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仙楼是太原城内最高也是最大的一间酒楼,底层和二层都是大堂,三层是雅间,四层是客房,第五层是背后东家的私人领地不允许任何宾客靠近。这临仙楼是芙蓉山庄的开设在太原城的产业之一,还不是芙蓉山庄在太原城内的全部产业,其他产业还包括青楼,赌坊。
从跑堂的伙计口中得知庄主亲临,打理临仙楼的卫掌柜亲自上楼来招待,这还是卫掌柜头一次见自己的东家。当她看到常来临仙楼露面的绿蕊姑娘,站在一个年岁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娘子身边,给他介绍起她就是东家的时候,卫掌柜嘴巴张得圆圆的都能塞下一个馒头了。
李莲娘朝卫掌柜略微颔首示意了一下,绿蕊说:“这位是临仙楼的卫掌柜,想来世子和郡主都是认得的,卫掌柜你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庄主带了两位贵客过来?你不还赶紧的上一些好酒好菜,庄主您别见怪哈,奴婢觉得卫掌柜是因为庄主你的年岁,出神了。”
“哦小的卫四见过庄主,见过世子和郡主。我在这临仙楼十余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东家呢,一时出了神还望庄主勿怪。”卫掌柜说得倒也是事实,他经营临仙楼十余年虽说一直都知道背后的东家是芙蓉山庄的庄主,可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没想到会是个小娘子。
李莲娘淡笑一声:“卫掌柜客气了,我如今现暂住在晋王府作客,以后少不得要常来临仙楼坐坐。今日世子殿下难得有空放下差事出来散心,你让厨房做几个临仙楼的招牌小菜,再开一坛陈年的白干上来,对了另外给郡主酿一壶果酒。”她这一番吩咐,卫四也是了然。
绿蕊送卫四出门,提醒了他:“卫掌柜,我们庄主是不吃肉的,你可多做两道素菜。”
“多谢绿蕊姑娘提醒,我这就去厨房开火。”卫四点了头,将绿蕊的话记在了心上。
卫掌柜下楼去以后没多久进来两个跑堂伙计,是来奉茶上点心的,不多时又来了两个侍女端着两道冷菜进来。一道是酱汁辣油猪耳朵一道是素三鲜,以莲藕、大豆还有荠菜煮熟之后,用凉水浸透再辅以芝麻油和其他佐料凉拌,与素三鲜的一起呈上来的还有两样蘸料。
李莲娘身边的李月落望着眼前的两道凉菜,吞咽了一下舌尖溢出的口水,然后她先看一眼自己的兄长,又看一下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李莲娘,然后动了筷子。见她吃了一口之后又接着吃了起来,李元嘉望了眼李莲娘之后,也拿起了筷子先尝了一下猪耳朵的口感和味道。
李莲娘说:“你们两个少吃点,等一下还有其他菜呢,留着肚子呀记得。”
“子蕖你也吃,来我喂你这个凉藕真的不错,来张嘴啊——”李月落还真是说到做到,她给李莲娘喂凉藕的动作令李元嘉瞠目结舌的,把筷子上夹着的一颗大豆松掉了。阿蛮和绿蕊无奈地站在她们的身后,身为郡主的李月落因着虚长一岁,事事以李莲娘“姐姐”自居。
很快跑堂的伙计又送上来了一些小菜,是两荤三素还有两壶酒,李元嘉以为李莲娘和李月落一道喝果酒,却不想她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干后,又往自己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李月落嚷嚷着不公平自己也要喝一样的白干,特别是看到李莲娘一口闷了之后,她更是要喝。
李元嘉对李莲娘的酒量有所了解之后,就更是佩服起这个小小年纪的小姑娘了,他对于李莲娘的了解不再局限于,她是芙蓉山庄的庄主还有一手好医术,还是个挺能喝的女英雄。
李月落只是尝了一口白干就被辣得不行,整张脸都红透了,她往李元嘉和李莲娘二人脸上仔细看了看,有些气馁:“为什么呀,都是女孩子怎么子蕖喝了一点儿事都没有呢?是不是我喝得次数太少了呀,嗯我看就是这样的,以后我也要学着喝这些烈酒,一定要学。”
“郡主咱还是别喝这白干了,咱们还是听木庄主的话喝这果子酒吧。你闻闻看,里面有青梅和杏子的味道,可香了呢……”阿蛮给李月落倒了一杯果子酒,递过来以后李月落端起酒杯来闻了一下味道,然后尝了一口,先前被白干辣出来的眼泪总算是稍稍收住了些。
她看李莲娘喝白干喝的如此淡定,心中也是佩服的很,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和她相比的就更加郁闷了。武功比不上李莲娘就算了,喝酒也比不过人家,哭唧唧她怎么以前就没跟着学喝酒呢。她那个长得歪瓜裂枣的世子哥哥,跟李莲娘在一块儿喝酒说话,多像亲兄妹啊!
