欢喜公子,在墨云书面前,竟当真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墨云书静立如山,威严莫测,对欢喜公子的逃亡如视儿戏,并不出手劫杀。
三阳居士看了墨云书一眼,并不意外,一如既往地敬畏不已。
墨恒在一旁看得心下暗震,轻声请教道:“父亲为何没有杀他?”
墨云书看他一眼,眼底微不可见的有些柔和,淡淡说道:“我儿不知,此人身上有些古怪,为父现下无瑕推演,留他以后或有用处。”
话音刚落,墨云书突然脸色微寒,低低地哼了声,“蠢物,找死。”
右手伸出,只是一转,袖中便飘起一片符箓,宽厚的手掌将这片大如书册的符箓抓住,法力灌输其上,往下轻轻抛出。
符箓化为流光,一闪没入下方灵山。
下一刻,溪玉娃娃捧着一件东西,慌慌张张地窜飞上来,后面追杀而来的两只穿山甲似的狰狞灵兽则被后方追赶上来的符箓流光懒腰一转,斩为四段,齐齐惨号一声,通体燃烧起来,转瞬之间化为乌有。
符箓却未消失,而是飞回了墨云书袖中。
而下方紧挨着山脚的地方,一声低低的痛楚闷哼响起,随后两个人影显现出来,男高女矮,衣着朴素,都惊惧地看了墨云书一眼,随后那男修低喝一声:“走!”抓住女修的手,遁光离去,快得不可思议。
墨恒对墨云书的强悍神通早已司空见惯,并没有太多吃惊,只是眼看着那逃跑二人。
——是他们?原来现在他们还没有被墨云书收服,看来也不远了……
墨恒看得清楚,下方两者以后正是墨云书的爪牙之二,乃是一对乱-伦兄妹。
据说这对兄妹夫妻自幼失去父母,幼时过得十分困苦,长大后为了彼此相合,就将以前为难他们,以后又反对和指责他们的亲族杀了个干净!很是有些凶恶名声,尤其善于驯养凶兽,刚才的穿山甲就是他们炼化的奴仆。
墨恒眼睛微微一眯,突然低声道:“原来是有逃命的本事,怪不得胆敢抢夺父亲看中的宝物,这两人应是先前躲藏着欢喜公子右侧百丈外,后来悄悄遁到下面想要暗中取宝的吧?哼,当真不知他们缘何这般小觑天下高人,不过,孩儿倒是对他们的隐匿本事,还有那遁光神通有些好奇。”
墨云书正打量着手中第二块罗盘碎片,听闻此话,果然不以为意,淡然说道:“哦?下次遇到,为父将之拿下交由我儿处置就是,无非一些小手段,我儿也无须惦念。”
说着将罗盘碎片收起,转眼看向墨恒,有些教导之意地说,“不过,我儿还需收心敛性,你那青莲道法才是大道,日后悟出道理,自会收获神通,远非这些小道可比,万不可因小失大。”
墨恒微微一怔,忙低头,恭谨郑重地应着:“是,多谢父亲教诲,孩儿记下了。”
“……唉,墨恒施主,墨恒施主?”
千鱼和尚苦着脸,挠头不已,也不管墨恒理不理他,更不管别人怎么看他,甚至不理会周围的紧张气愤和斗法,兀自罗哩罗嗦,挖尽脑筋地对墨恒大诉衷肠。
“墨恒施主,你是不是误会小僧了?你可莫要误会啊,小僧虽然修炼的是欢喜圣法,但小僧从未与谁苟合,小僧尚是童子之身。墨恒施主若是瞧小僧不能入眼,小僧这就还俗如何?小僧,小僧对墨恒施主当真是一见钟情啊,墨恒施主果然就是佛祖指点小僧的道侣……”
“哎哎,墨恒施主,等等小僧。”
墨云书好似没听到千鱼和尚的嚷嚷,带着墨恒化光飞去,浑厚的男中音虽然淡淡却十分有力:“我儿初入炼气大圆满,道心只怕不太稳固,且在为父身边静心修炼,不必理会外物侵扰。”
三阳居士则收到墨云书的神识传音,自有别处要去,眼看着千鱼和尚踩着破木鱼,追着墨云书和墨恒飞远,一时嘴角直抽搐,满脑门的黑线,摇头叹着:“哪来的疯癫和尚……”心中却为墨云书对墨恒的态度而感到震惊:没想到这墨恒少爷如此有手段,竟能得天师真心爱护!