李月落闷不做声的喝了三杯果子酒,然后拿起筷子来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菜,先前和郑媛媛在百宝阁吵了一架后的坏心情,全都烟消云散了。看到李月落眉开眼笑了起来,李元嘉向李莲娘道了声谢,说:“月娘她自小被我们给惯坏了,也就是木庄主你和她能相处的来。”
“世子客气了,郡主真性情不矫揉造作也是子蕖欣赏的。大约是因为子蕖自己差不多也是如郡主一般的脾性,和郡主意趣相投才能如此交好。”李莲娘说完手臂就被李月落的脑袋枕上了,才不过酒过三巡而已,她先前一口白干的后劲上来了,醉倒在李莲娘的身上。
绿蕊和阿蛮扶着李月落去到里边休息,外面还有李莲娘和李元嘉二人在用菜,果然没有什么事情是吃一顿饭喝一壶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吃一些多喝一些,反正这里是李莲娘的产业,自己和她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何须计较太多呢,总归先开怀畅饮了再说。
李元嘉如此想着便又让人再拿一壶酒来,李莲娘见他忽然如此豪迈起来,只勾了勾唇冲绿蕊吩咐道:“让厨房再烧两样下酒菜上来今天我要和世子殿下,同醉同归!来,喝——”
绿蕊看着李莲娘和李元嘉都是一口闷,又是担心李莲娘会吃不消,又惊讶于世子李元嘉竟然已经开始抱着酒壶下嘴了。她眉头掉下来几根无语的黑线,赶紧跑下楼去了一楼后堂找到了正在厨房忙碌的卫四,传完了话,绿蕊又正好帮卫四把一道砂锅炖着的鲫鱼汤端上去。
这道汤端上来也没有人动,李元嘉和李莲娘只顾着喝酒,加上李莲娘除了素菜以外根本不碰一点肉食。绿蕊这么想着的同时忽然看到李元嘉也趴在了桌子上,李莲娘倒是还好一些,又吃了几口菜才慢慢地放下了筷子。绿蕊有些担心她也喝醉,连忙走了过去扶着她。
李莲娘抬起头来一双醉意朦朦的眸子,望着绿蕊瞧了半晌然后跟她说:“派人扶世子去边上找个客房休息,扶我到外边的阳台上吹吹风就好了。”她似乎是真的醉了,绿蕊立刻喊了两个跑堂的伙计进来把李元嘉扶着带出了这间雅室,然后扶着李莲娘来到了阳台。
这儿是临着临仙楼后面的这条护城河的,坐在这而能够一眼望见河道,先前路过的那座石桥还有百宝阁的前门。李莲娘说自己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绿蕊便先进去收拾那一桌残局了。绿蕊和阿蛮就着剩下的鲫鱼汤和一些小菜吃过了,也没忘派人去晋王府知会一声。
绿蕊再出来到阳台上看李莲娘的时候,却发现她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虽说知道自家庄主总是神出鬼没的,但这几日在晋王府小住着的时候,绿蕊也没见她忽然失踪啊。眼下李莲娘不见了绿蕊只稍稍担心了一阵子,便没再多想,她是知道李莲娘的功夫有多强的,不会出事。
应该,不会出事的吧?绿蕊如此想着,站在阳台上多留了一阵子方才被阿蛮喊进去。
晋王妃带着人到临仙楼来的时候,李月落刚好差不多在那个时辰醒过来,看过了自己的女儿以后,晋王妃又去隔壁的房间看了眼儿子。李元嘉被她喊醒之后,跑堂伙计也送来了一碗醒酒茶给李元嘉,兄妹二人还是头一次都醉倒在外头,好在这儿是李莲娘的产业。
稍稍清醒了过来李元嘉便过来给晋王妃认错,李月落正端了一碗甜汤吃着,见他来了便让阿蛮也给盛了一碗:“哥你过来尝尝这个甜汤,卫掌柜刚刚送上来的,可好吃了。”
“……还吃呢,木庄主哪儿去了?”晋王妃问。
李月落把碗放下左右看了看,问绿蕊:“是呀,怎么没看到子蕖呢,她是不是也醉了?”
“回郡主,我家庄主可能是临时有事先离开了,往日里也是这般,神出鬼没的,弄得婢子这回也不晓得她去哪儿了。不过我想她过会儿应该会直接回王府,请不要担心。”绿蕊道。
晋王妃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但还是说:“那咱们先回去,嘉儿,你也派人去找一下。”
“我知道了娘。”李元嘉点头,然后就看到李月落又迅速的端起先前那碗甜汤,咕噜咕噜一下子把碗里的甜汤吃完了。阿蛮忍不住说道:“郡主你还是少吃一些吧,别积食了。”
“阿蛮说得对平日见你在府里不怎么吃饭,竟是一些糕点和瓜果零嘴下肚,今天怎么吃得这么香,是不是王府的厨子烧的菜不合你的口味?”晋王妃也觉得她女儿今日有些奇怪。
李月落笑嘻嘻的挽着晋王妃的胳膊,撒娇道:“娘,这不是太久没这么畅快的逛个街了嘛,您和父王成日总爱拘着我不让我出门。我又不像哥哥可以天天出府,嘻嘻。”
晋王妃伸手戳了她脸颊一下,李月落脸上顿时就起了个小窝,感觉到自己脸上似乎长了许多肉,李月落顿时垮了脸:“娘,我是不是长胖了很多呀?”晋王妃还没开口,李元嘉就在一旁疯狂点头,随后起身一行人慢慢地下了楼,绿蕊也跟着一道先回了晋王府。
才出临仙楼李月落和李元嘉就又开始掐架,好在有晋王妃在身边一路盯着,两人没有真的打起来要不然大街上世子和郡主掐架,传扬开了她李月落的面子是不要了。刚回王府巴奴就告诉李月落她娘给她安排了一桩差事:即日起让她安安心心的,在明月轩绣嫁衣。
李月落这时才想起自己的未婚夫,她三年前就和太原城县令的公子郑西源定了亲,也就是郑媛媛的兄长。她与这郑郎君定亲不久郑西源就离开了太原城,听说是从军去了。这三年来她早已经把郑西源这个人抛在天涯海角了,一个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人,要回来了?
李月落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没得办法,特别是晋王妃还安排了巴奴当监工,李月落只好苦兮兮的回到自己的明月轩,拿起了针线笨手笨脚的开始绣自己的嫁衣。知道她针线功夫不到家,所以巴奴没有一开始只是拿了一块布料来,让李月落先练练手,否则就毁了。
李莲娘回王府的时候恰好赶上饭点,晋王妃见她回来先嘘寒问暖的关心了几句,又看到她手上提着几包看上去像是药材的东西。见她狐疑地看着这些,李莲娘把手上的东西扬一扬:“这些都是给容先生准备做药膳的药材,还劳烦王妃找个人把这些送上山去。”
“原来是这样,来陈福,你找个人把这些药材送到荔香园去。”晋王妃喊来了陈福。
后者伸手接过李莲娘手里的东西,出了花厅就去找了一个腿脚利索的小厮来。而后陈福又回到花厅来回了晋王妃一声,不时晋王和世子李元嘉一起过来,就是没见到李月落。
晋王妃解释道:“我呀让她在明月轩好好待着,她那未婚夫先前不是从军去了么,听说在玉门关跟着琅琊公主打了个大胜仗,眼下也快回来探亲了。这一回来啊,婚事就该办了。”
李莲娘:“……是这样啊,不知道郡主的未婚夫婿是哪家的郎君?”
“告诉你也无妨,就是今日咱们在百宝阁遇到的那位郑家娘子的哥哥。”李元嘉解释道。
李莲娘狐疑着:“郑媛媛她哥?”
李元嘉点头:“对的,你别看郑媛媛脾气这么冲,其实西源这个人的性格挺温厚的。”
郑西源,这不是顾震麾下的一个千户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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