……
此后接连数日,墨恒一直跟随墨云书在这无穷无尽的仙府洞天空间中四处飞遁。
飞遁时,墨云书强劲的臂膀将墨恒揽在怀中,护佑得墨恒不受丝毫风吹;停歇时,墨云书指点墨恒的道行修为不足之处,极其具有耐心;有时面对墨恒对某事的疑惑,墨云书英俊威严的面庞上甚至会显得柔和,然后细致地为墨恒讲解……
这样望子成龙、我行我素的墨云书,虽然称不上慈爱,但也足以让人感觉到关切爱护。
这让墨恒毛骨悚然。
——不对,墨云书对我……太有些不同寻常……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墨恒微笑的神情下,心中的怪异和不安越来越浓。
数日间,墨云书又击退了几波不识趣的化神境界修炼者,只不过一直没有痛下杀手,不知暗下有什么计较,与此同时,他也收取了许多墨恒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只是没再有罗盘碎片。
墨恒在承受墨云书的关怀之余,也经常得到墨云书的指示,时不时摘取几株对突破化神境界有些效用的罕见灵药,再交由墨云书炼成丹药,日日积累下来,居然收获颇丰,各种各样的灵丹都被他分类装在锦绣法囊里的玉瓶中。
如果一直这样,墨恒即便不安,但也知道一切都是对自己有利,倒也还好。
可美中不足的是,千鱼和尚锲而不舍地跟着他,无论墨云书带着他将这青年和尚甩开多远,千鱼总能很快地追上来,并且微微苦着脸对他劝说告白,奇怪的是,墨云书居然从不对他动手。
甚至,这一天,墨云书突然一顿,眼中有些深沉,脸上也有不知名的意味闪过,随后竟然对墨恒说道:“我儿这些天来也见识了不少化神高手,为父也给你炼制了救命灵丹,为父现下有要事在身,我儿自去玩耍吧。”
说着,将一块碎玉状的令牌递给墨恒,“此物可带你寻到虎玄青,他道行精湛,可护你周全,你去找他。”
然后头也不回,沉着脸抛下墨恒,足下一顿,踏光离去,一转眼就远到天边,再一晃,整个人消失不见。
饶是墨恒胸有城府,也被他弄得呆了一下。
墨恒并不知道墨云书的乾坤玲珑塔中还坐镇着墨家祖宗墨一儒,而且墨云书必须接受墨一儒的命令,此时任凭他对墨云书如何了解,也猜测不到墨云书到底玩的哪一出,轻轻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幻间,暗暗将这些日子的怪异一一在心中思量。
这些天,他其实累得很,既要应对墨云书那突如其来的诡异的“爱护”,又要听从墨云书的指点,努力沉心静气地悟道修炼,现在突然离开墨云书的宽厚怀抱,登时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墨恒施主,令尊大人肯定是被小僧诚心打动……”
千鱼和尚一见墨云书离开,连忙踩着木鱼靠近墨恒,浓眉大眼地欢喜笑着。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一直温和有礼的墨恒,下一刻突然变了个模样。
“闭嘴!”墨恒蓦地寒下脸来,毫不客气地冷笑道,“你说对我一见钟情,我若杀你,你是否还手?”
千鱼和尚一愕:“施主你……”
墨恒再不理睬他,转身皱眉地看着手中碎玉令牌,一边感受着自身掌中隐藏着的须弥宝镜,一边暗想:去找玄青道兄,还是摆脱这千鱼和尚,寻机试着将这洞天的脆弱空间收到须弥宝镜里?其实想来,如果不在这里收取,日后寻找其它小型洞天收取也是一样,都是脆弱空间,那样反而更不被人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快过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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